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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他到此寻觅遗失的精神火种?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涉水者已经上岸了。
天啦,他完完全全地赤身裸体!姣美而刚毅的身体的曲线,在月影里形成一道
奇特的风景。他把缠在头上的东西解下来扔在滩面上,细心凝视着自己的裸体,之
后,用手掌轻轻揩去附着在身上不愿离去的水珠,再一次仔细审查着身体的各个部
位,一种生动得无与伦比的奇异光泽,从他发达的胸肌和结实的臀部透发而出。
这是一个孤独的、自爱而又自信的人。
这个人显然没有发现在数十米远的地方,正坐着一对关注着自己的男女。他并
不着衣,光着身子坐在卵石上,以手托颔望着对面的滨河路。
一弯柔和而又透露出某种力量的脊背的曲线,像一根琴弦似的,在夜色中响逸
着铮铮音韵。
“我们走吧。”夏兄说。对这种没有羞耻感的男人,他调动所有的智慧也无法
理喻。确切地说,与一个自己日渐感到亲切、日渐离不开的女人一起欣赏着另一个
男人的裸体,他脆弱的神经几乎是无法忍受的。
“坐一会儿吧,这么美好的夜色,坐一会儿又有何妨呢?”明月心不在焉地说
。她的眼光,并没有离开那优美的裸体。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是,全被流水声吞没了,远处思索着的男人是没
有听见的。
夏兄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我们走吧。”他央求着。
明月没有理睬他,可她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她是不希望任何人此时此刻来
打搅她的。她像是在欣赏一尊美丽的雕塑,把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了。
“你就那么感兴趣么?”夏兄愤怒了,终于以一句尖酸刻毒的话刺激着明月。
明月的心先是一阵震动,接着愤怒了。她燃烧着火焰的眼光逼视着夏兄:“是
的,我很感兴趣!”
说完,明月索性不理夏兄,以更加大胆的姿式,看着远处裸体的人影。
可是,她再也没有那份良好的心态了,脑海里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她想起她
曾经与姚江河讨论过的,关于伟人与凡人在做一件事情时的价值取向问题。她自然
算不得伟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研究生,可是,她是带着清澈见底的明丽心态
来欣赏远处那朦胧裸体的,绝不带任何本能的冲动,而是人格和智慧升华的艺术赏
析。
作为一个正接受着高等教育的男人,难道夏兄这一丁点儿心性也没有么?
明月的心完全乱了,瞬息之间,今夜的美好被一笔勾销。
很明显,带着这样的心情是无法欣赏美的,她怅怅地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自
顾自地向回校的方向走去。
夏兄立即跟了上去。
“你不高兴,是吗?”
明月不回答,只急匆匆地走。可是,脚下一块较大的卵石却差点把她绊倒了。
夏兄去扶她,被明月拒绝了。但她自己已经无法行走,她的脚踝被扭伤了。
夏兄再一次去扶她,明月虽然十分反感,但没有办法,只得任他以犹如警察捉
小偷似的笨拙姿式,半举着自己向前行走。
走到河滩尽头的一棵柳树下,明月说:“歇一会儿吧,歇一会儿就会好的。”
她的语气有所缓和。
他们在柳树旁坐了下来。远处的人影,越加看不真切了。
夏兄絮絮叼叼地为自己辩护着:“我听人说,现在流氓多起来了。前不久,通
州日报社的一个记者,仗着自己人长得帅气,硬是把人家的女朋友勾过去了;但是,
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过一阵子,他就把她杀了,尸体就埋在滨河路下面的
河滩上。十余天之后,预备役到河滩上演习,休息时候一个士兵把上了刺刀的枪往
地上一插,却被什么东西吃住,提不出来,他感到奇怪,用手去刨那河沙,想看个
究竟,结果刨出来一双手,接着,一个已经变乌变黑的女孩子显现出来。她身上什
么也没有穿,太可怜了。我是担心你,怕那些不要脸不要命的狗东西坏了你。”
夏兄越说越激动。
他的话是很刺耳的,甚至可以说,他不知轻重的言语亵读了一种神圣的光辉。
但是,他对明月的爱是真诚的。
明月的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她并没有反驳夏兄。相反,她以模糊得几乎听
不到声音说:“谢谢你。”
夏兄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
明月自然没有发现,她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望着远去的,闪耀着银色亮光的河
水。奇异的雾岚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光朗朗的,铺洒在偌大的滩面上,一切,都
在这朗净的月色之中显得分明起来。明月的眼光再不向河岸处赤裸的剪影看去,心
头失去了那份圣洁的光辉,她再去看男人的裸体,就当真是一种淫佚了。
柳树叶轻轻碰响,像《拨弦波尔卡》似的,在弹奏着令人陶醉的夜歌。一些不
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飞舞着,偶尔有微妙的声音发出,接着就有了应声,像是相
互问安,又像是窃窃私语。世间万事万物显得如此安宁、祥和而亲切,它们没有游
戏,没有欺诳,只把最本质、最真纯的声音,奉献给伟大的自然。
明月把眼光投向远处,投向在月色中静穆着的英雄山,头脑里回响着当年的炮
声,浑身流涌着红军的鲜血;那些曾经为了争夺山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长眠地下
的英灵,可曾看见此时此刻如睡美人般静默着的山体?
两相对比,恍若隔世!历史,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内容充塞着逝去的光阴?
上帝创造了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却又恶作剧地让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只能享有可
怜的安宁,绝大部分时间,都驱赶着他们去忍受耻辱饥饿挫折欺骗甚至战争,这到
底是为什么呢?
明月的思想,回升到一种博大的境界中去了。
可是,,夏兄是并不理解的,他对这一带的历史茫然无知。他继续叽叽咕咕地
就事论事,在表达歉意的时候,也耍了一点小小的狡猾,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辩护着
。聪明的明月自然是一听即知。她弄不懂钻进书堆里的夏兄哪来的那一份肤浅的世
故。夏兄读的书可以说是明月和姚江河的数倍,然而,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熔铸出
那种包容世态沧桑的儒雅的书卷气息。
“好些了么?”夏兄关切地问。
“好多了。”明月淡淡地答。
“都怪我。”
“我自己扭了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不气你,你就不会跑那么快了。”
天啦,夏兄依然是把一个巨大的错误简单化为儿女私情了,这几乎让明月无法
容忍。
“不要说了,夏兄,你根本就没有气我!是我自己没有了心情欣赏夜景才急匆
匆地逃离的。我再说一遍,这一切与你都没有关系!”
夏兄无言以对。
正这时,远处的人影站立起来了。他把头仰向苍天,双臂平伸,像在邀请朗月
下凡。
他实在是很孤独的。
这一切,都没有漏过明月的眼睛。她痴痴地望着那个人影。月光下,他显得完
美无缺。
人影保持这种姿式站立了一会儿,随后穿上衣服,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明月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人走得很慢,像是在数着脚下的卵石。开初,明月以为他只是在滩面上随便
散步而已,没想到他越走越近,直逼到他们的眼前来了。
在离明月和夏兄十数米的地方,那人略作停顿,像是有什么东西遗失似的,想
退回去,又没下定决心,终于又向前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明月认出了眼前的人。
他正是姚江河!
明月的心差点蹦出胸膛了。
她多么害怕姚江河发现她与夏兄并肩坐在这偏远的角落!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她宁愿立即死去,也不愿出现那她自认为深感耻辱的场面。
姚江河的眼光好象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再跨出两步,他就会清晰地将他们认出
来。明月真想哭,但头脑晕眩,她哭不出来。情急之中,明月猛然扑到夏兄的怀里,
双臂交缠,抱住夏兄的头,以身体挡住夏兄的眼睛。因为她确信夏兄是没有认出来
人的,如果让他认出来,他肯定会热情地,甚至不无炫耀地给姚江河打招呼。
那样一切就完了!
明月的动作把夏兄吓了一跳,他几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像一根木桩似地僵立着
。明月死死地抱住他,叽叽咕咕地说着一些她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
脚步声从他们身边响过去,穿过柳树林,杨树林,上了机耕道,渐渐远去了。
明月像从恶梦中惊醒,猛然推开了紧贴自己胸脯的可怕之物。
这时候,夏兄的热血实际上刚刚涌起,他僵立一阵之后,便沉浸于巨大的幸福
之中。他的手指灵活了,粗壮的指肚,紧紧地压着这个浑身滚烫的女体。夏兄曾看
过一幅没有名字的画,画面上,一个赤裸的少妇,背向而坐,丰腴的肌肤,滚圆的
臂部,以及腹股沟那神秘的阴影,表达着一种幸福而安宁的主题。可是,夏兄是缺
乏足够的审美能力的,线条和色彩,在他的头脑中只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他没有能
力将这些东西还原为血肉,更没有能力将它们升华为美丽。因此,当人们对这幅画
赞不绝口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现在,他真真实实地抱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了,那
种销魂的柔软、温馨和由此而迸发出的巨大的生命力量,伴着夏兄以男人的血性斩
断层层心理障碍,正疾步向他的指尖走来。
可是,明月突然推开了他。
夏兄像从万丈高崖猛然跌下去,跌下去,一直掉进冰冷的峡谷。这眼前的一切,
来得迅猛,去得快捷,像一阵风,像一场梦,夏兄迷茫着眼睛,捉摸不透在这不可
理喻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