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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路的荆棘,回首想来,竟然是她自己一个人流血走过的。十五岁的年华,好生的天真。以为一个眼神,一把扇子就能代表了将来良人的整颗心,并为此奋不顾身。
“好傻……”奉珠流着泪笑话自己道。
恍惚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二十岁还是十九岁来着?撞不到南墙,头不破,血流不尽,自己仍是执迷不悔,听不到韩王亲口说,没有受他那一脚,自己仍是假装不知道那些拙劣的借口。
“王爷公务忙,今夜不来了……”
“王爷要陪王妃,今夜不来了……”
“房媵妾行为不检,禁足一月……”
“房媵妾顶撞王妃,禁足一月……”
“房媵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寝……”
“王爷今夜歇在王妃处,房媵妾自便……”
“……”
仍是假装他是心悦她的,心里纵然不全是她一人,可至少是有她的……
她在阿娘阿爹面前撂下的狠话,“我要和他在一起,纵然是妾也不在乎,……既然选择了,我就不后悔,我死也不会跑回娘家来诉苦……所有苦果我自己吞……”
“那样傲气啊……”奉珠嘲笑自己道。
“娘子,夜凉如水,怎得这般不爱惜自己。”锦画嗔怪道,给奉珠披上一件长袍。
奉珠看了看哈欠连天的锦画,笑着问道:“锦画你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这修是一个人修,还是两个人修才能得成正果。”
“是两个人吧。两情相悦才最好,且两个人修,两个人一起使力,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是奴婢乱说的,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在思念着谁?”锦画想顺口说是韩王,可一想到奉珠表现出的对韩王的厌恶,锦画赶忙转了口气。
“我还能思念谁去。”奉珠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把误了她终身的锦扇,笑着一点点的将其撕碎,并凑在烛火上,烧了。
锦画见了,忙拿了一个玉质痰盂过来,道:“娘子仔细莫伤了手,快扔下。”
奉珠看着扇子一点点的变成灰烬,脸上笑容越发明艳。
“娘子怎不留着呢,若是将来还能留作证据,这不白白便宜了他们。”有心抢救,可娘子一心一意的要烧,她也没法子阻止。
“我不怕她不来找我麻烦,锦画你瞧着吧,只要她自己过的没有我好,不,只要她认为我过的太好,她就会不断的把证据送上来,我一点都不怕她不来施诡计。她,我从来就看得透彻,以前只是可怜她,而今……但愿她能就此收手。”奉珠冷笑一声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娘子就不该纵容了她。”锦画把痰盂放到角落里摇头道。
“睡吧。我也乏了。”
“娘子也早些睡,明早还要给夫人请安去。”锦画给奉珠掖好被角,自己又爬进被子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方初露鱼肚白,各里坊早早就开了们,东市内各个行市各大商户开门招揽生意,小商贩们挑着担子往也东市里赶。
有掌柜的站在门头石阶上拿着柳枝沾了粗盐涮牙,喝一口水咕噜噜吐出来,龇牙笑呵呵的同对门开布庄的俏寡妇调笑。
更有老板娘泼了一盆洗脸水在当街上,瞧着那俏寡妇,不干不净的说些话。
还有那少东家,不务正业的,提着个画眉鸟笼,在早饭摊子上逗弄。
热气蒸腾,正是一天之计在于晨。
此时,街上人就看见一个光溜溜只用麻袋挡了下身的,披头散发的疯子在巷子口畏畏缩缩
伸头往外看。
人家指着他哄堂大笑,这一天的谈资就有了。
韩王气的脸色铁青,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杀他们全家,太缺德了!
不能指望别人了,趁着天还没大亮,街市上还没上人,顾不得丢人,赶紧回王府才是正理。
韩王庆幸这伙贼人没把他的紫鱼金袋拿走,要是这个东西也拿走了,他人头就要搬家。
为今之计,只能让侍卫来找他了,东市距离他的王府很远,不想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丑事,就只能在侍卫面前丢脸了。
“晦气!”昨夜就不该抛下侍卫,自己一个人走小门出来的。
当下从紫鱼嘴里抠出一支细小的烟筒,借了小贩的火,在没人的巷子里点燃,且等着吧,韩王缩在墙角,扒拉了头发挡住自己的脸面。
心里开始思索昨晚上的事情,宫婢从没有那样胖的,看那一身的肥肉,该是哪家的正经娘子,坏事就坏在这里,若让他娶那样一个夫人回去,他干脆就一头碰死了干净。该死的,那酒……到底是谁和他过不去。
太子?魏王?晋王?
作为圣上的兄弟,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宗室中,他一向小心翼翼,哪个侄子都不得罪哪个侄子他也不依附,如今竟然有人敢对他下手,看来是他一向温和的作风让那些人小瞧了他,哼!若是让他查出来,定让他好看!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闻到臭味,韩王往自己的脖颈上一摸,抹了一手米田共下来,当即把韩王恶心的扶墙直吐。
脸色青紫难看,心肝肺气得生疼,七孔生烟!
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往他身上抹、抹米田共!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藐视皇族!诛九族,诛他九族!
“呕!”手指上的黏腻,让韩王大吐不止。
等了一夜,韩王一夜未归,遗珠满面憔悴,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坐在榻上的遗珠猛然砸碎了一只越窑青瓷盏。
墨香小心翼翼的指挥着小丫头把碎片捡拾打扫了,劝慰道:“娘子,且息息怒,王爷毕竟是王爷,没有时刻只陪您一个人的道理,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总会有逢场作戏的时候。”
遗珠阴鸷的瞪着墨香,墨香肩膀一缩,自动闭了嘴。
遗珠往靠枕上一躺,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输出一口气,道:“你说的对,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要沉住气。我不是房奉珠,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有人给她擦屁股,我就只是一个婢生女而已,我只能自己为自己打算。”
墨香放下心,道:“娘子这样想就对了。正是这种时候,我们自己万不可乱了阵脚。”
遗珠握住墨香的手,拿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感激道:“墨香,多亏了你一直陪着我,伴着我,若不然这么些年,我被她们母女早逼疯了。你放心,一旦我坐上王妃之位,我定然要报答你的。”
墨香心中暗喜,也擦擦眼角的泪,道:“奴婢是忠于您的,只要您心中明白奴婢的一片苦心就好。”
“墨香,你觉不觉得,奉珠对王爷没有以前那样执迷了?这可不好。”遗珠不满意的皱皱眉。
“奴婢也感觉到了。自大娘子从扬州回来,毫无征兆的挑破您已经怀孕的事情,再有后来明言说不嫁给王爷,奴婢真是越想越害怕,娘子您说,大娘子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若不然,当初离开长安时那样不甘,怎么短短三个月就平息了,爱一个人,哪能离开三个月就不爱了呢,这也太奇怪了。娘子,大娘子是不是撞邪了……”
遗珠冷哼一声,帕子猛的摔到墨香脸上,“不懂我的心思就别乱说。我的意思是我该让王爷再去撩拨撩拨她,房奉珠那个人,一根筋通到底,只要她心里仍然爱慕着王爷,我就不怕她不上当。”
遗珠摸着自己肚子,自言自语道:“王爷似乎也没有以前那样厌恶房奉株了,这怎么可以呢……”
“可是,看大娘子那个模样,似乎真的不喜欢王爷了呀。”墨香提醒道。
“故作姿态罢了,必然另有高图。看来她是不满意做妾的,也是,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若是我定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的,看来她并不是真的爱我的元嘉的,若然真爱,就该不顾一切。”
墨香有点搞不懂遗珠的想法,她疑惑道:“娘子,如今已经挑破了是王爷不愿意娶大娘子,而不是国公爷和夫人不愿意把女儿嫁给王爷,按照大娘子的身份和王爷那是门当户对的,大娘子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做妾的呀。”娘子是你傻了吧。墨香不敢说真话。
遗珠一把揪住墨香的耳朵,恶狠狠道:“我说能就能!”
“疼、疼,娘子松手。”墨香跪在地上求饶。
“我要那个位子,那个位子就必须是我的。你下去,让我再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墨香为了自己到最后不给遗珠陪葬,还是顶头提醒道:“娘子,您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对国公爷交待,我们该先把这个难过度过去,再想别的。娘子,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王爷爱您,让一步吧。娘子,厨房给您顿了奶羹,奴婢这就端来。”墨香说完,连滚带爬的往外奔逃。
果然,她前脚爬起来,后脚就听到什么东西又被娘子砸碎了。墨香心一颤,赶紧躲进厨房里,还是等娘子气消了再进去伺候吧,富贵险中求,谁叫她当初没分到大娘子身边去当差,且慢慢受着。
初阳破苍烟,竹露滴清响。院中花王次第开放,姹紫嫣红,树梢上的画眉在歌唱,啾啾喁喁好不热闹。婢女们最爱被分到芳花楼来,不过大娘子一般人却是不要的,芳华楼里的婢女皆是懂得照顾牡丹花的,个个颜色不俗,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了。
铜炉添早香,纱笼灭残烛。奉珠昨夜未睡好,今早上无论怎样叫起,大娘子都像小猪崽一样蒙头大睡,起初绿琴还以为大娘子病了呢,特特去禀明了夫人,倒是把卢氏吓了一跳,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芳华楼,一看才知,这丫头是没睡醒。
卢氏无法,只好任她睡,少不得又敲打了四大侍婢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
“锦画,我带着丫头们去浇花,你且照看着些屋里。青书这死妮子,家里到底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了,回去了也不知道回来。”
“绿琴姐你就别抱怨了,你还不知道她,最爱偷懒的一个,真真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娘子平日里都不说她,咱们谁又敢惹着她。我听说她哥哥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