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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昨天见容若受陆道静和苏意娘的特别关照,又见谢远之对他不比寻常,再看他出手如此阔绰,料定不是平凡人。
这些济州大人物,哪个不是精得流油的人物,自是人人来要攀交情。
人在济州,这些大人物,还真不能不应酬,容若只得无可奈何地迎客见礼,说些你好我好大家好一类的客气话。
萧遥素性疏狂,哪里有耐心奉陪,即时告辞而去,他既去了,谢瑶晶当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
楚韵如是夫人内眷,既没有女客要陪,自然也不在厅中应酬那些富豪仕绅,早早避回潇湘馆去了。
容若一天的客陪下来,累得筋疲力尽,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和楚韵如闲谈说笑,在闲云居倒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一连几天,容若家中,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来客不断,济州城的大商人、大财主、大门主、大高手、大才子,居然轮着班的来拜访。
光礼单就接了一大堆,各色礼物也堆了几房间。每每让容若感慨,济州人是不是全都有钱没处花,所以见人就死命地送。
这些来往应酬大多与楚韵如无关,只是容若不只大部分时间要陪客人,有时还被这些热情的客人拉走,去赴这个宴那个约,说是尽尽地主之谊。
容若整天忙得团团转,再加上谢醒思、萧遥也时时来领了他四处游玩,整日就在外头,花天酒地,吃喝谈笑,把济州城里的新闻佚事当做笑谈。
一会儿谈起了谢醒思最近倾心的某位美人,何等倾国倾城,一会儿又聊到不知苏意娘这等绝色佳人,最终归于何方,一会儿又细数济州城中所有名人,看看哪个不曾拜访过,一会儿又研究最近新出名的人,哪个最值得结交。
偶然说起,前几天才进入济州,却一掷千金,将月影湖所有画舫都包下来尽情游玩,比容若还要出风头的周公子,说得大家都大起兴趣,相约找机会必要见一见这位风流人物。
就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日中,楚韵如与容若相处的时光,竟少得出奇。
这一夜容若被谢醒思外加茶商会长赵远程,还有盐商行会的副会长姚诚天联名请走,深夜未归。
楚韵如在潇湘馆中,辗转难眠,也不叫醒凝香,自己随便披了件衣衫,就推窗遥望。
远处月影湖中,画舫里点点烛火,映着漫天星光,近处花园里苕亭芰荷,早已不胜韶光,残香断梗,却仍依依有情。
楚韵如触动衷怀,便取了洞箫,漫步出了潇湘馆、翠竹林,徐徐在园中闲走,迎风缓缓吹奏,一时襟袖清冷,大有凄凉之意。
‘好风雅,好情怀,好心境啊!’萧远拍着手,从黑暗中踱出来:‘皇后就是皇后,果然与旁人不同,孤枕独眠,遭受冷落,排遣的法子居然这么特别。’
楚韵如纤手握紧洞箫,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笨蛋,看不出你们夫妻出了事吗?容若是什么人,他是当过皇帝的,纵然济州城这帮地头蛇在这个小地方有点身分地位,真能放进容若眼中吗?他要不肯去应酬,又有何难?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远离你而已。’萧远冷笑:‘这几天你们每天见面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见了面,就只会相对着假笑,真以为全天下人都是瞎子,看不出你们皮笑肉不笑?’
楚韵如的脸在月下白得不见血色,萧远的话,句句如刀,直刺进心中,伤人的不是话语,而是这话中的事实。
容若的温柔没有变,容若的体贴没有变,容若灿烂的笑颜没有变,但她的心知道,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纵然他一切都做得和以前没有不同,但心却总可以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渐渐失去。有些事,发生了,不可能真的不介怀,裂痕既已真正存在,又怎么可能完全抹去。
容若微笑来对她,她也微笑回应,只是双方都知道,已经不同了。
容若不再每天晚上在潇湘馆外转着圈叹着气,不再用尽心机找机会夜夜怀着坏心眼,跑来和她聊有的没的无聊无趣的东西。
她也不会再拿容若取笑,不会再用容若暗中与凝香、侍月打赌,不会因为他的出丑,他的失误,肆意嘲笑。
他待她太体贴,她对他太温柔,彼此都太用心了。
发生了的事,努力当做没发生,双方都努力地弥补,小心地回避,可是却又疲惫辛苦到极点,不得不藉着一个个贵客的来访,暂时逃离彼此互锁的牢笼。
眼看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一点点地消失,却又这样无声无息,让人想伸手挽留都做不到,让人想痛哭哀号都不可能,这样的伤痛,旁人又怎会明白?却跑到这明月之下,用这般讥讽的声音,冷冷戮刺她的心。
楚韵如惨白着脸,却把腰挺得笔直,不去看萧远那期待她崩溃的表情,扭头便走。
萧远在她身后慢悠悠道:‘想不想知道,今天你的丈夫在哪里享艳福?’
楚韵如没有回头,没有停步。
‘就在那月影湖中,花魁苏意娘的画舫之上。赵远程、姚诚天,还有谢家孙少爷,济州最富有的三大势力联手宴请所谓的容公子。’萧远唇边带着冷笑:‘也许你不知道,前天赵远程在苏意娘的画舫上与她商谈了许久,昨天姚诚天在知府衙门拜见了陆道静,据说谈的全是为苏意娘赎身脱籍的事。济州花魁苏意娘终于也要跳出风尘了,却不知丝萝要附哪一株乔木呢?’
楚韵如猛然转身,明眸中射出剑一般的光芒:‘你想说什么?你想看到什么?我妒火中烧,我嫉恨攻心,我与他失和,就让你这么兴奋吗?我告诉你,无论我与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负他,我不会害他,他也断不会有伤我之心。’
萧远冷笑连连说:‘说得真好听,时至今日,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我为什么不敢?’楚韵如玉面庄然:‘我纵犯过错误,但从来不曾有过半分害他之意,此心此情,无愧天地。我也相信他,这个世界上,我信他,超过我自己。萧远,你不会明白,像你这种人,永远不明白容若的。你不会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你不会明白他所做的事。你只知杀人害人,你怎会懂得把别人的生命幸福,看得重于一切,会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这一生,你不会为别人牺牲,也永远不会有人这般真心对待你,肯为你不顾一切。’
她美丽的眼睛里,有倾天的烈焰在燃烧:‘别去碰他,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主意,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家血脉,我不管你暗中还有多少势力,居然在这济州城可以打探出这么多事,你若要害他,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萧远竟被她语气中一往无回的决心给震住,一时回不得话,只能呆呆望着这个绝色美丽的女子。
她本是深宫弱质,如今却可以这般执剑保卫她心爱的男人,这一瞬的气势,竟似不惧与全世界作战。
萧远气势被夺,竟无法开口,只能怔怔望着这美丽的身影远去,良久,眼中的怨毒,渐渐变做深沉的痛。
我这种人不会懂他?
皇后娘娘,你又怎么会懂得我这种人?
我不会真心待人,也无人真心待我吗?
萧远脸上浮现嘲讽的讥笑:‘至高无上的皇后啊!你又懂得什么真心呢?’
楚韵如回到潇湘馆,轻手轻脚,取了平常出门的衣物,在不惊醒凝香的情况下一一穿好。
从窗前遥望月影湖中,点点烛光,哪一处烛火,会映出你伤心的眼神?
容若,我不会再错,我不会再让一切就这么悄悄消失。
发生过的事,你我无法当成没有发生,但我终会竭尽全力,为你弥补,容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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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八集 劳燕纷飞 第五章 一夜销魂
(起8H点8H中8H文8H网更新时间:2005…8…8 15:45:00 本章字数:6618)
容若醉了。
最近他特别容易醉,宴席流水,流水宴席,紫金杯,兰陵酒,美人香,男儿怎能不醉倒?
但他醉的原因,却不是为此。
不因美酒,不为佳宴,甚至不为眼前那只为他而做的一场倾世之舞。
他只是饮酒,不断饮酒,酒到杯干。
醉意渐浓,几乎已经看不清那一曲舞罢,坐在身旁劝酒的绝世美女了。
耳旁赵远程的声音也朦胧得像在另一个世界:‘上次听醒思说起,苏姑娘对容公子另眼相看,原来容公子对苏姑娘也是这般喜爱,有苏姑娘在,公子竟喝得这般痛快,看来这件事,咱们没做错,这份礼物,想来容公子是一定喜爱的。’
容若醉眼斜睨:‘赵兄,有什么好礼物啊?’
姚诚天在旁笑着递过一张纸:‘你看。’
容若的眼睛哪里看得清纸上的字,吃吃笑着:‘这是什么东西?’
‘是苏姑娘的身契,自今日起,她脱籍从良,一身一心,都属你容公子了。’
容若本来正要往嘴里送的一杯酒忽的一顿,他低头,看看那张身契,尽管看不清纸上的字,扭头再看看坐在一旁的苏意娘,尽管她美丽的容颜已然模糊。
清眸倦眼,一舞绝世,世传无人将她当成娼妓来品评,到最后,也不过是旁人当着她的面,将她的身契递来送去。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容若的声音有些不清晰:‘这就是你们的礼物?’
‘是啊!还是我们问过醒思,才知道容公子你得苏姑娘青眼,在征得了苏姑娘的同意和陆大人首肯之后,方才为她脱籍了。’
‘可是……’容若忽然一口喝尽了杯中酒,然后一阵猛烈地咳嗽,最后才抬起头来,看不清事物的眼睛紧盯着苏意娘:‘可是……’
‘容公子不必把些许花费放在心上。’谢醒思在旁边微笑。
固然要为苏意娘赎身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