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预言只实现了一半。 我真的不曾梦到悲伤,但也同样没梦到欢乐,因为我压根就没有睡着。 搂着小阿黛勒,端详她童年的酣睡——如此平静,如此安宁,如此天真——盼望着即将到来的日子,全部生命都在奋起,在躁动。 太阳一出我马上起床。 记得离开时阿黛勒搂紧着我不放,记得自己一面把她的小胳膊从脖子上松开,一面亲她,还流下了莫名其妙的泪水。我怕自己的呜咽搅乱她的安睡,就赶紧离开了她,她仿佛是我昔日生活的重新写照。 而他,我打扮起来去会合的人,则象征着一个既可畏又可亲的不可预知的未来。
110
263简。 爱(下)
二十六
索菲七点钟就来帮我梳妆打扮了,费时良久才打扮就序。罗切斯特先生都已等得不耐烦,打发人来催问怎么还不下楼。她刚用一枚饰针替我把面纱——最后是那块普通的淡色方丝巾——别到头发上,我就赶忙从她手底下逃了出去。“停下!”她用法文喊道,“照照镜子吧,你连看都没看一眼吗。”
于是我从门口转回来。 只见镜里一个穿长袍戴面纱的身影,全不像平日的自己,仿佛是个陌生人。“简!”我听到一声呼唤,赶忙下楼。 罗切斯特先生在楼梯底层迎接我。“真能磨蹭,”他说,“我的脑袋都急得冒火啦,你还这么慢慢腾腾!”
他把我带进餐厅,从头到脚急急打量着我,声称我“美得就像百合花,不但是他生命的骄傲,还是他眼中的欲望”。
又说只给我十分钟吃早餐,接着就打铃。 一名刚雇来的男仆应声而至。“约翰备车了吧?”
“是的,先生。”
“行李拿下去了没有?”
111
简。 爱(下)363
“他们正搬呢,先生。”
“你去教堂,看看伍德先生(牧师)和文书在不在,然后赶快回来告诉我。”
读者知道。 教堂就在大门外头。 仆人很快就回来了。“伍德先生在法衣室里,先生,正在穿他的白法衣呐。”
“车呢?”
“正在往上套马。”
“去教堂时我们用不着车,但回来时车得备好,所有的箱笼都要装车,摆好,捆紧,车夫要坐在他的座位子上等着。”
“好的,先生。”
“简,准备好了么?”
我站起来。 没有男傧相,也没有女傧相,更没有亲戚等着带路。 谁也没有,除了罗切斯特先生和我。 当我们经过大厅时,费尔法克斯太太正站在那儿,本想和她说句话,但我的手被一只铁腕钳紧了,催我大步前进,简直和都跟不上。瞧瞧罗切斯特先生的脸我就知道,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容再耽搁一秒钟。 不知别的新郎是否像他那样——这么全神贯注,这么坚定不移,或还有谁能在这种坚毅的眉毛下,露出这种火热晶亮的眼睛。不知道那天是晴是阴。 走下车道时,我既未望天也未看地,我的心灵和目光仿佛同时融进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身体。我一面走,一面想见识见识他那凶狠的目光紧盯不放的那个无形物体,感觉他那仿佛正在奋力抵抗的种种念头。教堂门口,他停住了脚,发现我正气喘吁吁。“我爱得太残酷了吧?”他问,“休息一会儿吧,靠着我,简。”
112
463简。 爱(下)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 古老的灰色教堂静静矗立在眼前,一只白嘴鸦在尖顶上盘旋飞翔,远处是一片红彤彤的清晨。 我还依稀记得那一堆堆绿草湮没的坟丘,也没忘记两个陌生人在那些坟丘中游荡,读着几块长满青苔的墓碑上的碑文。 我注意到了他们,因为他们一见我们就绕到教堂后面去了。 我断定他们一定会从侧门进教堂并观看我们的婚礼仪式。 罗切斯特先生倒没注意那两个人,他只顾热切地看着我的脸。也许这张脸骤然失色,因为我感到额头渗进冷汗,双颊和嘴唇冰凉冰凉。 不过我很快就镇静下来。 他便和我一起,缓缓沿小路朝门廊走去。步入肃穆而朴实的教堂。 一位身穿白法衣的牧师站在低矮的祭台前等候,身旁是那位文书,一切都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影在远处的角落里移动。 我猜的没错,那两个陌生人赶在前头溜了进来,现在正站在罗切斯特家族的墓穴旁,背对我们,隔着栏杆在检视年月久远的污迹斑斑的大理石坟墓,那儿有位跪着的天使像在守护着在内战中战死于马斯顿荒原的戴默尔。 德。 罗切斯特与他妻子伊丽莎白的遗骨。我们在圣餐台栏杆前面站好,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我便回头扫了一眼。 只见陌生人中的一位——显然是位绅士——正朝圣坛走来。仪式开始。牧师解释一番婚姻的目的,接着向前一步,朝罗切斯特先生微微俯下身,说道:“我要求和告诫你们二人——因为可怕的末日审判就要到来的时候,一切心灵的秘密都将暴露无遗,你们也将作出真实回答——如果你们中的一位知道有什么障碍,使你们不能合法地结为夫妻,那就现在坦白吧,因为你们要确认,那
113
简。 爱(下)563
些众多未经过上帝许可的婚姻,都不是神圣的结合,那些婚姻都不合法。“
他按照惯例停了一会儿。 这句话后的沉默何时曾被打破过呢?
大概一百年中也没有一次。牧师也不曾抬眼离开书本,静默片刻后想继续下去,他的手已伸向罗切斯特,开口问道:“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为妻么?”——蓦地听到附近一个清晰的声音叫道:“婚礼不能继续举行,我宣布存在障碍。”
牧师抬头去看说话人,一时哑口无言,文书也一样。 罗切斯特先生微微一颤,仿佛脚下发生了地震。 站稳之后,他头不回眼不动地说:“请继续举行。”
他语调深沉的话一出口,全场一片死寂。 一会,伍德先生道:“在不调查一下刚才宣称的事之前,不证明它是真是假,我无以继续。”
“请仪式彻底停止。”身后的声音补充说,“我能证明自己的断言,这桩婚姻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
罗切斯特先生虽然听到了,却不予理睬。 他固执刚强地站着,纹丝不动,却握住了我的手,握得好紧!
手好烫人!——此时此刻,他那苍白,刚毅,宽阔的前额多像刚开采下来的大理石!他的眼睛多亮!多平静多警觉!而眸子深处又是多么地狂野!
伍德先生似乎不知所措。 “这障碍是什么性质?”他问,“也许能够排除——能够解释清楚?”
“根本不可能,”那人回答“我宣称它是不可逾越的,是
114
63简。 爱(下)
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话人走上前,靠住栏杆,一字一句的说下去,说得清楚,平静,沉着,但并不响亮。“这个障碍只在于已经有过一次婚姻,罗切斯特先生有位活着的妻子。”
这些话虽然声音不高,但我的神经受到了强烈震撼,甚于听到雷声——我的血液受到阴险的伤害,甚于冰霜烈火。但我依然镇定,没有晕倒。 我看看罗切斯特先生,让他也看看我。 他的面色苍白,有如岩石,他的眼睛冒着火星,燧石般坚定。 他什么都不否认,仿佛藐视一切。 他不曾开口,不曾微笑,似乎认不出我这个人,只是死死地搂住我的腰,使我紧贴在他身边。“你是谁?”他问那个不速之客。“我叫布里格斯,伦敦某某街的律师。”
“你要硬塞给我一位妻子?”
“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夫人的存在,先生,你不承认她,而法律却承认。”
“那就请你给我讲讲她的情况——她的姓名,她的父母以及她的住址。”
“当然,”
布里格斯先生若无其事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鼻音挺重地打起官腔道:“我断言并能够证明,公元某某年十月二十日(十五年前的一天)
,英国某某郡桑菲尔德府,及某某郡芬丁庄园的爱德华。 费尔法克斯。 罗切斯特和我的姐姐,商人乔纳斯。 梅森及其妻克里奥耳人安托万内特的女儿,伯莎。 安托万内特。
115
简。 爱(下)763
梅森,在牙买加的西班牙城某某教堂成婚。 婚姻登记可见于该教堂的登记册——我现有抄件一份。 理查德。 梅森签字。“
“那份文件如果是真的,也仅仅只能证明我结过婚,但无法证明上面提到的那个做为我妻子的女人现在还活着。”
“直至三个月前她还活着。”律师回答。“你如何知道?”
“我有此事的证人,他的证词,先生,就连你也无法驳斥。”
“叫他出来——不然就去见鬼吧。”
“我现在就把他叫来——他就在此。 梅森先生请到前面来。”
罗切斯特先生一听这个名字就咬紧牙关,浑身剧烈颤抖。我离他很近,可以感觉他浑身愤怒而绝望地抽动着。 第一位陌生人,先前一直躲在后头,此刻走上前来,一张苍白的面孔从律师肩头露了出来——不错,那恰是梅森本人。 罗切斯特先生转身怒视着他。他的眼睛像我常说的那样,原是黑色,但此刻布满忧虑,使之透出褐色,甚至血红的光泽。 他面孔通红——橄榄色的脸颊,苍白的前额,由于肝火上升并扩散而闪闪发亮。 他动了一下,扬起结实的臂膀——本可以给梅森结实的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无情地将他打得断气。 但梅森闪开了,低声叫道:“天哪!”使罗切斯特先生顿生一种冷冷的蔑视——他怒火消尽,仿佛遭到严重挫折,束手无策,只问了一声:“你有什么要说的?”
梅森毫无血色的唇间溜出一个模糊的回答。“要是话都说不清楚就见你的鬼去吧,我再问一遍,你有啥可说的?”
116
863简。 爱(下)
“先生——先生——”牧师插嘴了,“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在神圣的地方。”然后又和气地问梅森:“先生,你能不能证明这位绅士的妻子现在是否还活着?”
“打起精神来,”律师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