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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菱赶忙去看往年的例,每一季都有这个支出,春夏是二百两银子,秋冬则是三百两,陆宝菱也支了银子给万元家的。
过了七八天,春裳按时发放下来,丫头们有新衣裳都高高兴兴的,陆宝菱也觉得很是自豪,最起码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哪,因此听见红药和绿芍拌嘴也就没说什么。
红药和绿芍都是三等小丫头,衣裳份例自然一样,不过红药是孤儿,一年四季衣裳都是府里置办,绿芍却是有爹有娘,绿芍的娘经常买了料子给绿芍裁衣裳贴补她。
今年绿芍自然又得了双份的新衣裳,在那和红药显摆,红药不服气,道:“你娘给你的做的衣裳再好也是粗布的,能和府里的比。”
绿芍道:“你懂什么,我娘说,府里做衣裳的料子看着好,可也只是八分银子一尺,我娘给我挑的料子可比府里的好。”
陆宝菱顿时黑了脸,八分银子一尺?可万元家的报上来的单子写了一两六分银子一尺,足足多了一半去,真是欺、人、太、甚。
正文 048.教训
陆宝菱叫人去了卖布料的铺子问了,果真如此,府里的丫头做衣裳用的布料虽然看着好看,却不值几个钱,没想到这个万元家的比孙管事还厉害,足足翻了一番,这一来一去,她就从中扣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陆宝菱把这件事告诉陆如玉,陆如玉也很难置信,道:“万元可是咱们家的大管家,他的媳妇私扣了公中的银子,若是真的按照家法惩处了,肯定会伤了万元的面子。”
陆宝菱道:“管她是谁,难道知道她这里头有猫腻,眼睁睁的不管?”
陆如玉苦恼极了:“话虽然这么说,万元家的一向办事没什么错处,人缘也好,她又是府里的家生子,亲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为着这件事,难道把府里的人都得罪光了?”
陆宝菱细想也是如此,不禁丧气:“你说怎么办?”
陆如玉道:“要不咱们找了万管家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若是个知道廉耻的,自然回去会教训他媳妇,是打是骂也就与咱们无关了。”
陆宝菱道:“这主意不错,可万管家要是也参与此事,他又怎么会管呢?你别忘了,万元家的是他媳妇,他能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姑娘愁眉苦脸的对坐着想法子,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意。
陆万林听说了直笑:“到底还是年轻,和人吵架拌嘴时候心眼多得不得了,一遇到正事就傻眼了。”
于管家道:“那是三姑娘四姑娘仁慈,要是换了人家,知道有这样的事一早撵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犹豫掂量呢,这是顾着万管家的体面呢。”
陆万林摆手道:“都是三四辈子的老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还清楚?主子越是给你体面,你越该知趣才是,这个万元家的倒是会投机取巧。”
于管家忙道:“您先别忙生气,奴才听说,万元家的把单子报上去前,先给二夫人瞧了,是二夫人叫改的银子,说是想看看两位姑娘的眼力,还说要是知道了真相必定生气,且看她们如何应对。”
陆万林失笑:“老二媳妇也知道耍花枪了,那就看看这两个丫头怎么应对。”
两个人商量半天没有结果,最后用了最直接的一招,把万元家的叫过来,拿单子给她看,万元家的倒沉得住气,一口咬定了这单子是真实无误的,她也没从中克扣银子。
要说口齿伶俐,两个姑娘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若是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内宅混惯了的妇人相比,还是落了下风,陆宝菱气的没法子,直接免了万元家的的差事,将她赶了出去。
陆如玉有些忧心:“不知道她会不会闹起来,要是闹大的了可就成了笑话了。”
万元家的并没有哭闹,可她两个在陆家当差的女儿却挨个的来求情,大女儿是二夫人身边的秀春,哭哭啼啼的求两个姑娘给她娘一个体面。
秀春平日里是二夫人跟前的丫头,姑娘们见了也是要叫一声姐姐的,如今跪在跟前求情,陆如玉赶忙叫人去扶,秀春却不肯起来,捏着帕子哭诉:“我娘是脂油蒙了心,见二位姑娘才管家,一时间有顾不到的地方,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求二位姑娘看在我们一家子都在府里效力的份上,给我娘一个恩典吧,哪怕是不做管事娘子,好歹留在府里,就这么被赶出去,哪里还能立足。”
陆如玉还没经过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亲自去扶秀春:“秀春姐姐先起来说话,这也不是我们狠心,任谁犯了错都按规矩行事,难道为着她是姐姐的亲娘就不办她了?姐姐若是心疼,回去好生说说她是正经,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进来当差也好商量,这么哭闹也不是法子。”
陆宝菱在旁边虽然觉得生气,可也不好说话,就在刚才,万元家的另一个女儿,在花园子里当差的,求到了柳姨娘跟前,柳姨娘虽然没有应承,可也叫小丫头来打听这事,说管家归管家,还是要宽厚些,免得没了好名声。
好容易把秀春送走,两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坐在一起不说话,不多时,陆如玉身边的杏雨跑了进来:“二位姑娘,不好了,万管家带着一家子人跪在二门请罪呢,说是万元家的犯了事,他是一家之主,难辞其咎,请二位姑娘责罚。”
陆宝菱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倒在榻上,陆如玉强忍着不快,道:“他们这是请罪还是胁迫?你叫人把他们赶回去,给他们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不成他带着一家子老小哭着求了,我就叫万元家的回来不成?”
说着说着,又想这才管家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可怎么跟母亲和祖父交代,心中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宝菱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吩咐松月:“你跟杏雨一块出去问着万管家,我们把万元家的赶出去他是不是不服气,若是不服气,就只管进来理论,若只是请罪,那就告诉他,既觉得对不起陆家,那就请辞好了,免得这么膈应人。”
松月和杏雨为难的对视一眼,不敢应承,陆如玉擦了眼泪道:“若真把万管家一家子赶出去,剩下的人可要嘀咕了,觉得咱们家刻薄寡恩。”
一时间花厅一片寂静。小丫头跑进来传话:“国公爷来了。”陆宝菱和陆如玉赶忙起身相迎。
陆万林笑眯眯的进来,见陆如玉脸庞上的泪珠,不由的惊讶:“哟,这是谁惹得玉儿生气?告诉祖父替你出气。”
陆如玉擦擦眼泪,笑道:“谁能给我气受,我只是怕辜负了祖父的期望,不仅没把家管好,还弄得一团糟。”
陆宝菱闷声道:“我平日里看大姐二姐管家如此容易,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难。”
陆万林拉着两个孙女坐下,一边一个,笑道:“你们还小,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手忙脚乱也是有的,再者,除了万元家的这件事,你们其他的不做的很好么?也不算一团糟。”
陆宝菱绞着手指头忐忑不安的看着陆万林:“那这件事情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这件事就当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管家管的不仅是事情,还有人,上至管家管事,下至丫头小厮,都要以理服人,你看,万元家的这样的,在陆家都呆了几十年了,经验比你们多,见识比你们多,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自己裁度着办,为什么还要向你们回禀呢?”
陆如玉道:“因为我们是主子,她虽然能干却只是奴才。”
陆万林点头:“你说的没错,万元家的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奴才,你们就是再不懂事,也是主子,你们的话她照样要听,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会服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么?所以说,你们吩咐奴才办事前,必须要先让她们对你们服气才成,叫他们听你们的话,无条件的服从你们的命令,并且不敢偷懒耍滑。”
陆宝菱道:“那该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还是一句话,以理服人,你得叫她服气才行,靖柔的算盘打得比账房几十年的老先生还好,因此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弄鬼,宛君最会用人,她提拔起来的人大家都服气,所以都老老实实地,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得到提拔,你们想想,你们会什么?”
陆宝菱和陆如玉对视一眼,似懂非懂的样子。陆万林继续道:“有句话叫打蛇七寸,还有一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交代万元家的办事前,你们就得抓住她的把柄制衡她,叫她不敢在你面前弄鬼才对。”
陆宝菱恍然大悟,道:“那我就告诉万元家的,如果她敢弄鬼,我就告诉二伯母,她女儿秀春是二伯母身边的人,她丢了体面不怕,难道也不怕她女儿也丢了头体面?”
陆万林点头笑起来,陆如玉补充道:“还有万管家,虽然他们一家子都在陆家当差,互相扶持,可也能被我们作为互相制衡的工具,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我就不相信万元家的会为了那点银子弄得万管家和子女都没了差事,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陆万林眼含宠溺,捏了捏两个人兴奋的脸庞:“你们怎么这么聪明啊,现在知道怎么办了?”
陆宝菱高兴地直点头,随即犹疑道:“那要是万管家像刚才那样带着一家子求情,该怎么办啊?”
陆万林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那就撵出去,凭他是什么人,敢辖制主子,这样的奴才打杀了也不为过,天下这么多人,难道买不到好奴才了?只要能办事,就不一定非他不可。”
陆如玉站起来道:“祖父说得对,我这就告诉人把他们一家子都撵出去,哼,看他们怎么办。”
陆万林大笑起来,于管家进来笑道:“二夫人身边的秀珠过来传二夫人的话,说替万元家的求个情,虽然犯了错,可到底有功劳,叫把银子还回来就成了。”
陆宝菱和陆如玉再一次面面相觑,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