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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菱真是惊讶了,祭田是一个家族的倚靠,是最根本的东西,就算你被抄家夺爵,你们家的祭田还是你们家的,也算是一个退步,如此重要的东西一搬是家族地位最高的人或是族长掌管,镇国公竟交给了一个庶子。
陆宝菱忍不住道:“大姐夫是嫡长子,又是世子,要真是掌管祭田,也该大姐夫掌管啊。”陈兰见陆宝菱也是如此想,顿时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同仇敌忾道:“谁说不是呢,祖母也说过,可爹执意要二哥掌管祭田,这不是叫大哥难堪?娘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偏他的那个姨娘还装可怜的来请罪,说不是她挑唆的,请我娘不要生气,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娘为这件事生气,不就是说她容不下庶子么?真是气死人了。”
又叹气道:“我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家的,人虽然少,可事情也好,大家显得特别亲密,上次我看你和你那个堂妹关系那么好,我的堂妹就知道和我比。”
陆宝菱闻言也有些同情,世家大族,子嗣繁盛,事情多麻烦也多,于是看着陈兰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挽着她的胳膊道:“可庶子就是庶子,等你二哥成家立业,照样要分出去单过的。”
陈兰更郁闷了:“爹说不许我们家分家,说我们这一房就大哥二哥两个男丁,比起其他几房来要单薄,因此要不分嫡庶,也不许分家,这样才能兴旺。”
陆宝菱安慰道:“其实也不怪国公爷如此想,我看你二哥如此英武,想必很像国公爷,做爹的总是格外偏爱像自己的孩子,当初我祖母在世的时候就特别疼爱我爹,因为我爹和祖母长得很像,可祖父就更疼爱大伯父,十个手指头有短长,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兰看了陆宝菱一眼,有些灰心丧气,继而赌气道:“我真是讨厌你,什么都比我强,连安慰人也比我好,我原本以为我有多优秀了呢,可看到你们陆家的姑娘,就把我给比下去了。”
陆宝菱傻傻笑起来:“你这是在夸我么?”陈兰不服气的扭着帕子,道:“你看,你二姐长得像天仙一样,昨天那些丫头们眼睛都看直了,还有你大姐,我的嫂子,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娘害怕嫂子不习惯,叫了管事娘子在一旁提点,可嫂子很快就上手了,不出一个月,家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都换了个样儿,还有你那个堂妹,人缘那么好,那天在沈家,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和她打招呼,原本李姑娘和王姑娘是死对头,可见了你堂妹都很亲热的去打招呼,两个人还争着和她说话,生怕自己落后了似的,还有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爹娘,祖母,凡是见过你的都说你乖巧可爱,真是气死人了。”
陈兰越说越生气,陆宝菱却是咧嘴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啊,其实也不尽然,我在家的时候很调皮的,祖父都拿我没法子,给我请先生也都被我气走了,我倒是很羡慕你,有爹娘,有哥哥嫂子,还有祖母,堂姐妹,这么一大家子人,多热闹啊,人家家过中秋节和过年的时候最高兴,可我最怕过这样的节日,每次看人家家里团团圆圆,独我们家冷冷清清就很难过,唉,我有时候就想,如果我爹娘还在,就算我多几个庶出的姐妹都没关系,总是有个伴儿。”
陈兰道:“我羡慕你,你到羡慕起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吭声了,不过两个姑娘的关系很明显缓和了许多,陈兰主动提出来不去看陈蓉了,要跟着陆宝菱去钓鱼,两个人在水池旁边玩了一上午,只钓上来几条巴掌大的小鱼,陈兰不无遗憾:“如今哪里是钓鱼的时候,等秋天或是明年开春的时候这些鱼就长大了。”
陆宝菱道:“是这池子小,养的鱼也小,我在田庄上都是赤着脚站在河里摸鱼,可有意思了,那些乡下孩子还会用鱼叉,不过那个叉子险些把我脚弄破了,我就不敢玩了,从河里摸上来的鱼也很大,很好吃。”
陈兰很是羡慕:“我都两年没去田庄上去了,娘那么忙,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要是去的话还要顾忌着祖母和各房的婶婶姐妹——总不好只带我一个人去,特别麻烦。”
陆宝菱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下回我去的时候邀请你就是了,你娘看有人陪着,想来就不会担心了。”陈兰高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中午两个人一起去了陈老太太的屋里讨了午饭吃,陆靖柔知道后倒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大丫头木兰在旁边笑道:“不是奴婢多嘴,无论是二小姐还是三姑娘,都小呢,好一会歹一会的,都不记仇,玩得到一起去也好。”
说着另一个丫头菊枝过来了:“二姑娘说午饭就和沈嬷嬷一起吃了,还有问题要请教沈嬷嬷呢。”陆靖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沈嬷嬷是沈老太太的贴身嬷嬷,陪伴了沈老太太几十年了,对于这些宫里的规矩礼仪最是明白,请了来教导陆宛君是绰绰有余。
陈文宁中午特意赶回来,没想到陆宝菱竟在陈老太太那儿用的饭,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我听说宛君最爱吃蟹酿橙,宝菱喜欢吃佛跳墙,特意叫人准备了这些菜呢。”
陆靖柔道:“如今哪里是吃螃蟹的时候,就算有也多是空蟹。”陈文宁道:“怀玉去了一回江南,路过阳澄湖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些过来,这螃蟹算是头一茬了,虽然小些,也是肉质鲜美,既这么不凑巧,晚上你叫人收拾了不拘做什么好,也算是怀玉的一番心意。”
晚上果真准备了螃蟹,陆宝菱不爱吃螃蟹,嫌麻烦,可陆宛君却很爱,觉得吃蟹是一件雅事,蟹八件用的无比纯熟,动作优美,陈文宁直拍手笑道:“我见过这么多吃螃蟹的,只有怀玉能和宛君媲美,看来你们两个都是雅人。”
陆靖柔笑道:“是是是,就我们是俗人。”又叫人上了蟹元汤,单给陆宝菱盛了一碗:“喝汤总不怕麻烦吧?”
陆宝菱有佛跳墙已经很开心了,自然不介意不会吃螃蟹这件事,反而直呼陈文宁是知己:“人家做佛跳墙都是海参鱼翅的往里放,混在一起反倒糟蹋了味道,不如用青笋茭白和火腿煨着,最是入味,颜色也好看。”
陈文宁便笑了起来,道:“这是宫里御厨的法子,没想到宝菱的嘴这么刁。”
正文 029.了解
陆靖柔也道:“小时候吃炙鹿肉,我们都说好吃,偏她说肉太老了,嚼不动,从小嘴就刁,偏祖父还惯着,一点不可口宁愿饿着也不吃,真不知随了谁?”
陆宝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分辩道:“我也不是都这样啊,上回跟着二伯母吃素斋,那么难吃我也吃了。”陆宛君附和道:“这倒是真的,好像吃得越多,二婶生的儿子就越多似的,倒把我吓了一跳。”大家都笑起来,陆宝菱被笑的不好意思,丢下碗筷道:“不和你们说了,只会笑话我。”
笑归笑,晚上陆靖柔依旧叫人准备了夜宵,豆沙馅的浮元子,里面掺了乌梅,酸酸的格外爽口,解了豆沙的甜腻,陆宛君吃了晚饭又去和沈嬷嬷学规矩,陆宝菱便和陈文宁在花园里散步,很不凑巧的是,再一次遇见了陈毅宁。
陆宝菱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大姐夫气场一下子变了,也乖乖的站在旁边不说话。陈毅宁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好听,先是请了安,继而笑道:“这位就是显国公府的三小姐么?”
陆宝菱上前道了万福,陈毅宁语气中带了戏谑:“可不敢当,听说连韩舟你都敢打呢。”陆宝菱顿时红了脸,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还有人记得,陆宝菱没有说话,陈文宁道:“又不是光彩的事情,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陈毅宁敛了笑意,恭敬地应了,接着谈起了府里的庶务,问中秋节的节礼,陆宝菱自然是听不懂,陈文宁道:“和往年一样,外头的礼先拟了单子给爹瞧过了再准备,里头的礼由娘和你大嫂准备,总不要你操心了。”
又道:“爹的意思是今年年底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也好有个人照顾你。”陈毅宁的语气似乎很是不屑:“娶媳妇是这么容易的?又不是母鸡生蛋,慢慢挑就是了,我不急,母亲的身体也不好,要是为了我的事急出病来,也是我的罪过。”
陆宝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个陈毅宁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面子上对着陈文宁那么恭敬,可是说话的语气玩世不恭,可没有尊敬的意思。
陈文宁也不见生气,也是淡淡一笑,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告辞,陆宝菱落在最后,无意识的回头一看,却看到陈毅宁冲她扮了个鬼脸,跟个孩子一样,陆宝菱一愣,悄悄冲他比划了一下拳头,然后赶忙跑到陈文宁身边去了。
陈毅宁站在漆黑的青石板小道上,展开了一个笑容,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陆靖柔第二天便把陆如玉接了过来,陆如玉高兴地拉着陆宝菱直跳:“娘不许我来,祖父说娘偏心,单单不叫我去,是不是对大姐有意见,娘就答应了。”陆宝菱笑道:“我就知道少不了你。”
陆家三姐妹便在陈家住了下来,陆如玉很快和九房的嫡女陈蕙成为好朋友,整日一起玩耍,陆宛君自然忙着学习各种规矩,陆宝菱倒落了单,有时跟着陆靖柔后头跑,有时又和陈兰一处玩耍。
这一日,因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有凉了,陆宝菱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那几株海棠经一夜风吹雨打,凋落了不少,落红满地,残留下来的花朵也都像在水里泡过似的没有精神,陆宝菱心有不忍,将那些落花用帕子包了,又把海棠树上残留的雨水摇了下来,减轻一些花儿的负担。
陆宝菱这个丫头,说她聪慧,却又难得糊涂,说她顽皮性子野,她又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性,一个人在海棠树下捡落花也不亦乐乎。
“这些花儿都脏了,你捡它做什么?”身后传来陈毅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