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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人笑道:“这可不是笑话,说实话,这些年没张罗你们的婚事也是家里事情太多的缘故,我就广庭一个儿子,自然什么都要指望着他,广庭媳妇虽然能干,到底势单力薄,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我想着,若是有个温柔可人意儿的在旁边帮衬着,也能解去我的顾盼之忧了。”
紫云心中一跳,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徐大夫人款款携起了她的手:“你觉得咱们家谁最合适?”
紫云顿了半响,嘤咛道:“但凭夫人做主。”
徐大夫人笑起来:“好孩子,说实话,我就相中了你。”
嘉荫堂,陆宝菱和徐广庭也都是累了一天了,正要各自歇下,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陆宝菱扬声道:“谁在外头?”松月的声音很快传进来:“是大夫人院子里的小莲,她来找我说两句话的。”
陆宝菱嘟囔道:“累了一天了还不叫人消停,赶紧都歇下吧。”
徐广庭笑着揽她入怀:“你在内庭喝酒听戏,有什么累的?”
陆宝菱打了个呵欠,道:“我哪里是看戏,分明是在看人,看了这么多,也不知有没有合适的……”
徐广庭心里奇怪:“看什么人呢?”
陆宝菱却已然睡去,徐广庭怜惜的给她掖了掖被角,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着,思量起今天皇上在酒宴后私下对他说的话:“……朕的皇长子将来还要你这个姨父看顾,你可不能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飞鸟尽。良弓藏吗?还是另有深意?
第二日一早,陆宝菱起来后便问松月:“昨天小莲来有什么事?”
松月却遣退了其余的丫头,悄声道:“小莲来报信,说大夫人想把紫云许给侯爷做姨娘。”
陆宝菱的动作一顿,紫云,是那个鸭蛋脸,温柔可人的丫头么?她可是大夫人身边的第一人,难为大夫人居然舍得。
见陆宝菱没说话,松月急了:“夫人,紫云可是大夫人抬举的。夫人万万不能叫她进门啊。”
陆宝菱恢复了动作,声音里带着些苦涩:“我有什么理由不叫她进门?我嫁过来快两年了,迟迟没有身孕。婆婆这样已经算是宽容的了,她若是抬举紫云……也好,省的我再去找好的了。”
松月急道:“夫人,您难道忍心叫侯爷跟别的女人生孩子?”陆宝菱没说话。
成亲后的日子和成亲前的日子是截然不同的,这一点她早就意识到了。想想大姐姐,想想二姐姐,陆宝菱还记得她们还没有出嫁时,经常对弈,小小巧巧紫檀木的炕桌,白玉棋盘。墨玉和羊脂玉的棋子,旁边的小香炉里燃着沉香,大姐姐还抱怨炕桌上雕着的不是牡丹花而是芍药花。二姐姐则嫌燃的香不够好。
如今,全然都物是人非了,大姐姐二姐姐那样的人尚且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怎么样都怀不上孩子。这叫她又如何呢?
陆宝菱道:“与其等婆婆把人送过来,倒不如我自己去讨。还占了先机呢,一会你收拾出一间房子来,好安置新姨娘。”松月默默退了下去,陆宝菱自己发了半天的呆。
徐广庭回来的有些晚,一进院子便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以往他一回来就有丫头笑着进去传话,满院子灯火通明的,陆宝菱虽然懒一些,不出来迎接他,可也是盘着腿坐在炕上,或是算账,或是看书,见他进来便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今天丫头们看见他就远远地躲开了,这是什么缘故?
他大步进了屋子,却发现陆宝菱已经睡下了,不由得担心起来:“宝菱,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陆宝菱起身强笑道:“我没事。”徐广庭也不去洗漱,脱了靴子上前抱住她:“你瞧瞧你脸色这么差,我陪陪你。”
陆宝菱却推开了他的手,道:“今天我去求了母亲,把紫云讨了过来,安置在了厢房,你去看看吧。”
徐广庭先是一愣,等明白过来了便是勃然大怒:“谁叫你自作主张的?你把人给我送回去!”
陆宝菱淡淡道:“我嫁过来两年无所出,按规矩早就该给你抬个姨娘,母亲身边的紫云性子温顺,我瞧着不错,母亲也很是喜欢,也不算委屈了你。”
徐广庭圆目怒视着陆宝菱,陆宝菱却翻身睡下,徐广庭气极,伸手将窗下摆着的青瓷花尊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怒吼道:“若是换做陈毅宁,你会主动替他纳姨娘么?”说完转身离去。
陆宝菱默默流泪,若是陈毅宁……
若是陈毅宁,陈毅宁会说宁可不要孩子,就咱们俩过。
若是陈毅宁,就算陈毅宁敢纳妾,她也会哭着闹着叫陈毅宁打消这个念头。
若有陈毅宁,自己根本不会嫁给徐广庭,这是能比的吗……
陆宝菱流着眼泪,却听到厢房那边传来哭声和怒吼声,赶忙起身去看,却见紫云摔倒在院子里,衣裳包袱散了一地,抱着徐广庭的腿苦苦哀求,徐广庭则是面带寒霜,面上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暴戾。
陆宝菱气道:“你这是干什么?”
紫云哭着又去哀求陆宝菱:“夫人,奴婢是奉大夫人的命来的,夫人救救奴婢,侯爷要把奴婢给卖了。”
正文 142。
陆宝菱赶忙叫松月和安菊去扶她,人是自己要来的,没的夫妻俩吵架,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给折在里头,松月和安菊扶着紫云把她搀了下去。
陆宝菱耐着性子道:“这件事是我挑起来的,你若是生气,打人骂人都冲我来,又不关紫云的事。”
徐广庭寒气森森,道:“我不要任何妾侍,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陆宝菱忍不住道:“你不要以为你不纳妾侍就多么对得起我,叫我对你感恩戴德了,我生在陆家,知道没有子嗣的艰难,因为没有兄弟,我和姐姐们再风光也会被人耻笑,我如今不愿意徐家再重蹈覆辙,我生不出孩子,这是事实,怨不着别人,与其往后拖,倒不如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老了也有个依靠。”
徐广庭讽刺道:“你可真是贤惠,你可真看的开,你可曾问过我的意思?”
陆宝菱道:“你若是不喜欢紫云,我告诉母亲,再挑了身家清白的服侍你也好,你也用不着发脾气。”
徐广庭听了真是睚眦欲裂,恨不能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才解恨!偏偏对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是呢,做妻子的给丈夫纳小,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也自然是贤良淑德行为,他的多少同僚为着能说服家里的妻子纳一房姨娘,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如今宝菱主动这么做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徐广庭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徐大夫人已经知道了这边的动静,知道二人因着紫云的事而闹矛盾,正觉得奇怪呢,按着道理说。儿媳妇既然亲自来讨人了,那就不会因为这个闹别扭了,难道是广庭那孩子?
等听说果真是徐广庭不喜欢紫云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本来想去劝呢,却被身边的妈妈拦住了:“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夫人去劝反而不少,且由着他们去,说不定是小别胜新婚呢。”
大夫人想想也是,遂不再问。只是命人把紫云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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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广庭已经两天没回院子了,头一天是彻夜未归,第二天就直接睡在了书房。陆宝菱心里还是担忧的,叫了人偷偷去瞧,只说他在看书,陆宝菱不禁腹诽,看什么书这么当紧。以前也不见他这么用功。
安菊道:“要我说,夫人这事也办差了,您要是想给侯爷抬姨娘,也好歹先问问侯爷的意思,看他喜欢不喜欢再说,您不声不响的抬了紫云。侯爷自然觉得您是胡乱给他塞女人,自然生气了,你好好的去陪个不是。叫侯爷知道你的心意不就好了?”
陆宝菱有些不想去:“倒叫我给他赔礼道歉?”
嘴上这么说,可到了晚上听说徐广庭又歇在了书房,还是过去了。
陆宝菱自己心里也不大好受,可还是强颜欢笑,徐广庭看见她来。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陆宝菱笑道:“自然是负荆请罪了。说真的,就算我私自给你纳妾你心里不高兴,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我向你道歉好吧?你别生气了。”
徐广庭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生气?”
陆宝菱道:“自然是因为我的自作主张了。”
徐广庭把眼睛收了回去:“你还是回去吧,等你知道了我为什么生气的时候再来吧。”
陆宝菱心头的那簇火顿时腾地燃烧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低声下气的给你道歉,你居然还不领情,你为什么生气我怎么知道?你又不说,谁猜得到?”
徐广庭见她发脾气,不知怎么的,自己倒平静下来了,道:“你既然猜不到,就怨不得我生气。”
陆宝菱怒气冲冲的坐在旁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她心中也有一个猜测,可是那是个连她想也不敢想的猜测:徐广庭是不是喜欢自己?
说实话,两个人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夫妻了,说这话有些多余了。
可陆宝菱清楚地知道,有多少夫妻过了一辈子了,也称不上喜欢,顶多是搭伴过日子罢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多么唯美而遥远的事情,她不敢奢望,也没有奢望过。
嫁给徐广庭,许是为了报答他的仗义执言,许是感激他的雪中送炭,自己也答应了要好好的和他过日子,可现实的大山一座一座的压过来,让她有些喘不上气,那些喜欢,爱情什么的更是不敢想了。
如今,徐广庭做出这种姿态来,是想说喜欢自己吗?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不想看到其他女人的存在因为喜欢自己,所以那天会问若是陈毅宁如此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