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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去。她知道自己的弱点,绝不愿意失手。”
“想想看吧,我的推论没有一点漏洞,可是警方却一直没想通——这桩案子可能又
是这样。”
老人走了,留下宝莉小姐依然注视着照片。照片里那个漂亮,貌似温柔的女人,她
决断执著的嘴型,大而忧郁的眼眸里难以理解的奇特神情,都让这个小记者觉得,这桩
赌注登记人查尔斯·赖文达被杀的案子,虽然凶手行径怯懦而邪恶,但对警方与大众一
直是团谜,实在值得感激。
地铁神秘命案
1。猝死的妇人
李察·佛毕学先生(《伦敦邮报)的记者)对这件事情大发脾气,实在情有可原。
宝莉一点儿也不怪他。
他那毫不遮掩的坏脾气颇具男儿气概,反而让她更喜欢他,毕竟他所说所为的背后,
只是一种男性妒嫉的表现,恰恰满足她的虚荣心。
更何况,宝莉对整个事情分明感到内疚。她答应了迪克(也就是佛毕学先生)两点
整在皇宫剧院外头见面,因为她打算去看莫德·爱伦的午场表演,也因为他自然想跟她
一块儿去。
可是两点整了,她还在诺福克街的面包店里,面对一个把弄细绳的丑怪老头,啜着
凉掉的咖啡。
可是你怎么能期待她记得莫德·爱伦或是皇宫剧院,甚至因为这些事而想到迪克?
角落里的老人已经讲起那件地铁的神秘命案,使得宝莉忘了时间,忘了她置身何处,也
忘了有事要做。
其实她今天很早就来吃午饭了,对于下午那场皇宫剧院的演出,她非常期盼。
她走进面包店时,那稻草人似的老人正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可是他始终一语不发,
小姑娘只好大嚼她的薄饼奶油。这人多么粗鲁呀,连个早安也不道一声——她正这么想
着,他突然冒出的话,却引她抬起头来。
“能不能请你,”他突然说:“描述一下刚才你用咖啡、点心时,坐在你旁边的那
个人?”
宝莉不情愿地把头转向远处的门,一个穿着薄外衣的男人正快步穿过那扇门走出去。
宝莉刚坐下喝咖啡吃面包的时候,旁边桌子确实坐着那个人。不久,他吃完了午餐——
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到柜台付了帐,然后走出去。对宝莉来说,这件事看来一点也
不重要。
所以她没有回答那粗鲁老人的话,只是耸耸肩,要女服务生拿帐单来。
“你知道他高还是矮,黑还是白吗?”角落里的老人继续说,看来丝毫没有被她的
冷漠窘住:“你到底可不可以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儿?”
“当然可以,”宝莉不耐烦地说:“可是我看不出来,我描述这面包店里的一位客
人,到底有什么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儿,紧张的手指在宽大的口袋里摸来摸去,想找那条缺不得的细绳。
当他终于找到了那不可或缺的“思维辅助器”,眼光再度透过半闭的眼皮投向她,不怀
好意地又说:
“不过假设这事情绝顶重要,需要你对坐在你身旁半个钟头的人做个确切的描述,
你要怎么起头?”
“我会说,他高度中等——”
“五呎八时,九吋,还是十吋?”他静静地打断她的话。
“差一时或两时,我怎么看得出来?”宝莉生气地回答:“他的肤色也是中间色。”
“那是什么意思?”
他又问,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就是不黑也不白。他的鼻子——”
“好,他的鼻子是什么样儿?你画得出来吗?”
“我又不是艺术家。他的鼻子蛮直的,而他的眼睛——”
“不深也不浅;他的头发也是特别得让人印象深刻;他不高也不矮;他的鼻子不是
鹰钩鼻,也不是狮子鼻——”
他带着挖苦把她的描述重复了一遍。
“没错,”她反唇相讥:“他看起来就是很平凡。”
“如果你在一堆不高也不矮,不黑也不白,不是鹰钩鼻也不是狮子鼻的人群里再见
到他,比如说明天吧,你认得出来吗?”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吧。他确实没那么特别,让别人会特别记得他。”
“那就对了!”
他说,同时激动地把身子向前倾,完全像个从盒子里蹦出来的弹簧玩具小丑。
“完全对了!你是个记者,至少你自称是个记者,注意别人、描述别人应该是你专
业的一部分。我的意思,不只是注意有明显撒克逊血统特征,有漂亮的蓝眼睛、高贵的
眉毛、古典脸庞的达官贵人,而是普通人,那些可以代表他同种同胞百分之九十的普通
人。比如说,一般中产阶级的英国人,不太高也不太矮,留个色泽不深也不浅,可是盖
过他嘴巴的胡髭,戴着一顶把头型和眉毛都藏得进去的大礼帽,一个事实上穿得像他几
百个同胞穿的一样,动作一样,说话一样,没有特色的普通人。
“想办法去描述他,比如说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星期之内,把他从另外八十九个替身
里指认出来;更坏的情况是,如果他正好涉及某件罪案,而你的指认就可以让他上绞架,
去宣誓作证,去结束他的性命。”
“试试看,如果你怎么样都做不到,你就比较能够了解,那些最下流卑鄙的罪犯之
一为什么至今还逍遥法外,也会了解为什么地铁谜案到现在还没有破。”
“我想,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真的很想为警察指点迷津,让他们好好利用我对这件事
情的看法。你知道,虽然我欣赏那畜生的好头脑,可是我觉得他没被绳之以法,对任何
人都没有好处。”
“现在地下铁道和各种交通工具这样普遍,曾经号称是‘到城里和西端最好、最便
宜又最快’的老路线常常没人要搭了,老旧的大都会铁路车厢无论什么时候都算不得太
挤。不管怎样,当那一列火车在上个月,也就是三月十八日下午大约四点钟驶入爱得格
街这一站的时候,头等车厢非常空。”
“列车员在月台上上下下,到每一节车厢里看看,心想或许有人会留下一份值半便
士的报纸可以看。他打开一个头等车厢的门,发现一位女士坐在较远的角落里,头朝向
窗的那边,显然忘了这条路线上,爱得格街是终点站。”
“‘您到哪儿去,小姐?’他说。”
“那位女士没有动,于是列车员走进车厢,心想她可能睡着了。他轻轻碰了碰她的
手臂,仔细看她的脸。用他自己文绉绉的话说,他那时是‘吓得呆若木鸡’。玻璃般的
眼珠,土灰色的双颊,僵硬的头,是死掉的模样,绝不会错。”
“列车员小心锁上车厢门,急忙招来了两个搬夫,叫其中一个到警察局去,另一个
去找站长。”
“幸好每天的这个时间,北上月台不太挤,下午排的都是西向的列车。当督察和两
位警官随同穿着便衣的探长和一位医官到了现场,围在一节头等车厢时,几个无所事事
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急忙又好奇地围拢过来。”
“于是这消息在晚报版面上就刊出来了,还带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地铁神秘自
杀事件’。医官很快就下了结论,说列车员没有弄错,那女士的生命的确已经完结。”
“那女士很年轻,而且在惊慌害怕还没有严重扭曲她的五官以前,一定非常漂亮。
她的穿着高雅,几家肤浅的报社竟然还为他们的女性读者对那女士的衣服、鞋子、帽子、
手套做了详尽的报导。”
“有一只手套,是她的右手套,似乎脱了一半,把拇指和手腕都露在外面。那只手
握着一个小提包,警方打开来,希望找到死者身分的可能线索,却只发现几个散放的银
币,一些嗅盐,还有一个小空瓶。这瓶子后来交给了医官去做分析。”
“就是这个小空瓶,使得地铁谜案原是桩自杀案件的传言甚嚣尘上。可以确定的是,
那位女士本身或是火车车厢表面,都毫无挣扎甚至抵抗的痕迹。只有那可怜女人的眼神,
显露出突如其来的惊吓,描绘出她意外而猛烈死亡前的瞬间景象,全部经过可能只需一
秒钟的好几万分之一,可是在她的脸上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要不然那脸庞会是多
么安静祥和。”
“死者的尸体被送到太平间。当然,到当时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指认出她来,
或是这件萦绕她的死亡之谜,提出一点线索。”
“冲着这情景,一群闲着没事做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借口说走
失了或错过了亲戚朋友,获准去看尸体。大约晚上八点半,一个年轻人,穿得很讲究,
乘着一部有篷的小马车来到警察局,把名片递交给警察长。他是贺索定先生,航运代理
商,地址有两个:东中区皇冠巷十一号,和肯辛顿爱得森街十九号。”
“那年轻人看来一副倍受心理折磨的可怜相,他的手紧张地拿着一份《圣·詹姆斯
公报》,里面刊有那篇要命的报导。他没有向警察长讲什么,只说一个他非常亲密的人
那天晚上没有回家。”
“半个小时之前,他还不怎么着急,那时他突然想到看看报纸。报上对那位死去的
女士虽然只有很含糊的描述,却让他变得非常紧张。他跳上一部马车,现在请求看看尸
体,希望能消除他最深的恐惧。”
“你当然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角落里的老人继续说:“那年轻人的悲伤实
在令人同情。贺索定先生指认出,那太平间里躺在他面前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我在加油添醋,”角落里的老人抬起头看着宝莉,嘴角带着浅淡而温和的微笑,
紧张的手指头卖弄似地努力想在不停玩弄的细绳上再打上一个结。“恐怕这整个故事都
带有廉价爱情文艺小说的意味,可是你得承认,而且无疑你还记得,那真是非常悲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