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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守坤说:“我知道你会主动找我,这也怪我,没有保护好乔娜,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乔娜找回来。”
鲍列夫说:“我不怪罪你。我从遥远的德国来到中国,留道夫牧师让我们来投奔你,是因为留道夫认为你是很可靠的中国人,你的善良,留道夫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也不怀疑你的善良。我本以为你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这里也并不安宁。”
唐守坤说:“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不安宁,但我会让它安宁下来。你今天被韩贵打下擂台,我很不满意。你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去打拳,所以你才失败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必须把拳打好。你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位来自于德国的拳手,在中国,师从于中国的拳师唐守坤。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鲍列夫说:“你虽然很善良,但你又非常自私。你没有尊重我这个德国人,用你们中国的话说,你在乘人之危。我想告诉你,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台机器,更不是为你服务的角斗士。我在你这里,只要一个东西,那就是尊严。”
唐守坤说:“你错了,乘人之危不是我唐守坤的德行,因为你的尊严我才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拳手。”
鲍列夫说:“你没有听懂我的话,这也许就是西方人和东方人的区别。”
唐守坤说:“你同样没有了解我唐守坤的真正底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尊严。”
鲍列夫说:“谢谢你给我的尊严。我想请求你,在十天之内,把乔娜还给我。然后我们远走高飞,我们不想呆在中国了,我们想去苏联。”
唐守坤想了想,说道:“很好,十天的时间够了。我争取十天把乔娜还给你。但,在这十天里,你要做好两件事儿,一是要把从河里捞上来的车修好,二是每天还要读诗练拳。”
鲍列夫笑了:“既然你想把乔娜还给我,那么在这十天里,我练拳就没有意义。如果你让我每天都练拳读诗,是在告诉我,你不会把乔娜还给我。”
唐守坤说:“你怎么理解都行。”
唐守坤打了个哈欠,对鲍列夫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你也回去休息吧。别忘了,临睡前,还要服一包醒魂丹。”
鲍列夫说:“我根本就没服你的醒魂丹,我的灵魂一直就是清醒的。”
鲍列夫走了。
唐守坤喝完了茶,唐殿忠走进屋,说道:“二叔,是回房睡觉还是吃饭?”
唐守坤说:“殿成的腿怎么样?”
唐殿忠说:“敷了济生堂的膏药,殿成腿不疼了,他脚脖子崴了,是轻伤,三两天就能好。”
唐守坤说:“你一会儿过江去,把马吟天请过来,我有大事跟他商量。”
唐殿忠说:“我马上去。”
20
马吟天来到唐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马吟天知道这么晚把他请来,肯定是有大事儿。唐守坤除了把他看作是诗圣之外,还把他看作是军师。马吟天不光通诗,还精读三国,还批注过《荣斋笔记》,为最后一任呼兰县令王凤梧解读过《二十四史》。当年,王凤梧曾经请马吟天做县丞,马吟天拒不做官,只向王凤梧要了五石白米。马吟天应该是有大谋略的军师。唐守坤有大事情的时候,都请马吟天来做军师,马吟天念唐守坤对他的恩德,从来也没有拒绝过。
马吟天刚坐下,唐守坤就笑了:“马老先生真是命好,今天您没去做文裁判,也是躲过了一场惊吓。今天一连串发生了许多事儿,让我理不出个头绪来。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半夜三更地把您请来,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马吟天说:“你不用说了,你今天发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那个日本人,扰了今天的比武,你把他打败了,他溃败而逃。你今天的错误就在于不该打败他,让他胜,看他胜了以后会干什么。这就是你不该犯的错误。”
唐守坤说:“如果他胜了,他会干什么?”
马吟天说:“自然他会和你讨价还价。他不见得喜欢你那尊双人银尊。他极有可能冲你要粮食。日本开拓团已经占了哈尔滨,日本开始向中国移民。听说,他们不光是为了要征服中国,还要征服东亚,要建立什么东亚共荣圈,最终的目的是要掠夺东亚的财富。现在哈尔滨的粮食有些紧张,连粗米的价格都在上涨。今天他来比武,也许是探一下路,他还会来的。”
唐守坤说:“只要他还能来,我就会知道他的目的。我们的粮食都藏起来了,日本人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担心的是,今天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儿,把我逼到了绝路。”
马吟天说:“什么大事?”
唐守坤说:“我的客人,鲍列夫的未婚妻,给我开车的乔娜小姐,被人绑架了。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马吟天说:“你只要宁心想事,将几天的事端归拢合一,必会看出端倪来。”
唐守坤说:“这几天,的确也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会和乔娜粘连在一起。”
马吟天说:“你不妨将这几天的所有事端都说予老朽,也许会为你排出个一二来。”
唐守坤想了想,把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如实地跟马吟天说了。马吟天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说道:“好了,老朽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但我不可能把这个人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做那种揭人伤疤的事儿。现在我可以将我的推断说予你,你仔细斟酌那一二就自然出来了。”
唐守坤说:“先生,请说。”
马吟天说:“乔娜被绑架了,乃是四面楚歌。此话怎讲?绑架乔娜的何止一人?你的表哥秦万举,他走私盐正缺钱,绑了乔娜可以向你索要十万两,你可以等待,绑架者不会撕票,近日就会向你索要。秦万举可躲在绑架者的身后,不会让你看出半点蛛丝马迹。山上的大瓢把子白星抖也是一个仁义之人,但他现在已经是饥不择食,二瓢把子宋可俭到山下来,只拿回一座银尊,值一百多两银子,他本以为你会赏他二百两,可你没赏,白星抖可能急了,就和你玩起了绑票,没办法,山上的人要吃饭。韩贵也缺钱,他打了两场,什么也没得到,还受了伤,他绑了乔娜,可能是韩子鸣在背后作祟,这些年韩子鸣不离开宾州,也有野心,他想把你和秦万举都挤对走。吴锐开武馆,手下的弟子都不是正经货,他们当年投靠双河子土匪吴大巴掌,吴大巴掌是吴锐的叔伯哥哥,吴锐和他手下的人把他叔伯哥哥给杀了,听说吴锐的武馆也开在山上,不知他们在山上干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干好事儿。孟大刀的镖局听说要解散,有一个日本人前几天被杀,听说是孟大刀的镖局干的,那个日本人和孟大刀争桃花巷的一位妓女,孟大刀手下的人把日本人杀了,现在哈尔滨警署正在抓人,孟大刀不会在哈尔滨久留,他一定会离开哈尔滨,但他要谋生计,就不能没有钱。曹家六兄弟不想空手而归,又不甘心在你这里挣小钱。我马吟天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当然我视金钱为粪土,但我不喜欢鲍列夫这个洋学生,但我又辞不掉,因为你唐守坤是我的朋友,对我有恩,我把乔娜绑架了,鲍列夫就会朝你要人,几天以后,我把乔娜放了,你觉得鲍列夫和乔娜在你这儿是添乱,你就会把他们打发走,自然,我马吟天也就省心了。我有能力绑架乔娜,江北我有学子上百人,还有江湖上的混混。现在说到底,你也可以把乔娜绑架了,因为,你想娶乔娜,乔娜人没了,鲍列夫会找她,你可以让鲍列夫相信乔娜去了苏联,你可以给鲍列夫钱,让他去苏联,半路上,你把他杀了,乔娜就是你的妻子了。你现在的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恐怕也到不了年底。”
唐守坤笑了:“马大师说出的何止是一二,看来乔娜的失踪逃不出你的盘算,好。可是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日本人绑了乔娜。”
马吟天说:“乔娜对日本人来说,没有价值。鲍列夫可能对日本人有价值。可是在鸟河比武,日本人也看到了鲍列夫,而鲍列夫被送回宾州的时候,路上也没出事儿,而偏偏乔娜出了事儿,这是最大的蹊跷。”
唐守坤说:“那就只好等绑票的人送帖子了。”
21
事情并不像唐守坤、马吟天想像的那样,几天过去了,绑乔娜的人并没有送来帖子。
唐守坤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唐殿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只皮袋子,交给唐守坤:“二叔,这是在轿车里发现的,是老鲍在修车时看到的。”
唐守坤接过皮袋子,打开,是在一张羊皮上用烙铁烫出的字:
这洋女人我们要了,我们想让她做压寨夫人。我们不能白要这洋女人,给你一根金条,想要就到南十间房的土塔下面,不要就算了。但你来取金子的时候,要把鲍列夫也带上,因为我们寨子还需要一位技师,我们也有一台洋汽车,比你这台好。
唐守坤,你别给我来硬的,我不怕。咱们是交换。
一面坡活阎王夏宝吉
唐守坤问唐殿成:“这车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唐殿成说:“这皮袋子绑在了车座后面,没人在意。老鲍在修车时才看到。”
唐守坤自言自语:“这一面坡的夏宝吉是谁?没听说过。”
唐守坤已经意识到了乔娜被绑架的严重性,他知道绑架者真正要的并不是乔娜,而是鲍列夫,现在要摸清夏宝吉的底细,才能知道这夏宝吉的真正目的。
一面坡是种大烟的地方,也是关东大烟的交易市场,那里的土匪也多。唐守坤很少到一面坡去。他忽然想到,表哥秦万举的烟馆大部分的大烟都是在一面坡交易的,他想向表哥探个虚实,打听这个叫夏宝吉的人。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