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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髻重又散了。
“为夫昨日梦中有灵蛇来托梦,告诉我一样非常漂亮的发式,我来梳给崔夫人。”仍旧披散着的头发的崔扶已然两手握住了我的头发。
“灵蛇托梦,你以为你是甄宓,每日里有灵蛇告诉你梳什么?若梳得不好你今晚就告诉灵蛇别再托梦了。”我说道,一边从铜镜中偷看崔扶的低垂的脸。这个家伙每日里托辞总是那么多,不就是绾发么,还用得着连托梦啊灵蛇啊都扯出来?
说实话,崔扶篦头发的轻柔动作还是让人很舒服的,只是,篦了这半天还要怎么顺才成?这慢慢悠悠的架势——给宫里头的娘娘梳头还差不多,普通人家哪里耗得起那个时间。
终于,在我舒服得要睡着的时候我看见他从袖中拽出一条缎带,拽啊拽啊,然后便是缠啊缠,敢情就是这……这也叫漂亮的发式?
“好了。”崔扶说。
“崔相公,你梦里那灵蛇就是这样把自己缠起来的?”我问道。我是个已婚女子,这样的发式怎么出得了门,怕要被人笑手拙的。
“不好看么?”铜镜里,崔扶的眼神立刻带了期盼。
“还行,就是不大像妇人该梳的。”也不像青天白日里该梳的。
“大唐律里也没规定了妇人不能这样绑着头发,不过是些风俗而已,既不是强令又有何妨?难道,不好看?”崔扶问道。
“好看。”反正好看不好看我一天也不照两回镜子,丑也是丑给他看!
“嗯,我就说必然好看,又不用每日里把头发九曲十八弯的扭曲着,多好。”崔扶说道。
看,连梳个头发也得符“自然之道”。服了他了。
“如此,崔夫人就请礼尚往来为为夫我绾发吧。”崔扶倒是厚颜,他这也叫绾发?明明就是用缎带绕了几圈。
我不像他这样糊弄人,我尽了所能按着他平日里的样子把头发给他弄好了,最后又加了个小小的冠,看着镜中的脸,即便经我手这样随便一拾掇都美如冠玉。
“好像经了崔夫人的手,这头发更见熨帖,衬得脸也更好看了。你说呢,崔夫人?”崔扶问我。
这,让我怎么答?
索性不理他让他臭美去。
“还不吃饭,你不是说今日替同僚当值?可要晚了。”我问道,一边收拾了梳子之类。
“哦,他后来又说不用了。”崔扶说道。
那就是说他今天又要在家窝着,这……好像有点令人手足无措。
我手足无措着,崔扶倒是自然如往日,说是大年下的不学字,休息,两人便搬了那些个罐子敲来敲去,我在一旁瞎描鞋样子,画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算了,不学了,做鞋是个麻烦事,还是等我能静得下心再说吧。
“崔夫人,不如我们合奏一首?”崔扶道。
“啊?”
“来,大过年的,我们虽请不起歌姬乐师热闹一番,好歹我们也弄出些喜庆的动静来。”崔扶说道。
在他的怂恿下我拿来竹箫陪着他们一大一小胡闹,还没闹完,丫环步履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大人,老爷的信。”
崔扶接过信看了微微一笑道:“有人要来了!”
来者是谁?
…
…
“谁呀?”我随口问了一句,既是崔扶他爹来的信没准就是老人家亲自来或者是什么亲戚要来,让崔扶代为招待。
“大哥。”崔扶说道。
他大哥?那不就是崔雍。
“何时到上虞?”
“不日。”崔扶的回答够人掰手指算到客人到的那天才算准。
在“不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这也是让我有些不自在的事,喝醉了也就罢了,瞪大着俩眼睛和崔扶上下相对——身为凡夫俗子的我总有种亵渎仙人的感觉。好在,崔扶这个人很懂人心思,自那晚后也不毛手毛脚,每日里仍旧躺平了然后被我的箫音折磨一会儿再闲聊两句各自睡去,只是,有那么几次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脖子底下都放着崔扶热乎乎的胳膊,没有羽毛枕头那样柔软但又比我爹给的温良玉枕软和,感觉还不错,权衡一下,决定舍羽枕玉枕就人肉枕。再后来的某一天,我想想,好像都到了正月末了,因为头天睡得晚,夜里便睡死了一般没有知觉,等睡回神来的时候天已然亮了,一睁眼便见玉一般光滑的脸蛋,动动手指,好像缠了一些柔软的头发。
“崔夫人,你梦里去当差拿人了么?”崔扶的声音就在我额头处飘啊飘的。
“没有,怎么了?”我问道。
“哦,我看你双臂抱住我的脖颈,我以为你把胳膊当成了枷套犯人呢。”崔扶说道。
那我得用了多大的劲儿?好在,他没以为我是要谋杀他。
“我倒是没梦见当差,我梦见自己上山打猎套着一头獠牙野猪,凶狠的咧。”我说道。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能一边眯着偷乐么?转头想想,不对,这事不管谁来评理,好像得了便宜的都是我邹大小姐,菜花和桃花——明摆着高下立现,不说别的,瞧瞧各自离地的高度就知道了。
崔扶搬搬我的脑袋让我与他四目相对。
“有这样漂亮的獠牙么?”
我呸。
抽回胳膊我这才发现右臂已经被他枕得麻了,一动就麻酥酥。于是,我又想起个问题。
“以前我枕着你的胳膊你麻不麻?”我问崔扶。
“不麻。”
“嗯,那说明我脑袋比你脑袋轻。”
“你枕头都很高,我看枕头和床褥之间有了缝隙,怕半夜里凉风吹了颈子第二天你脖子疼,所以我好心……”
“好心用你的胳膊堵了漏洞?崔相公,你真好心。”我不停地使劲握拳、松开、握拳,想让这酥麻感快些消失。
“你是我娘子,不对你好心难道还坏心?”崔扶笑。
“不听你的怪话,起了,我听说那边山坳里的梅花开了,瞧瞧去?”我一扑棱坐起来,睡我旁边的禾苗还睡着被我拎了起来,趁着他就耷拉着小脑袋一边哈欠连天地给他穿好了衣服。
一只手又摸上了我的头发,不知道为啥,自从那晚之后,崔扶有事没事就爱研究我的头发。开始,我总想躲,现在已经习惯了。
“哦,看梅花去。”崔扶道。
南国的正月末二月初已经不那么冷了,因为那山坳离我们不远,所以“全府”四人——小丑丫环因为来了葵水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所以没来于是只剩下四人了。往那边去的人还不少,携妻挈子拖家带口,每个的排场都比我们大。不过,排场再大少了胜于桃花的崔扶光彩便弱了。
进了那山坳,两面的坡上梅花盛开,各处都是人头涌动,禾苗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立刻兴奋起来意欲上蹿下跳一番,我一把拉住他的领子,这要是被人给拐了去我可怎么跟他亲爹交待?
崔扶让厨娘打开背着的那个小包袱,原来竟是几双木屐,只是看起来形状有些怪怪,两边都着地中间却少了一块儿,不知道又搞什么怪。崔扶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动作麻利地把木屐绑在脚上,然后示意我们有样学样,他自己抱了禾苗在怀里细细地给他系好了,乐得禾苗直扭想下地先试一试。
后来我知道,这玩意据说叫谢公屐,是谢灵运那个爱爬山的发明的,上山时去了前齿,下山时去掉后齿,大约就是想要保持如履平地之感,这玩意倒也不是特别好用,总觉得脚底下不那么踏实,崔扶他们父子俩手拉手倒是走得欢快,就差哼几句小曲了。胖胖的厨娘跟我旁边直夸大人聪明,我本想反驳,看在我也受益的份上就算了,反正和她说了谢灵运没准儿她还得问我是哪里的大人……
梅花好看,梅花林的裙袂飘飘更好看,只是,再好看都不及崔扶那宽袍大袖的风度。
看了一遭儿,本来活蹦乱跳的禾苗累了,平时都是让他爹抱着的,今天瞧见人家孩子骑在爹爹脖上摘梅花他也有样学样,崔扶一向宠着禾苗,立刻便双手提了他腋下举起来放到自己脖上——此情此景,真是有点不搭调来着,可是,瞧崔扶笑得那副慈父样,好像他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附近已有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禾苗被崔扶裹在斗篷里酣睡,厨娘还念叨着: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有没有把菜洗了。进了大门,很意外的,我家的院子里似乎人气十足,因为那些平日里黑洞洞的灯笼都亮着,院中马厩那边还多了几匹马。我正寻思是不是走错了院子就听崔扶一笑:“大哥来了。”
兄弟俩心有灵犀似的,那掩着的门开了,崔雍出现在门口,映着大红的灯笼。
“我晚来了一步,不想你们都出门了,丫环又说不知道往哪座山上看梅花去,派人近处的寻了半晌竟没寻到,也怪我想给你们个惊喜没有提前知会一声。”许久未见的崔雍说话仍旧不紧不慢。
“昨天她说那边梅花开得好今天正好休沐便过去了,以为大哥会先到县衙里。”崔扶说道,悠闲迈着步子上了台阶,丫环撩了门帘兄弟俩进去了,我让厨娘好好预备饭菜,一会儿我进去问个好便去厨房帮她,转身进了屋,丫环正小心给崔扶脱那斗篷,生怕惊醒了崔扶怀里的禾苗。
“这、这——这是我侄儿?”崔雍眼睛都瞪大了。也许只是讶异崔扶居然这么快就“缴械并委身”于邹晴了。
我看崔扶,其实我心里在想,禾苗这娃能吃能睡看起来已经比人家两岁孩子都大,这要是崔扶跟他哥说禾苗一岁多——谁信啊!崔雍又不是瞎子。
“他叫嘉禾,快两岁了。”崔扶说道。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七月里嫁的,那个大年的正月里就多了个孩子——这还说得清楚么?我狠瞪了崔扶一眼,决定让他自己去圆这个谎,哼,老娘我不伺候了!
“大哥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瞧瞧。”说完这句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