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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都知道,这阵子政务繁杂,皇上整日呕心沥血,身边能有个体已的人抚慰着,不也是咱们姐妹的福气吗?”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说出的话来格调很高,可谁人又能明白她内心的凄苦呢?
田贵人嘴快,愤愤说道:“可是宫里的人都说,皇上渐习汉俗,亲近汉臣,随意更改祖制,都是因为这个蛮子女人在皇上身边的过!”
“不许胡说!”皇后瞪了田贵人一眼,可能说话用了力,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慌得小宫女忙前忙后又是喂汤水又是揉胸口,田贵人低下了头。论辈分,也只是个贵人,比正宫皇后娘娘低五级,尊卑悬殊,幸好她也是科尔沁蒙古的格格,否则只怕连她说话的份儿也没有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吧。”皇后无力地摆着手,脸色因为刚刚的咳嗽变得有些潮红。
“姐姐,你得赶紧想法子生一个阿哥才好!”趁康妃、董鄂氏先后退出的机会,淑惠妃悄悄贴在皇后耳畔说道:“如果拖在立太子之前你生个阿哥,那么立嫡不立庶,任谁生的阿哥也不能跟你比了,你这皇后的位于也就坐稳了。”
“瞎扯什么!已经废过一个皇后了,还能再废第二个?就是皇上这么想,皇太后也不会答应的,到底咱们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的人啊。”
皇后这话说得可没错。算算宫里现今的主位娘娘,就甭说皇太后和她自己了,淑惠娘娘、静妃娘娘、恭妃娘娘、端妃娘娘,加上大贵妃、康惠太妃,甚至还有太祖皇上的寿康太妃,不都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家的人吗?可是,即便皇上仍让自己做中宫的主位,那又有什么意思?放在几案上的花瓶还能让他看上一眼呢,皇上什么时候正眼看过自己?连皇太后也埋怨她这个侄孙媳媳兼儿媳妇的肚子不争气,可这又怨谁呢?
坤宁宫里一片寂静,只有隔壁那美妙的琴声在殿梁间镣绕,这声音在皇后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她一头扎进锦被中,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悲戚地哭泣起来。连哭,她也不敢放开声音,这到底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呀?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最后的几抹余晖,斜映在赤墙绿瓦上,给大内的黄昏增添了一些更加绚丽的色彩,但这种绚烂却是相当短暂的。大红宫墙里,无法领略到太阳落入西出的壮观。有的只是晚霞隐去之前的一刹那间,摧灿的火焰似乎更加光芒四射,这一刻火红的晚霞甚至比绚烂的朝霞更加美妙。
董小宛站在承乾宫正门前的玉阶上,对着两边的落日翘首观望着。紫禁城的黄昏是非常短暂的,这会儿那一抹云霞照射在乾清宫脊顶的金色琉璃瓦上,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面金光耀眼的亮点,再一看,就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唉,阳光一消逝,大内瞬间就变得昏灰漆黑,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幕之中。董小宛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这会儿她可不愿意去看那漆黑一团的高大宫殿了,那一幢幢凌空飞翘的重檐八角,活像一只只怪兽的犄角在向你舞爪张牙,令你心惊胆战。
“灯火小心……”,东、西两条长街照例响起了掌灯太监的吆喝声,接着一盏盏昏黄的宫灯便悬挂在各宫门口和长街上了。
“娘娘,回吧。”宫女在一旁怯怯地说着。
董小宛心里有所企盼,又不愿意看宫外两侧那黑黢黢的宫墙,便点着头往回走。
“且慢!今天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了福临那温柔的声音,董小宛心里一热,忙迎上前来。
淡淡的灯光下,董小宛穿着宫中常服,松松挽就的飞燕髻,只簪了一只闪光的玉簪,藕荷色妆花缎子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长长的银红色绣花马甲。她的衣着几乎没有佩带什么华丽的饰物,却依旧绰约多姿,淡雅天成,若仙人一般。
福临嘻嘻一笑,挽住了董小宛的手臂:“总不能每天都站在这玉阶上等朕吧?转眼已到了秋天,太阳落山之后,风冷露寒,倘若受了风寒可怎么办?都说朕是痴情天子,其实小宛你,比朕还痴情呢。”
“没有哇,妾妃只是想看看紫禁城的落日。一转眼,太阳就落下去了,天黑得真快呀,这会儿宫外的天色应该还放亮呢。”
“觉得无聊烦闷了吗?等朕忙完了手边的这些事,带你到南苑去散散心。”
俩人依偎着,窃窃私语,并肩回到寝殿正间,门外一班子宫女太监们只侍立两旁等候吩咐,没有娘娘的呼唤他们可不敢擅自入内。
“瞧瞧,皇上和贵妃娘娘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啊。”一个小宫女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羡慕。
“死丫头片子,闭上你的臭嘴!”吴良辅朝宫女狠狠地呵斥着:“找死呀,刚才的话若是让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听见了,有你的好儿吗?”
“奴婢再也不敢了,谢吴爷关照。”
“走走,咱们也用不着都在这儿呆傻着,有贵妃娘娘的伺候,咱也落得个清闲。丫头,爷想到你屋里去喝碗热茶,有吗?”
小宫女忽闪着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走吧,吴爷这是看上了你啦,别不知好歹。”黑暗中,小宫女被吴良辅连拉带扯地带走了。
御膳房的太监摆好了酒膳便侧立一旁,福临坐在那张宽大的七宝雕龙御榻上却皱起了眉头。
“奴才给万岁爷报膳食名儿了!”御膳房的当值首领太监躬着腰细声细气地说着:“大碗菜两品:燕窝‘福’字三鲜肥鸡,燕窝‘禄’字金银鸭;中碗菜四品:攒丝鸽蛋、溜鸭条、溜鲜虾、烩三鲜;碟菜四品:肉丝炒鸡蛋、什锦鸡丝、肉片炒翅子……”
“行了,还不是老一套。这只是晚点(小吃)嘛,非得摆这一桌子,看都看够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撤了吧。”
“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不中用,求万岁爷开恩哪。”老太监吓得趴在地上直打哆嗦。
“又没说罚字,开什么恩哪?烦不烦?退下!”福临靠在御榻上,眯缝着眼睛,一副疲惫倦怠的样子。
“陛下,好歹总得吃点儿呀,臣妾给您盛一小碗燕窝八仙汤尝尝?”董小宛伸手去拿勺子,却被福临轻轻地按住了:“秀色可餐,真是秀色可餐哪,有你在这里,什么美味佳肴朕也咽不下去。”
董小宛也斜着福临,故意皱起了眉头:“陛下,求您别闹了。要不臣妾去弄几样小吃给您尝尝?”
“本来嘛,知道朕爱吃什么,却故意不端出来。快点快点,今天又给朕做了什么好吃的?”福临冲董小宛一乐,顽皮地睐着眼睛。
董小宛抿嘴儿一乐,起身从隔壁端来了一只大托盘,摆上了几道小菜,还有两只带盖的大碗和两碟点心。
“陛下,这碗里盛的是燕窝冬笋乌鸡参汤,十分滋补,臣妾煨了两个时辰呢,您可得多喝些。”董小宛打开一只大盖碗,用勺子轻轻荡去上面的浮油,勺了大半碗清汤,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福临面前。
“嗯,很清淡。”福临边吹边喝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学着董小宛的样子也给她盛了一碗:“喏,你也喝一些。朕看你似乎比入宫前还瘦呢。快坐呀。”
董小宛深情地看着福临,柔声说道:“陛下的爱意妾妃心领了。只是妾身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省得她们在背后说闲话对陛下您不利。”
“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康妃还是静妃?一个个小肚鸡肠,一天到晚想法子搬弄是非,真是无聊之至!”
董小宛说漏了嘴,连忙说道:“不是!陛下,是妾妃自己多心了,臣妃喝了这汤就是了。”
“不好!寻常百姓人家夫妻也是这样拘礼吗?若是这样还有什么朝夕唱随、闺房之乐?小宛,你我之间再不要行那些劳什么礼节了,烦透啦。好不容易才把你迎进了宫,若你又变得跟她们一个样,这不太令朕失望了吗?”
董小宛一阵激动,含情脉脉看着福临,红润的嘴唇嚅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在宫内外的一片訾议声中,董小宛进入掖庭,来到了顺治身边,为了表示隆重,顺治特地为董小宛举行了隆重的册立典礼。册封之文说:“朕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粥成,式重淑媛之选,爱彰彝典,特沛隆恩。咨尔董鄂氏、敏慧夙成,谦恭有度,椒诗敷秀,弘昭四法之修,兰殿承劳,允往二南王化。兹仰承懿命,立尔为皇贵妃,锡之册宝。其尚抵勤夙夜,衍庆家邦,雍和钟麟趾三样,贞肃助鸡鸣之理,钦哉!”皇文为“皇贵妃宝。”值得一提的是,在册文里,汉女董小宛入宫后成了皇上身边又一位满洲姓的董鄂妃,与前一位董鄂妃乌云殊不同,董小宛入宫后仅四个月就成了皇贵妃,在后宫里地位仅次于正宫皇后。顺治帝将原本应对后宫众多嫔妃的爱现在一古脑全集中于了董鄂贵妃一身,在众嫔妃眼中,这种专宠是比皇贵妃地位更令人艳羡之事,于是,董小宛取代了乌云珠,成了众天之的,来自内廷的压力又远甚于朝中。
少年天子一意孤行,娶回了风尘女子为皇妃,唯恐天下人不知,特地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典礼,并特颁大赦天下恩诏。册封之日,在黎明之时,便设诏书黄案于太和殿内左侧,宗室觉罗固山额真、尚书、精奇尼哈悉(子爵),等官以下,异姓公侯伯及满汉文武有顶戴官员以上,俱着朝服,齐集午门外,外郎、谷老等俱集天安门金水桥前。由大学士觉罗巴哈纳捧取诏书,交与礼部尚书恩格德,群臣随恩格德行至金水桥前,宣诏官向群臣宣诏,将诏书刊示天下,言明“逢兹庆典,恩赦特颁”,除十恶等真正死罪及贪官衙蠹应斩者不赦外,其余死罪俱减一等,军罪以下,一律赦免;朝牢侯决重犯,减等发落;啸聚山海者,真心来归,赦免其罪……
有清一代,大赦恩诏名目繁多,诸如祥瑞、战功、庆典。万寿节等等均有恩诏,但这一次却是因为册立皇贵妃而大赦天下。顺治帝对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