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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请您下辇吧!”吴良辅亲手打开了轿帘,然后躬腰将手臂伸出,他的衣袖很长,手须得缩在袖笼里,手臂上搭着一条洁白的百绸巾,这是宫里的规矩。做奴才的可以给主子当“马橙子”,当“拐杖”,总之要做得恭恭敬敬,一丝不苟,而且还得眼急手快,这样才能讨主子的好。
乌云珠扶着吴良辅的手臂下了便辇,这才发现宫里已经上灯了,大红的灯笼,橙黄的光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刚才乌云珠只顾想心事,这会儿四下一望,不由得有些诧异:“这里……不像是坤宁宫啊?”
“娘娘,这是偏门,您进去就明白了。来,给娘娘照着路,您小心着点儿。”吴良铺的态度出奇的恭顺,口口声声的“娘娘”喊得乌云珠有些不自在。“这位公公,我是襄王福晋,您可不能随便乱喊的。”
“嗻。”
“也是,这宫里呀各座宫门都差不多一个样儿,都是两面绿瓦红墙夹两扇镶着许多铜钉的大红门,门外还立着一块雕龙照壁,门里一面雕花琉璃影壁,嗨,真把我给弄得晕头转向的。”乌云珠迈着轻巧的步子,随着大红灯笼的指引,缓步上了汉白玉的台阶。皇后召见,不论从国礼还是从家礼而言,她都要循规蹈矩,谨敬小心。
“奴才恭候娘娘!”两名小太监跪在月台前迎候着,乌云珠一楞,忙说:“起吧,皇后娘娘等急了吧。”
“不,是万岁爷等急了,这回儿他还急得团团转呢,生怕奴才们把事情给弄砸了!”
“万岁爷?皇上……”乌云珠又是一楞,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你个狗奴才,满嘴胡言,看把襄王福晋吓的,快去,禀告万岁爷!”吴良辅狠狠瞪了小太监一眼,同时扶住了乌云珠,悄声说道:“娘娘,事到如今,奴才也就实说了。奴才是万岁爷身边的,奉了万岁爷的令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把您请了来,万岁爷有要事与您商量呢。”
“不,不……”乌云珠突然从吴良辅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堂堂的当朝天子,与自己的弟妹有什么“要事”好商量的?况且还是黑灯瞎火的晚上?
“乌云珠!弟妹快进来,朕等你等得好苦哇!”
乌云珠浑身一颤,人像散了架似地摇摇晃晃。红烛下的天子福临浓眉漆黑,眸子射出了炽热的目光。
“皇,皇上……”乌云珠话没说完便瘫软成一团,福临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
32.震惊朝野的风流史
顺治的弟弟死了。有人说,他是上吊死的。可为什么上吊,大概只有私幸过他妻子的顺治才清楚……
草原的金秋,水美羊肥,这是顺治皇帝举行“称狩大典”的最佳时节。正是鹿群繁殖的季节,母鹿怡然自得地吃着野果子和树叶,身子圆滚滚的,毛发油亮亮的。公鹿悄悄地靠了过去,“咕咕咕……”一阵接一阵地呼唤着母鹿,声音婉转而亲切,仿佛带有一丝请求的意味。母鹿起先不理不睬,但禁不住公鹿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便瞪着一双大眼睛悄悄走向了公鹿……
“好,这个机会正好,准备放箭!”草丛中身披鹿皮的福临低声命令着,随即张弓搭箭,准备一显身手。
“皇上,手下留情!”同样披着鹿皮的董鄂妃伸手轻轻按住了福临的手。
“怎么啦?”福临有些迷惑不解。
“您看……它们多么恩爱呀,妾身实在是不忍心……”董鄂妃瞟着福临,脸色通红。
“嘻!真拿你没辄!”福临看着爱妃一副娇羞的模样,索性丢下了弓箭,伸手揽住了董鄂妃:“乌云珠,你的心这么善良,这么温柔,朕能与你朝夕相伴真是三生有幸呀?”
“这就是缘分吧。”乌云珠笑了,将脸埋在了福临的怀中,悄声说道:“当初妾身入选秀女时,满以为能入宫侍奉皇上,可谁知……嘻,真是好事多磨。”
“唉,皇额娘的一句话就让你变成了我的弟媳妇,她这乱点鸳鸯谱,倒差一点让你我抱憾终生了。”
“皇上,你看,那一对鹿跑远了!这一次,您又要两手空空了。”乌云珠脸上带着笑朝远处一指,福临无奈地摇着头:“唉,好不容易碰上一对发情的鹿,却又让你给放走了。嘿嘿,这会子朕也要发情了,作为对你的惩罚!”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乌云珠按倒在草地上。四处很静,方圆数里不见一个人影儿,只有穿黄马褂的侍卫们和穿红袍的御前太监们在远处悠闲地斗牌吃酒侃大山……
顺治十年八月,顺治帝福临下旨废后,于是第一任皇后博尔济吉特氏降为静妃,移居别官。顺治十一年六月,顺治帝福临第二次大婚,豪华、隆重的典礼一点儿不亚于第一次大婚,可是新皇后孝惠章皇后的命运似乎并不比她的前任,同为博尔济吉特氏的她的姑妈强到哪里,新入宫的博尔济吉特氏两姊妹仍不过是被福临摆在后妃位置上的牌位罢了,以至于她们至死也无儿半女,这难道不是她们的悲哀吗?
少年天子福临天生是个情种,性格又极倔强,他自信能够找到称心如意的佳偶,因而对母后选择的后妃不屑一顾。明摆着,母后要一心一意维系科尔沁蒙古在大清国中的至尊地位,这种带有功利和政治性的婚姻哪里会产生真爱呢?福临表面上对母后恭敬有加,暗中却在与母后较劲儿,他凭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
清廷旧制,朝中凡有吉凶礼典,在京达官贵人的命妇(即被封有品极的妇人)皆得入朝,此乃命妇吏番人侍之制,可到了顺治十二年秋天,孝庄皇太后突然下令说,因“前代所无”,为“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此后停止命妇人侍后妃之体。太后懿旨说得模棱两可,弄得文武群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可是过了新年,皇宫内落成了乾清、坤宁、景仁诸宫,按例应册立嫔妃以充之,孝庄太后却又提议“孔有德之女孔氏(孔四贞)宜立为东宫皇妃”。一前一后不过数月,太后之言竟去之甚远,反差如此之大,令朝臣们更加面面相觑,茫然无措了。罢旧制,立孔氏,如此突然又如此紧迫,难道真如孝庄皇太后所说的那么简单吗?其实,这事只有皇上与太后俩人心里最清楚,而最终,福临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这一回他终于“打败”了母后,自己做了一回主!
那一回中秋家宴之后,孝庄太后因为年轻人吃蟹比赛,自己不觉也多吃了几只,由于螃蟹性凉,所以夜里便觉肠胃不适,病恹恹的一拖就是好几天。
孝庄太后昏昏沉沉地醒来,发觉正是阳光普照的正午。“当当当!”百宝架上那座精美的镀金西洋闹钟叮叮当当地敲了十一下,声音很是悦耳。
“哟,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孝庄太后一骨碌想坐起来,这才发觉浑身酸软像散了架似的。
“太后,您醒啦?”随着一声轻轻的问候,苏麻喇姑利落地撩起了明黄色的纱帐。“让奴婢给您穿戴吧,太后,您今个的气色好多了。”
“人老啦,不中用喽!吃几只螃蟹也会闹病,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只恋着在草原上骑射,没成想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冷得发抖,嘴唇乌紫,谁知喝了碗热姜茶,打了个喷嚏便没事儿了,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哪儿的话,太后您一点儿也不显老。您瞅瞅。”苏麻喇姑扶着孝庄太后坐到了梳妆台前,那镜子里的中年妇人虽说神情有些倦怠,可风采依旧。两道细眉弯弯的,一双明亮的眸子稍稍眯缝着,显得慈眉善目的。
“说起来,静妃娘娘倒是见老了。许是她心情不好,人日渐的消瘦,一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倒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苏麻喇姑伺弄着孝庄太后的一头黑发,轻轻地梳理着。
“唤,这孩子福浅哪。”孝庄太后不觉皱起了眉头。
“禀太后,刚才皇后娘娘以及康妃娘娘她们来给您访安,奴才见您还睡着,就把几位娘娘打发走了。”海中天亲手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进来给孝庄太后净面、漱口。
“都给你说多少遍了,这事让小乐子他们做就得了,好歹你也是这宫里的总管,也该有些总管的架子呀。”
“让他们伺候太后,奴才不放心,他们还得再学一阵子,笨手笨脚的,连个热毛巾把子都不会挤。”海中天说着从手臂上拍下了白毛巾,对周天乐说:“去,把外间炉子上的大铁壶拎来。”
“嗻。”周天乐转身刚要出去,一想又站住了:“海爷,您总这样,趁我去拎水壶的时候,三下两下就把手巾折好了,奴才可怎能学会呢?”
“嘿,小乐子真有你的,居然当着太后的面说师傅的不是。等着瞧,有你受的。”海中天一乐,朝周天乐瞪着眼睛,逗得孝庄太后也笑了:“海中天,天乐的话没错呀。亏你是个师傅,把手艺遮遮捂捂的,难怪天乐子学不会了。”
“得,既是太后的旨意,奴才我就不保守了。你可看清楚喽!”海中天转向周天乐,极麻利地将手巾叠成几折,一只手捏着手巾的两个小角,往中间一指:“就这样,一手拎手巾,一手提着茶壶往中间浇热水,然后这样,将手巾这么一转再一拧,递到太后的手上再打开,保准在十冬腊月的天里,手巾把子还是热气腾腾的。”
“这还差不多,谢师傅指点,谢太后懿旨!”周天乐咧嘴一笑,乐得屁颠地出去拎水壶去了。
“这几日,皇上在忙些什么?”孝庄太后的发髻已经梳好了,苏麻喇姑给她头发戴了朵粉色的大绢花,人立刻精神了许多。其实,孝庄太后不好直说,为什么福临这几天没来问安?他一向孝顺,又声称以孝治国,这自然是他每日必行的功课,为什么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儿?是雷震三大殿,火烧五风楼,还是边关吃紧,大乱迭起?都不是,孝庄太后在病中已经隐约觉得福临的举止很是反常,这个表面上恭顺而骨子里却异常固执的皇儿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