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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居然对这首揭露清廷的圈地法和逃人法的小诗大加赞赏,并且令人谱谱要在宫中弹唱!冯诠与宁完我等人一脸的茫然。“皇上这是怎么啦?这可是一首嘲讽大清的诗文呀!”
“陛下,卑职以为这首诗不宜在宫中吟唱。”冯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天子的表情。“这分明是对大清朝的不满嘛!”
“依卑职之见,此首诗的作者长洲人尤侗是居心叵测,他是要在民众中制造混乱!作为一名小小的技贡,官职低微,可能是致仕无门才愤世嫉俗,满口胡言的。皇上,此诗对大清的威严没有益处呀,何以要吟唱呢?依卑职之见,应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尤侗打人大牢,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再敢吟唱他的诗文了。”
“不然!”福临摇着头,看着冯诠和宁完我:“这不正反映了我大清政治的弊端和百姓的疾苦吗?尤侗写的是事实,反倒有助于朕了解天下之事,朕倒是很欣赏他的人品和才华。”
皇上这么一说,大学士们不再争辩了,陈名夏心中窃喜:嘿,这少年天子还真是个关心百姓疾苦的明君!我不如趁着皇上高兴,再进一言……
去年散米数千人,今年煮粥才数百
去年领米有完衣,今年啜粥见皮骨
……
少年天子竟有滋有味地哼唱起来了,大学士们不得不附庸风雅,和着拍子,轻声附和着。
小人原有数亩田,前岁尽被豪强图。
身与庄头为客作,里长尚索人丁钱。
庄头水涝家亦苦,驱逐佣工出门户。
今朝有粥且充饥,哪得年年造官府?
商量欲向异乡投,携男抱女充车牛。
纵然跋涉径千里,恐是逃人不肯收。
“哎呀,四海苍生,皆朕赤子。近来中原直隶一带水潦为实,人民困苦,饥饿流移,深轸朕怀。朕即位十一年来,笃求治理,而治效未臻,切为民谋,而民生未遂,彊围多故,征调繁兴,水旱频仍,流离载道,皆朕不德之所致也!”
见皇上如此自责,陈名夏心里万分激动,猛然跪在皇上的脚前,不顾一切地说道:“陛下明鉴!要得天下安,留头复衣冠!”
“什么?留头复衣冠?”福临一下子怔住了,睁着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定定看着陈名夏。
“你、大胆,放肆!这发令乃大清区别于前明王朝的一种标志,你竟敢坏我大清祖宗之法?”宁完我义愤填膺,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睁得溜圆。
“陈名夏,你也太狂妄了!”冯诠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陈名夏,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陈名夏并不理会宁完我、冯诠等人的冷嘲热讽和怒目相对,满怀期待地看着皇上:“陛下明察,陈名夏一心为着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不忍看着陛下如此痛苦自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嗯,与其才高而不思报国,不如才庸而思报国之为愈也。”福临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此事容议事诸王、贝勒、大臣及会议各官再议具奏。”
少年天子甩手出了内院。几位大学士们一直等皇上的御辇进了午门,这才起身松了口气。
“陈大人胆气令人钦佩,只是……不妥吧?”范文程理了理衣帽,向几位一拱手:“老夫先行一步,失敬失敬!”
“老滑头!”陈名夏在心里说着,低头想着心事。看天子的态度,也不知是福是祸?
“哼,得意便妄形,各位,咱们可得留点神,走走,上前门楼子喝茶去,我请客!”冯诠拉着宁完我,边说边朝外走,额色黑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算我一份!”
听完了陈名夏的叙说,龚鼎挛指着胡子半晌没有言语。
“好啦,芝麓兄,我知道你为人处世一向谨慎,我也不是个二百五呀。皇上一向鼓励我们臣子直言进谏,只要没有私心,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着想,皇上肯定会明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那,你敢说你没有结党营私,重登南党领袖宝座的想法?”
“嘿嘿,咱们东林党人以及江南文人原本就比那些有才无德、善于阿谀奉承的阉党以及满洲籍的文人们高出一筹嘛。想我江浙一带,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自古就是名士辈出的地方呀!”
“话虽如此,可现在是满人和阉党占上风,唉,风水轮流转。不提了,走,走,到厅里去喝几盅。”
“嘿,我还真是觉得饥肠辘辘的了。这会儿嫂夫人也许早就置好了酒菜等着咱们呢。”陈名夏与龚鼎孳边往回去,边说着:“芝麓兄,依我看,朝廷还就缺不得咱们江南才子名士。满洲以武功得天下,国体官制尽都承袭明制。倘若没有我们这些久游宦海历事二代的熟请礼法之人为之辅佐,那大清岂不是成了一匹没人驾御的横冲直撞的野马了?我琢磨着,皇上这阵子常常以‘满汉一体’谕示诸臣,这岂不是你我汉臣之福音吗?没准儿,你芝麓兄复出有望呢。”
“哎,这些日子我也已经习惯了,心如止水,就这样悠哉悠哉地打发余生我已满足了。有道是情场得意,官场失意嘛!”龚鼎孳这么一说,陈名夏哈哈大笑起来。
客厅里早已布置好了一个精致的茶座。一把古色古香的宜兴紫砂茶壶里泡着碧青的黄山云雾茶,几上摆着各色干鲜果
“夫人在哪里?酒菜备齐了没有?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哪?”龚鼎孳摆起了主人的架子,向伺候茶点的使女问道。
“哟,两位老爷遛弯子回啦?快些快些,摆桌子上菜!”
珠帘一挑走出了袅袅婷婷的顾眉生,她满面春风说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脆生生十分悦耳:“今儿个陈大人光临,妾身怎敢怠慢呢?这不刚着下人从‘东来顺’买回了一只做得八成熟的烧鸭,作料、面酱都配好了份儿,只等您二人一落坐就吩咐开炸。这烧鸭要趁热吃才有滋味,又酥又香,回味无穷。”
“哟,这么说我倒是很有口福唆?哎,我说夫人,记得刚进府的时候您穿的是一身浅粉色的罗裙,头上挽个高高的发髻,是一身前朝官宦贵妇的装束,怎地这会儿又摇身一变成了满洲贵妇了?”
顾眉生格格笑着,乜斜着陈明夏。“陈大人好厉害的眼神儿!也不怕传到尊夫人的耳中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鼎孳,怎么见了我这身打扮也不夸几句?”说着,顾眉生朝丈夫一笑,眼波流转,自是有万种风情。
“哈哈!芝麓兄,这话可让你说着了,真个是情场得意,官场失意!横波真乃仙人,芝麓兄艳福不浅哪!”
“真拿你没办法,今儿去碧玉寺上香,明个去前门听戏,眉生呀,你真是个乐天派!老弟,你说有这么一个天生尤物伴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龚鼎孳笑眯眯地说笑着,眨着眼睛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夫人。原来,顾横波趁他二人散步的时候,又换上了如今时兴的满洲贵妇的旗装——银红色绣着金菊的旗袍,围着一条长及衣据的白丝巾,衣襟上别着一个金丝线绣的香荷包。头上戴一大朵大红绢花,乌发用金丝点翠的发箍束在了脑后,脚蹬着粉色闪金光的高底花盆鞋,这身打扮使得顾横波更显得婀娜妩媚。
“横波,你这手里还少了根烟袋杆。满洲的贵妇们可是整日烟袋杆子不离手的。给!”龚鼎孳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镂花玉嘴儿烟袋杆,要递到顾横波的手上。
“去,你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哪?”顾横波嗔道,将龚鼎孳的手一推,从衣襟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一只乌木细长杆的烟袋:“看,这是什么?这烟袋嘴儿还是金的哪!”
三个人又是一阵说笑,然后才一起落座。顾横波坐在下首,亲自为龚、陈斟酒,桌子上虽无凤髓龙肝,也都是山珍海味,顾横波还专门吩咐上了几道江南风味的菜肴,宾主言语投机,气氛十分融洽。
“嘻嘻!”“哈哈!”慈宁宫里一派檀板轻敲、歌喉宛转,孝庄太后和两位太宗的嫔妃——懿靖大贵妃、康惠淑妃以及太祖皇帝的寿康太妃,在许多福晋命妇的陪同下,正兴致勃勃地看戏。
宫里的戏班子抽调的是各宫里长相俊俏、扮相俊美而且嗓子又好的太监,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小的十几岁,都经过了一定的训练,有唱花脸的,有唱旦角的,有的武打功夫了得,有的则学会了吹萧、拉胡琴和敲锣打鼓。太监堆里也是“人才济济呀”。
这是一出猴戏《蟠桃会》,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跟头翻得令人眼花缘乱,引起了台下一片叫好声。众多的小猴子们也是活蹦乱跳,满场子撒欢嬉闹,个个机灵可爱,乐得孝庄太后,懿靖大贵妃、康惠淑妃等几个老太太合不拢嘴儿。
“看见没?那边那只抓耳挠腮的小猴子是景仁宫里的德寿,旁边的那只老猴子是储秀宫里的顺昌,咦,今儿个挑大梁演这美猴王的是哪个宫里的?瞧他一双黑眼珠子滴溜直乱转,一笑还露着俩酒窝儿呢。”
“禀母后,这孙悟空仍是由皇上的跟班太监养心殿的总管兀里虎扮的。臣妾原以为他这人细皮嫩肉,说话又嗲声嗲气的,嘿,没想到他还真把孙猴子给演活了!”说话的是新皇后的亲妹妹淑惠妃,而皇后则不声不响地看着戏台子,眉宇间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哀愁。
“万—岁—爷—驾—到!”宫门外太监拉长了声音一声禀报,慌得正在看戏的各宫嫔妃和福晋贵妇们纷纷离座,起身向后退避,跪地恭迎皇上。
福临一出现在慈宁宫,除太后以外的所有人立即跪倒,福临对此习意为常,恭恭敬敬地低头向母后问安,然后对着众人一声轻轻的“起”,那些打扮得美艳如花的贵妇人这才直挺挺地站起来,悄悄地坐了下来。
戏台子上的大幕落下来了,锣鼓家伙敲得格外热闹,福临笑了,坐在了母后的身旁:“皇额娘这里可真热闹呀,差不多把各宫里的主位都聚在了一起,皇额娘,您倒是像天宫里的王母娘娘一般,看看,有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