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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烟云-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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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将军年纪不大,却是个少见的有担当的。跟了他,凭着咱哥俩当年的身手,不愁无法出人头地!”

书中有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齐大嘴不知道王洵如此信任自己,算不算礼贤下士。却永远不愿意辜负这种信任。只见他双手一分,将挡在面前的两名刀客推歪,侧着身体向前挤了数步,劈手夺下一把兵器,再度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齐大哥!”刀客们不忍他上前送死,大声劝阻。却被他厉声给吼了回来,“拿了人家的钱,命就是人家的。道上的规矩,莫非大伙都忘了么!”

提及刀客们的行规,队伍中已经略显颓废的士气,立刻又被重新鼓舞了起来。丝绸古道上的刀客们向来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拿着人家的钱财,命就是雇主的。遇到马贼,只要雇主们没能平安脱身,刀客肯定是挡在马贼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大伙此番攀爬城墙的赏金,王将军已经提前支付了。大伙先前在几场战斗中出的力气,王将军都非常公道地给了赏赐。既然是拿命换钱财,就没有遇到麻烦就缩头的道理。否则,即便过后王将军不以军法处置大伙,大伙又有什么脸继续在道上混下去?

想到这些,刀客们心中畏惧之意尽数消散。跟在齐大嘴和储独眼两个身后,再度咆哮着冲向敌楼。持斧的俱战提武将没想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心中大吃一惊。手中的兵器却丝毫不慢,劈出一道寒光,斜扫齐大嘴肩膀。

齐大嘴迅速蹲下身子,让斧刃擦着自己的头皮掠过。老大一截头盔和头盔里边的头发被扫飞出去,半空中带着点点血珠。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疼,继续蹲着身子向前扑。半途中躲开横向捅过来的一杆长矛,又用刀锋挡住了斜砸过来的一柄铁蒺藜。然后在对方变换招数的瞬间,抓着铁蒺藜骨朵上面的倒刺,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向前数步。猛然间再一松手,脚下用力,竟然连人带刀一起,如同马球一般滚过了城墙和敌楼之间最后一段障碍物,整个扑到了持斧者的怀中。

“啊——”持斧者厉声惨叫,调转斧刃向下狠砍。储独眼紧跟着齐大嘴的背影冲上来,用双手死死顶住持斧者的胳膊。左右的俱战提守军刀枪并举,齐齐向这二人身上招呼。其余刀客们则先后踩着城墙的边缘,冒着脚下打滑摔成肉酱的危险,扑上去,用兵器或者身体遮挡齐、储二人的要害。

“啊——”“啊——”“啊——”持斧的俱战提将领继续大声惨叫,却摆脱不了齐大嘴的纠缠。在二人之间仅有的数寸距离内,齐大嘴将横刀的锐利特点发挥到了极致。如同锯子般左右拖动着,每一个来回,都深入持斧者肚子数寸。

“啊——”持斧头的俱战提将领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轰然倒地。齐大嘴拎着再次断成半截的横刀从敌将的尸体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左冲右突。他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道伤,鲜血淅沥沥了地往下淌。周围的俱战提兵卒却没人敢上补一刀,给他以致命的最后一击。

凌晨的风很冷,月光将城头上人影照得模模糊糊。

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每一处都惨烈异常。

然而,已经冲到城门口的诸侯们,却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敌楼上,那个手持断刀,长发飘舞的老者身上。他们不熟悉唐军内部人员组成,也无从知晓这员老将的名姓。却望着敌楼中那具高大伟岸的身躯,双眼中充满了钦佩。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里,齐大嘴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轻。他晃晃荡荡走了几步,重新抓住了附近的一根旗杆,奋力摇了几下。

一股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了心头。

年青时,作为西域身手最好的刀客之一,他手中每每都要擎着一杆大旗,替整个商队开道。行走在空旷而寂寥的大漠戈壁间,将来自中原的丝绸、茶叶、纸张和书籍,源源不断地送往万里之外。

“威——武——”他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听到熟悉的驼铃声,听到来自旷野之间的回应。

“威——武——”齐大嘴裂开大嘴,骄傲地附和。

“威——武——”

“威——武——”

刀客们开道的声音回荡在俱战提城头,萦绕不绝。半空中,云卷云舒,宛若远行的商旅。

第六章雪夜(五上)

当第一声警钟敲响之时,整个俱战提尚在睡梦之中。

药刹水沿岸诸侯没有冬天开战的习惯,俱战提君臣和百姓们也不认为,仅有区区千把人的唐军,会贪心不足地打到自己面前来。虽然在最近一段时间,城中那一伙狂热的天方教徒们,日日都在摩拳擦掌,发誓要收复柘折城,洗刷俱车鼻施弃城而逃的耻辱。

然而,紧跟着的又一记巨大的碎裂声,却将所有人从床榻上惊起。迷迷糊糊中,谁也不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敌人来袭,作为预警的巨钟,被敲响后应该有一种独特的节奏,而不会像今天这样,只发出两声一前一后的轰鸣便再无下文。但是,外边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照俱战提国律法,胡乱敲响警钟的兵卒,会被绑在战马尾巴后拖行十里。即便全身上下都是铁打的,届时也会拖成一堆碎铁丝,谁活得不耐烦了会犯这种贱?

莫非是风刮的,把拴钟的绳索吹断了?可那座铜钟少说也有三百多斤啊,得多大的风,才能把它给吹晃动?莫非又是那些天方教信徒在胡闹?只有他们,才能无视于俱战提的律法。但他们把全城人都吵醒又图的什么?还嫌人们在背后的骂声不够响亮么?

没等百姓们从惊疑中缓过神,凌晨的寒风中,忽然又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喊,“敌袭,敌袭,唐寇进城了,唐寇趁夜爬进城了!”

“是唐寇,是唐寇,屠了柘折城的唐寇!”

一声一声叫嚷,顺着寂静的街道传开,点燃所有居民的心中的恐惧。唐人,前一段时间带着数国联军捣毁了柘折城的那伙唐人!他们杀到俱战提了!他们来找天方教狂信徒算账来了!他们将柘折城洗劫一空还不满足,又来俱战提杀人放火了!

作为距离柘折最近的城市之一,几乎每个俱战提人都听闻了邻国百姓在城破后的下场。整个外城被瓜分,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变成了征服者的奴隶,稍有反抗便身首异处。虽然后来征服者们突然“大发慈悲”,准许柘折城百姓自己出钱赎回自己,可没有钱的人怎么办?被征服者洗劫干净了所有家产的人怎么办?难道就一辈子给仇人做牛做马?眼睁睁地看着仇人欺凌自己的妻子,侮辱自己的儿女?

“快,快拿去兵器,到城门口去,到城门口去协助防御!”黎明前的黑暗中,有几个低级军官披头散发地从自家院子里跳了出来,冲着左邻右舍大喊。

“为真神而战,死后灵魂可以进入天国!”几个天方教狂信徒也跳出来,在军官们背后张牙舞爪。

“大伙一起上。堵住街道口,别让唐寇得手!”有人立刻大声响应,抽出门闩,握在手中,跳到冰冷空旷的街道上。

火把一根根在临近城门的宅院里点起。灯笼一架架在院门口挑出。高墙大院,茅檐草舍,无数男人赤着脚,拎着家里能用的兵器,跳到街道上,加入距离自己最近的队伍。

虽然这场灾难是天方教徒招惹来的。城破的代价却是要全体俱战提人来承担。妻儿老小此刻都被堵在了家中无处可逃,大伙无论如何都不能准许柘折城的灾难在俱战提重演!赶紧出去,跟他们拼了。反正是个死,跟他们死拼到底!

“快,快拿起兵器,堵住街道口!”

“快,唐寇就要杀进来了。是男人的就赶紧抄起家伙。否则,咱们跟柘折城人一个下场!”

经过逃难而来的柘折城大相白沙尔等人一个多月的反复灌输,此刻,俱战提军民,对唐军的敌视已经到了一个极点。同时,对唐军的痛恨,也到了一个极限点上。所以几个别有用心者略加煽动,便纠集起来大批的青壮男子,每个人都抄起自家常用的兵器或者工具,蜂拥着赶往了警钟最初敲响的地点。

无论如何要抗争到底,不战,便要面临妻离子散的下场。而即便战败了,结果也就是和柘折城人一样!况且听从柘折城那边逃过来的贤者白沙尔说,唐军事实上仅有千把人,只是擅长耍弄阴谋诡计而已!

蜂拥而来的人群,很快就堵住了狭窄的街道。负责把守城门的兵卒,在宋武所部唐军和刀客们的联手攻击下,已经一败涂地。逃命的路上被百姓们迎头一堵,又迅速恢复了勇气,红着脸,掉头冲向了战场。

俱战提独特的街道布局和沿街两侧石头垒就的院墙,令战斗场面愈发混乱。很快,攻守双方就又陷入了焦灼状态。数百名的唐军士卒在宋武的带领下,沿着长街冲过来,试图替大军开辟道路。却被一伙掉头杀回来的俱战提守军死命挡住。而在那伙守军背后,则是数以百计的天方教狂信徒。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用身体堵死了整个长街。

临时从附近各处赶过来的俱战提百姓,则乱哄哄地在狂信徒们背后又堵上了数层。长街两侧的胡同中,还不断有受到煽动的百姓结队赶来,用身体封堵住各条可能的道路。

作为统率精锐率先登城的将领,宋武临阵经验不足的缺点很快就暴露无遗。他带领麾下兵卒反复冲杀,每一次进攻,都能放翻十几名俱战提守军。但那十几名守军倒下之后,空挡迅速又被新的面孔所填补。每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恐惧,每张面孔写满了宁死不退的绝决。

事实上,守军也无路可退。前来支援的百姓们对唐军构不成威胁,却彻底堵死了守城将士逃避责任的可能。那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就站在拂晓的寒风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退一步,就等于把这些人送到了唐军刀下。这辈子,他们都甭想再抬起头来!

他们彼此簇拥着,掩护着,不肯再退让半步。倒下一个,就迅速又补上一个。狭窄的街道上,很快摆满了尸体。血顺着创伤淌出,迅速凝结成冰。然后迅速又被涂上厚厚的一层殷红。

前锋推进的速度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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