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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因为用力过度而咬破了嘴唇内侧,淡淡的腥气在口腔里蔓延,我看着病房里还在熟睡的姥姥,真心觉得她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厢情愿,不管沈叔叔有没有死,其结果,貌似都是可悲无用的。
晚上我躺在病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一遍遍的不自觉的回想自己趴在地上时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那种绝望无力感,真的不亚于我第一次承受不住后的哭泣。
我想,只要他停下来,至少,很多疑问,我就可以解开了,可是没有,他为什么没停呢,究竟是二舅妈说的他为了我们好,还是他讨厌我,不想搭理我,再或者,他是知道他妈和我爸的事情了吗?
不应该吧,毕竟沈叔叔临走前一晚的那顿饭吃的是很心不在焉的,说明他听到了姥姥求他办的事很郁闷,虽然我不知道姥姥具体跟沈叔叔讲了什么,但可以确定,是跟我爸和陆星月他妈有关,所以沈叔叔不高兴,这说明沈叔叔是不理解的,那站在这个角度分析,陆星月跟他舅舅好,自然会是跟沈叔叔一个反应,他要是知道,那按他的性格,不会不管不问的。
我躺不住了,直接起身,真是越想越烦,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而又不去说只等你去猜呢,瞄了一眼姥姥系在床尾的红布,我想了想还是偷摸的解下来,揣进兜里后憋着一口气出门小心翼翼的走远系到了手腕上,:“沈叔叔,沈叔叔……你还在吗……”
轻轻的唤了几声,一切如常,我有些着急,走到了水房门口,扒着门框看着水龙头再次张嘴,“沈叔叔,你出来吧,我能看到你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走的,陆星月为什么装着不认识我啊,还有,还有我姥姥到底跟你讲过什么啊……沈叔叔,你快出来啊,我偷摸跑出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回老家了,沈叔叔……”
“哎……”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我吓得几乎跳起一般的回头看向身后,“谁!!”
护士姐姐被我强烈的反应也弄得一蹦,“你在做什么啊,大晚上的,你跟谁说话呢,里面有人吗。”
我咽了咽唾沫,“没谁,我就是睡不着,自言自语。”
她抚了抚心口,“小姑娘啊,大半夜的睡不着也不要乱跑啊,还自言自语,多吓人啊,赶紧回病房吧,啊。”
我点点头,满心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异常的水房跟在护士姐姐的身后回了病房,进门后看了一眼姥姥还闭着的眼,我心放了放开始解开手腕上的红布,正要重新系到姥姥的床尾,就听见姥姥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别想着去找那个小沈了,红布没那么大的劲儿,冲不到你的……”
心一慌,“姥姥,你……”
姥姥翻了个身背冲向我,“心里解不开的事,总有一天会解开的,你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是现在都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又能做什么,路且有的走了,急什么……”
我不敢在说话,心想在姥姥面前我还真是透明一样,想啥她都像知道似得,一身冷汗的挪动着屁股坐到熟睡的那明月身边,合计合计也是,就算现在都让我知道了我又能做什么,我才十二啊,凡事也就只有接受的份儿,让我去解决,那就是白菜炒肺,白费。
算了,所有的事情一放下我就有了一种爱谁谁之感,对于沈叔叔,我真的尽力了,信雅也去了,车也追了,摔也摔了,只是,沈叔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是不知道。
至于我爸妈,我懒得去想了,结果是在这儿明摆着的,我就是跟二舅妈分析出个花儿来都没用,他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眼不见为净了!
一直到离开滨城,上了火车,我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高楼,心里还是会觉得有很多很多的遗憾,包括,沈叔叔的,陆星月的,以及,我自己的。
“四宝,刚才上车你爸跟你说话你咋都不搭理他啊!”
我回过神,嘟囔一声算是回应,“不想搭理。”
“啧,不管咋说你爸还是不错的,姥姥不是借的你爸的光住院啊。”
那明月像是很懂我心的赶紧在旁边张嘴,“妈,葆四还不是向若君,肯定是感觉他爸妈离婚了心疼她妈呗。”
姥姥皱眉,“不是那回事儿,四宝,姥跟你讲,你爸妈离婚是他们的事儿,你将来长大了有很多事还得靠你爸呢,不要耍小性子知道吗。”
那明月一个劲儿的给我挤眼睛,“嗯,妈,葆四肯定知道,您就放心吧,葆四这就跟人精儿似得,不带吃亏的!”
“人精?”
姥姥呵了一声摇头,“小聪明一肚子,精我倒是没看出来,真精的话就应该知道,大人的事和她无关,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跟父母置气。”
“是是是,葆四知道,您眯一会儿吧,多休息啊……”
其实来趟城里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在老家的时候,二舅妈还仅仅只是我二舅的后老婆,可以讲说,她对我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因为在我没开窍的时候她也跟村里人一样的骂过我,后来她跟二舅结婚,还记着她在饭桌上发布豪言壮语说她对小六如何对我如何吗,她是做到了的,甚至可以讲,对我比对小六好。
她虽然有时候脾气上来也会跟我吼,但不敢打我,像是怕什么,大概是怕被人诟病吧,毕竟她给自己定位为后妈的,所以大多时候我都感觉我俩的关系有些微妙。
我在家也是尽量避免跟她有冲突的,因为我知道她不好处理,姥姥咋打我,骂我都不会有人挑毛病,但是她不行,也正是因为她自己清楚这一点,就弄得我俩的关系有些不远不近了。
但是现在不会了,我和她都找到了一种交往模式,有点像是忘年的闺蜜好友,虽然是通过共同揣摩我父母关系这事儿从而亲近的,过程呢,也属实有些不可思议以及无语,但心的确是拴在一起了,就像是有了共同的秘密,自然也就有了相守的那种默契。
回去的车票是妈妈提前给买好的,卧铺,比来的时候舒服了很多,我坐的累了就爬上中铺趴在床上看着对面下铺闭眼休息的姥姥,心里默默的说着,姥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赚钱,我要让你享好多好多的福,让你真正的,以我为荣。
火车开了一夜,到白山村的村口时已经是中午,坐在小客车上,我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村头路边正一脸期盼等着我们的二舅和小六。
“姥姥,你们快看二舅和小六在等咱们呢!“
二舅妈当时就激动的趴到窗户上,“真的呢!你说说,我就打电话说今天能到也没告诉他俩具体时间啊,也不知道等了几个小时了!”
姥姥也笑,“终于回来了,我是捡条命回来的啊。”
二舅妈不悦,“那是阎王爷那不要你,啥叫捡条命啊,人家医生说啦,等你创造奇迹哪!”
姥姥点头,“对,创造奇迹,奇迹。”
“妈!奶奶!奶奶!!”
小六眼神好,一看见我们就在车下叫唤,看见我也是一脸激动,“四姐!四姐!”
我咧着嘴看着他笑,以前天天见没觉得他变化明显,这隔了一个夏天再看怎么像个黑泥鳅似得呢。
车子一挺稳,二舅就奔到窗边,嘴里不停的说着,“不要着急下,咱最后一个,别挤到妈,别挤到妈!”
等我们一下车,二舅又去帮着二舅妈提着东西,“这么多啊,都是若君给买的?”
二舅妈点头,:“可不么,给小六买的新书包,还有文具,衣服,给你买的皮带,还有给爸买的一些营养品,啥都买了,这我要是不说拿不下她还得买呢!钱花的老鼻子了!”
爸爸有些皱眉,:“那你没给偷摸留点钱啊,都花了她咋生活啊。”
那明月嘿嘿一笑,“我还不知道你,留了,偷摸的塞她包里一千块钱,不能让若君这么花,咱是大的啊,对不对?”
二舅点头,看着那明月有些心疼的张口,“照顾妈你辛苦了,都瘦了。”
那明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辛苦啥啊,都是应该的。”
“呀!薛大姨回来啦!”
“可有日子没见薛大姨啦,听说去城里看病啦!咋样啊!”
姥姥就跟归乡领导似得挥手,“好啦,那城里的医院啥都可先进了,上来就给我看好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支把几年!”
“好了就行啊,晚上我去看您老咱再唠啊!”
我扶着姥姥的一侧胳膊,一路上就没有不认识人的,这个说两句那个说一会儿短短的一条路姥姥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到要到家门口了,一抬眼,我看见点着棍儿过来的陈瞎子,张嘴就喊,“陈爷爷!”
陈瞎子的脚步一顿,“四儿?是四儿回来啦!”
自从上次我跟他在水泡子里扑腾一通那关系也是大有进步,至少他是不会再说什么丧门星的话了,有几次还特意说让我去他家看鸟,说他新买的黄雀,让我去玩玩,我合计合计还是算了,在给人弄飞弄死了这关系不得又打回解放前啊。
“嗯,我回来了!”
“那你姥姥呢,凤年回来没?”
“陈大哥,我回来了,好好的,啥事都没有啦!”
陈瞎子呼出一口长气,“昨个我那个黄雀就叼出一个上上签,我还合计,有啥喜事呢,原来喜事就是你回来啦,好啊,我现在就去找老李,得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啊!”
姥姥笑着点头,“慢点,晚上和李大哥来家吃饭,热闹热闹啊!”
“哎,好,好!”
陈瞎子应着赶紧点着棍儿招呼着李爷爷就走远了,我扶着姥姥进门,还没等走到里屋门口就听见姥爷的声音,“凤年啊,是凤年回来了吗!”
姥姥的眼睛一红,“是我!喊啥啊,又不聋……”
我跟着姥姥进了里屋,姥爷一看见姥姥就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瘦了啊,咋瘦了这么多!不是说手术啥的都可顺利了吗!”
姥姥斜了他一眼,“老不让我吃饭,三五天就一个检查不瘦才怪呢,我告诉你,这叫千金难买老来瘦,瘦点好!”
“对对对!”姥爷陪着笑点头,“好,没事儿就好啊!”
我跟着姥爷说了几句,那明月小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