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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让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或许是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他再度叹息,想着那天早晨在清晓的第一道阳光还未自薄薄的云层透出时,他便自床上起身,一个人穿过落地玻璃窗,来到房外的露台。
他点燃一根烟,双手随意搭在白色栏杆上,默默地凝望远方还蒙着淡淡迷雾的山头。
他只是想令自己心情平静的,整夜的激情不但没让他疲倦得立即沉沉睡去,反而在她入睡后依然清醒得合不上眼。
最后,他只得宣告放弃,认命起身。
没想到他的动作惊动了她,不久后她便跟着出现在露台。
「你这么早就醒了。」悠悠柔柔的语音在他身后扬起。
他心一跳,「你也醒了?」
「嗯。」她轻轻悄悄来到他身边,学他半靠着栏杆,星眸却凝望着他的侧面。
他皱眉,「看什么?」
「你心情不好吧?之鹏。」
他倏地一惊,转过头,「为什么这样说?」
他略显尖锐的嗓音似乎惊怔了她,令她呆愣了几秒,「是因为黎氏吗?」
「黎氏?」一时之间,他弄不清她指的是什么。
「昨晚曾先生说的,」她提醒他,「他说黎氏企业发生一些问题。」
「所以你认为我是为了公司烦恼?」
「不是吗?」
不是的。
他默默在心里回答,放任自己的眸光扫过她全身。
她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柔亮的长发微微凌乱地披在肩头,一双漂亮的眼眸像还未完全清醒,氤氲着一层薄雾。
她仰头望他,清丽的脸庞在晨光的掩映下显得更加纤细秀美,逗得人意乱神迷。
就像一朵姬百合,一朵清丽的、纯洁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的姬百合。
但她真如此无邪吗?
「你担心吗?」他问,语气漾着嘲讽。
「担心什么?」她茫然地反问。
「担心黎氏会撑不过难关,甚至破产。」
「黎氏会吗?」她眼眸圆睁,难掩高度震惊的神色。
她果然是担心那个。
他忍不住失望,语气不觉冰冷,「会又怎样?」
「又怎样?你怎能还如此轻松以对?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吔!」她提高语音,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你怎么还如此漫不经心?」
「你似乎比我还担心。」
「当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谁不担心?」
他凝望她两秒,再无法维持神情漠然,「放心吧,就算黎氏再怎么困难,我也不会动用你那一半财产。」
她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不懂吗?」他挑挑嘴角,极尽讽刺之能事,「我是在告诉你,就算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少了答应给你的酬劳。」
「你……」她面色一白,「你以为我担心的是那个?」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激动地否认,「我是为你担心啊!」
她担心他?真的担心?
至今他仍深深记得当时心中掠过的一阵狂喜,那狂喜让他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勉强保持镇定,「真的吗?」
「真的!」
「你爱上我了?」
「爱?」她蓦地怔住。
「否则为什么要为我担心?」
「我……」她犹疑着,忽地转头逃避他炽热的眼神,「我不知道……」
他凝望她慌乱不知所措的神情数秒,「让我这么问吧。如果我破产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她倏地扬起眼睑,「你说什么?」
「如果我破产了,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你还愿意跟着我吗?你还愿意做我黎之鹏的妻子,跟我同甘共苦吗?」
「我……」她嘴唇微启,怔怔地瞧着他。
他是在对她示爱,这几年养成的坚定防备让他无法轻易说出爱这个字,但他这样的邀请便是示爱,他在请求她与他共度一生,难道她听不出来?
他咬住牙,勉强自己再问一次,「你愿意吗?那时你跟着我只能受苦,我不能供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有起码的粗茶淡饭。」
她的回答是倒退数步,望向他的眸光充满了不确定。
这就是她的回应?他难忍心痛,原来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改变她多少,到现在他仍然没能令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他只能旋过身,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所以他今晚来到这里。
黎之鹏合上眼,向后一靠让背部深深陷入柔软的椅背。
他来这里听她的回答,而他害怕——怕听不到自己想听到的,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
别可笑了,黎之鹏,难道你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
像个男人吧!
在一阵激烈地嘲弄自己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但映入眼底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冻在原地。
她竟和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出鹏飞楼,而那男人的手臂还占有性地环着她!
黎之鹏眯起眼,在一阵锐利的打量后终於认清那男人就是他曾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与她在巴黎相遇的男人。
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竟敢旁若无人地搂着她?
他静立一旁,看着男人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接着上了一辆雪白发亮的宾士离去。
他究竟是怎样的傻子啊?竟然现在才发现鹏飞楼门前还停了一辆不熟悉的名贵跑车!
这是那辆车第一次停在这里,或者已经好几次了?
他咬紧牙,看着她站在门前目送男人离去,接着转过身来。
她终于看到他了。他阴沉地发现她窈窕的身子竟然一晃。
「那是谁?」
「一个……一个朋友。」她花容惨白。
他却毫无心思同情她,一步步逼近她,「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你和他勾搭在一起的?」他终于来到她面前,双手攫紧她肩膀,眼眸像要喷出火来。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她似乎被他凌厉的神色吓呆了,语音发颤,「他是我在巴黎认识的朋友,打听到我住这里所以来找我……」
「为什么他要来找你?他跟你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啊!」
「胡扯!」他激烈反驳,握住她肩的手指一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巴黎时一直对他卖弄风情,千方百计想勾引他。」
「干什么?好痛!」她不禁一声惊呼,拼命想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他语气激动严酷,阴暗的神色更是吓人,冷冷逼来的锐利眸光刺得她眼皮直跳。
「我不是——」她语音梗在喉咙,说不出话。
「你敢说你那时不是千方百计想钓他当金龟婿?」
「我是那样想过……」
「怎么?他现在又回头来找你了,而你忍不住心猿意马——」
「我说过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如果不是你默许,他怎么敢出入鹏飞楼?怎么敢那样搂着你?」黎之鹏激狂地质问,「这是我的房子,你是我的女人!」
「之鹏,讲点道理……」她试图想令他冷静,「我只是请他帮忙……」
他却像完全听不进去,「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快破产了,所以你才马上琵琶别抱?」
「什么意思?」她蹙眉,尝试解释,「之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误会什么!」
「你明明有!」她反驳他,「我知道公司的事令你心烦,可你也不应该胡思乱想,对事情妄下断语。」
他没说什么,瞪视她数秒,忽地仰头大笑,笑声是让人不忍卒听的尖厉。
她咬住下唇,「之鹏,你真的误会了。我刚刚是和品谦谈关于——」
「住口!」他厉声喝止她。
她身子一晃,一阵酸意袭上鼻头,眼眶不知不觉开始凝聚泪水,苍白的唇瓣抖颤着。
「我是白痴。」他却只是冷冷瞥她一眼,「竟然在乎你这种女人。」
「你——什么?」袁真澄张大嘴唇,极度的震惊让她脑海忽地空白,想不出任何该说的话。
而黎之鹏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她神智一凛,连忙追上去扯住他衣袖,「别走,之鹏,你误会了。」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脚步不停。
她却仍然紧紧攀住他,从来不曾如此心慌意乱,「之鹏,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品谦跟我不是——」
他倏地旋过身来,凌厉的眼光逼得她双手不觉一松,「放开我。」
「之鹏,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她低声哀求着,滚烫的泪水爬满整张脸庞,「我只是请品谦帮我一个忙,我告诉他你的公司遇到困难,他答应我会考虑。」
「你要他帮我?」他一字一句。
「对。」她语音颤抖。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见黎氏遭遇困难……」袁真澄试图解释,却在瞥了他一眼后倏地住口。
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像是激烈的憎恨,又像完全的绝望,让人……让人只看一眼便不忍再面对……
「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想见到黎氏破产,」在足足瞪视她十秒之后他终于开口,嘴角甚至拉扯一丝诡异的冷笑,「你不想见到我一文不名。」
她不明白他口气为何如此阴森,她是想帮他啊!「这样不对吗?」
「这样不对吗?」他低低重述一次,望着她的眼神阴暗。
她慌了,直觉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你听我说……」
「你要我听你说什么?」
「我——」她张开嘴,脑海一阵茫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真的不晓得今夜这一切争吵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之鹏凝望她两秒,「如果你真要说的话,我只想听一句话。」
「什、什么?」
「就是那天早上我问你的,」他语音与神色同样冰冷,「假如我黎之鹏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你还会愿意跟着我吗?」
他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那样问?
她慌乱地摇头,「不,不会的,之鹏,你不会破产,黎氏企业不会有事。我一定会说服品谦想办法帮你——」
「我不需要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