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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离。”我想推开他。
他低着头,额间的发搭下来遮住他发红的双眼。
颤抖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抚上他的脸,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我。
鼻头却一酸,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原来这个男人,他也是会这样,因为害怕而红了眼睛。
原来他不知不觉,也变得和常人一样。
原来他也是会脆弱的。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怪过他,凤离他受过的苦,比我多太多了。
自幼丧母,被冥魁带出宫外,亲眼看见他的镜姑姑死在他面前。
那些他所谓的亲人,所谓的兄弟姐妹。
如果他不害他们,他们就会害他。
如果他不够强大,就无法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渐渐的,他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有的时候太过聪明。
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就像那夜我死后,在没有开灯的大殿里,看见他孤零零地坐在门边。
呆望着我给他的那封信。
一个人躲在那样黑的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
而纠缠了这么久,对于过去那些事,他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我。
只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我原谅他,用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心来让我觉得心疼。
他真的好奸诈。
身体稍稍一放松,就感到他不同寻常的颤抖。我一愣,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重新染血的胸口,又惊又怒:“你的伤口!”
说着就要转身去找凤无邪,手却在那一刹被他死死拉住。
我转过头去怒瞪他;“再不找他来给你治,你会死的!你疯了吗!”
他还是用力地扯住我,疼得脸色惨白,胸口的鲜红刺目的血色映得他的脸如白纸一样单薄。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他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净,害怕地却又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喉咙一紧。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这么苍白,这么固执,这么害怕。
我的六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伤痕累累了。
“我不走。”我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有更多的泪水掉下来:“我真的只是去叫弄无邪来给你治伤,我不走。”
“以后也不许走。”他变本加厉,用自己潺潺留着鲜血的伤口来威胁我。
我扯出一个嘲笑:“你刚才不是说,我要离开要走,你都不拦吗?”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急了,苍白着脸:“我后悔了。”
我张口刚想说什么,后面就传来一个硬邦邦的娇媚男声:“你再不放手,他就真的死了。”
弄无邪三步做两步走到床边,并不客气地把凤离摁回床上,瞥了一眼他仍紧紧抓住我的手:“六爷,放开她的手。”
凤离不理他。
弄无邪眼一眯,一把凉凉的刀立刻贴在我的脖颈上:“六爷,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在你死之前,我先把她送下去陪你。”
凤离红肿的眼瞪着他,却有点哀求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这样孩子气的样子,明明知道他是在装可怜,还是忍不住说:“我答应你,我不走。”
得到保证,他才放开了手。任由弄无邪轻手轻脚地为他处理裂开的伤口,精致漂亮的眉目疼得微微颤抖。
我退回门外,看着竹林里青翠的叶子随风起舞,沙沙的响声此起彼伏,映出这片绿色的幽深。
纠缠了这么久。
恨过他,离开过他,甚至装作陌路人对待过他。
可其实,我仍然还是爱着他的。
多么可悲,他做过的那些事,利用过我的那些东西,害过的那些人,伤过我的那些心。
最后,都敌不过他这样以死来护我的决绝。
都抵不过他这样孩子气却又固执胆怯地温柔。
就好像他不管做过什么,最终我都会原谅他一样。
我真的好累了。
他也真的,好累了。
我们两个,谁都再也折腾不起了。
弄无邪出来的时候,竹林里的风声越发加大。他放轻了声音:“六爷睡着了。”
“弄无邪,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喜欢六爷的吧?”我突然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沈酝溪,我觉得你真是配不上六爷。”
我一笑:“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的是我在他迎娶贤妃时服毒的那一天。
他面无表情:“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你的死,让他痛苦而已。”
他的神情依旧是冷冷的,目光深沉地盯着我:“你不知道,他为了你做过多少。改变了多少计划,给自己添了多少危险。你四哥不是他害死的,那天太后其实是被前朝余孽所杀。你无法明白老皇帝有多狠,他将计就计,让这两个皇子争斗,谁赢了谁将是未来天下之主。是教主…也就是冥魁让子衿引你过去,因为她是帮六爷的。她虽然恨苏红以,但终究对六爷还是存有三分情。六爷甚至去帮四皇子求情,去帮一个好几次都差点要了他命的人求情,为了你。”
“而湖盈盈。她早就动了要杀你的心,六爷其实早就可以将她神不知鬼不觉抹杀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会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你做宜妃的那个时候,他刚登基不久,壁丞相手握重权,已经暗自陷害了你多少回,又派了多少人在你的饭里下毒。六爷逼于无奈,才做出宠幸壁如镜的样子来。三皇子去找你的时候,壁丞相借由前朝余孽与你勾结一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以清君侧为名,联名上书要治你死罪。六爷只能打入你冷宫,等将壁丞相一除,才能完全地保住你。而六爷又费了多大劲,才能保住让三皇子不死。”
我想起我被打入冷宫之时,系狨曾低声道:“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激怒他为好。就暂且先委屈你去冷宫小住一段时日,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就会重新让你回青霜殿了。”
我那个时候只当他是安慰我,没想到其实是他的暗示。
弄无邪的眼睛就像一汪湖水,又凉又深,问我:“你知不知道壁如镜的孩子,是谁杀的?”
我浑身一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非常恐怖的念头。
他依旧盯着我,缓缓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是六爷。”
“最后惊鸿的那包毒药,是壁如镜在发现孩子掉了后,第一时间叫宫女去放的。她连死都要拖你下水,她却永远也想不到这个孩子是六爷下的毒。”
“六爷说,壁如镜想为他生孩子,还不配。”他看着我震惊的脸,嘲讽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六爷很狠?你知道吗,六爷说,除了沈酝溪,这个世上哪个女人都不配。”
“你知道吗,六爷有多爱你。”
“你知道吗,你死在他面前时,他当时是什么感觉?”
“沈酝溪,我真的觉得,你一点都配不上六爷。”
竹门被风吹出了一缕缝隙,我从间隙里看向里面沉睡的苍白男子。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觉得有一个地方,疼得厉害。
就像是要剥夺掉我所有的呼吸一样,比任何时候都要疼得厉害。
我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背负了这么多。
即使我如此恨他,他也依旧不开口说一个字。
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在风腥血雨的宫廷之争中保护我。
我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边的弄无邪:“那个时候,你为何要骗我说他死了?”
弄无邪却答非所问:“这是他第一次求人,连我都震惊了。”
我的手一抖,外面沙沙的风声几乎将我和弄无邪的长发尽数扬起。
房里刚昏睡过去的人显得很不安稳,手微微在旁边抓着,迷迷糊糊地喊着:“酝溪。”
我推开门,刚打算进去,弄无邪就在身后静静地说:“六爷在做恶梦。”
我的步子猛然一顿。
他带着一点嘲讽的恨意说:“自从你死后,六爷几乎每天都在做恶梦。”
我闭上眼,将口中涌起的苦涩咽下。坐到凤离床边,将手放进他的手里。
他感受到我的温度,猛然间抓紧。
我低声道:“酝溪在这里。”
我看着他渐渐清醒过来的双眼,看着他凤眼里露出迷茫却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另一只手缓缓覆上我的脸,我静静地笑了:“爱上一枚棋子,六爷,你真是最差的布局人。”
水墨灯笼在绕梁处飞扬,沙沙的风声都仿佛安静了下去。
我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唇映上凤离的。
不论他曾做过什么,不论他最开始利用我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
不论他曾经害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我都不在乎了。
凤仪惊鸿春秋雪,醉里皇城烟雨歌。
就像初见时,他抬起眸来的那惊鸿一瞥。
就像生死关头时,他曾许过的三生三世。
就像他终成天下之尊时,曾迎风面向全天下,让我应他的那句承诺——
永伴君侧,永不离弃。
我答应过他,而这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番外一·交易
那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御花园的假山旁边,风起飘零,划过静谧却暗藏汹涌的夜。
他身后的庭院宫灯透下的光,显得他的脸越发雕刻俊美。
“明人不说暗话。”等了良久,他终于决定开口打破这片静谧:“朕要酝溪。”
我在心底阴测测的冷笑,表面依旧漠然:“皇上,本族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凤眼此刻看起来越发邪魅,还有一分势在必得的决然。
就是这分势在必得,让我十分不悦。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朕都可能会认错,但独独她不会。”男人不动声色,明黄色的皇袍后摆飘扬在风中,和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而且……”他唇边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如果这位是东方族第三公主,那现在依旧藏在东方族密室的那位公主,又是谁呢?”
我猛然抬起眼,他居然找到了藤萝所在的地方?!
慢悠悠的语调显得尤为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