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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视线落在迟辰夫那里,伏在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沾染上大片的血迹,她使劲地看,可看不到他的脸,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些人下手那么重,恐怕已经伤到内脏了……
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要镇定,可她这一次真的快要镇定不下来了,她想不出法子来,想不出让他们三个都脱离的法子,甚至连让迟辰夫脱身的法子都没有。
她只能流着眼泪,软弱的,无能的,歇斯底里的,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恶心透了。
那几个男人中有一个开了腔,“梁哥,这男人看样子快不行了,还打吗?”
梁泽把玩着手里的藏刀,站起身,“不打了,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跟上了。”
那几个男人也没再啰嗦,看来是提前就约好的。草草收拾了些东西,就从后面的那个门出去了,房间里面只剩下四个人,梁泽继续在叶佳茗耳边诱哄着,“既然不喜欢,你去杀了他。”
苏?一怔,看向梁泽。
而梁泽已经把那藏刀放在了叶佳茗掌心,叶佳茗刚一动,他又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抵着叶佳茗眉心,“别刷花招,以为给你一把刀子你就能反转局面,照我说的做。”
叶佳茗浑身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手滑了一下,刀子又掉到了地上,梁泽好心地给她捡起来,按紧了放在她掌心。
“梁泽!”苏?出了声,“你就这点本事吗?让别人把人打的半死,再借女人的手杀人?我真瞧不起你,你敢不敢自己动手,挑没受伤的人下手?!”
迟辰夫听见苏?的声音,这会儿有一丝动静,可也及其细微,他浑身都太疼了,只是用手肘撑着,抬起头,深深看了苏?一眼。
他没有把握留给陆仲颜他们的线索什么时候才能带警方找到这里来,所以必须拖延时间,可如今看梁泽这副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
叶佳茗还在发抖,梁泽听见苏?的话,居高临下,问了苏?一个问题。
“你说,是死了的人比较痛苦,还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
苏?一愣。
梁泽笑着,用枪抵住叶佳茗背后,“去,杀了他,我想看。”
“叶佳茗,他是故意的,他不会杀你的,你知道的……”苏?转头对着叶佳茗说话,可叶佳茗就好像听不见一样,慢慢朝着迟辰夫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佳茗!”她使劲地往前,想要挣脱,可是根本挣扎不开。
梁泽饶有兴味地举着枪看着。
叶佳茗像是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就那么在迟辰夫旁边跪了下去,手中的刀子一起一落,从背部刺进迟辰夫身体里,血溅在她的脸上,让这一幕更加可怖。
苏?张了张嘴,无力地闭上。
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迟辰夫嘴里涌出更多的血来,木地板上大片猩红的颜色,房间里面瞬时间就是血腥味。
梁泽还算满意,走过去,脚踩在迟辰夫的背上碾了碾,迟辰夫已经发不出声音来,眼睛也闭上了,似乎是晕过去了。
梁泽让叶佳茗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依然插在迟辰夫身体里的刀子,对苏?道:“你是给我带来?烦最多的人,我给你个优待,迟辰夫现在还没断气,不过也快了,你就看着吧,放心,你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了。”
说完,带着叶佳茗往屋子后面走,叶佳茗一回头就被枪抵住头,“走。”
苏?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在几分钟之后,才闻见了奇怪的味道。
是烟的味道。
什么在焚烧。
她抽抽鼻子,轻轻叫:“迟辰夫。”
他没有反应。
“迟辰夫,你醒醒啊。”
她怎么也够不到他,只得不停地叫,沙哑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烟雾越发呛人,她不住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呼唤他的名字。
火苗是从后面窜过来的,已经到了这间房子,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终于,迟辰夫醒了过来,房子里面的烟雾呛的他咳嗽几声,吐出大滩血来,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来,听见苏?的声音。
“迟辰夫……你还好吗?还能走吗?”
他刚抬眼看了她一下,嘴角又有血沫溢出来。
从他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后面的火势逐渐蔓延。
他攥着拳头,强忍着疼痛,“我没事,叶佳茗留手了,没刺中要害。”
苏?松了口气。
他吃力地起身,身体摇摇晃晃地绕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手铐。
她的手腕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血还在流,他没心紧了紧,转身,想要快一点,可身体却不由自主,他在房内找钥匙,找可以弄断手铐的东西,可什么也没找到。
他看了一眼相连的后面那件屋子,火苗在窜。苏?意识到什么,叫了一声:“别去。”
他没说话,沉?地往那边走。
“叫你别去你没听到吗!”她看着他踉跄的脚步,“那里没有钥匙,什么也没有,我早看过了!”
他一言不发,扶着胸口,拉开已经发烫的木门看了一眼,后面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房间,也是木头的,空空如也,最后面的门还敞开着,已经被烧的不像样了。
他愣了几秒,才回过头,又步伐蹒跚地折回来。艰难地跪在她身后,手拽着她的手铐,不停地拉,掌心被拉出红痕来,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过,这房子是在林间的一块空地上,外面也不可能有什么道具,甚至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苏?闭上眼,沉了口气,说:“迟辰夫,就算我出去了,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也不会把孩子给你,而且我凭什么遭这些罪?我还会恨你的,我不仅会恨你给我带来这一切。我还会——”顿了顿,她说:“我还会报复你,你知道我的手段,我会连t。s。也毁掉,到时候你就完了……”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切,喘息不匀地停下来,眼眶里面溢满眼泪,她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听得见火苗的猎猎响声,一切都在崩塌。
他还在固执地拉她的手铐,一边咳了两声,然后道:“我给薛舜留了线索,很快会有人来帮我们。”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十分没有底气,他根本拿捏不准,警察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她咬着唇,抬头看了看,头顶也已经是火,呛人的烟雾让她连说完整的话都很困难。
“我不爱你,迟辰夫,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爬上你的床,是因为我……咳咳,你不是很有钱吗,后来照顾你也是……我想嫁入豪门,我受够了苦日子了,换成是别的男人我也……”
他从后面探过手来捂住她的嘴。
“别再说话了,不然吸入的烟雾会更多。”
说完这句话,他最后一次扯了扯那手铐,然后颓然地坐在了原地。
扯不开,怎么可能用手扯开?
他对这个手铐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
浑身还在痛,他喘了口气,咳嗽几声,听见她的声音又传来。
“……走啊。”
“你走吧,迟辰夫,不要管我,你是傻子吗?我这样的女人……”
这一次,带上了哭腔。
他没有说话,很奇怪,这一刻,他居然没了恐惧,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内心无比平静。
她说的那些故意的,想要刺激他离开的话,他听了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他按着胸口,艰难地挪了挪,靠近她身边,看见她闭着眼,满脸的泪痕,他抬手擦了擦。
她又咳嗽起来,他在她背后轻抚,等她停下来,靠过去,额头抵着她额头。
“抱歉,是我让你受这些你不该受的罪。”
她听见他的话,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撕扯着,就要分裂开来了。
曾经是平行线的人生,因为一个夜晚全部都毁了,错在谁?
谁似乎都有错,可现在,好像又都没有意义了。
她抵着他的额头。闭着眼蹭了蹭,像一只小猫在无比亲昵的示好,她说:“算我求你,你走吧,我们的孩子……至少还有父亲在……”
他摸摸她的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走啊!”
她的声音更加嘶哑,眼泪又落下来。
她什么办法都使了,难听的话说尽了,连孩子都搬出来了,可他就是不走。
火势肆虐,房间里面温度已经变得灼热,他就这么抵着她额头,静静的,可是过了几秒。想起什么来,离开了从衣兜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来。
她看清那是那枚四叶草样式的戒指,他刚动了一下身体,又发出一声低微的痛吟,但还是坚持着,侧身把那戒指给她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再次回到她身前的时候,他居然弯了弯唇角,抬手让她看他无名指上一对的那个男戒,他的表情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满足,眼底发亮,“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说罢,低头吻她。
这个吻里面血腥气息肆意流窜,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在唇齿间弥散。或者是两个人的血,混在了一起,她也回吻,可不到两秒就赶紧缩回自己的舌头来,别过脸又咳嗽了起来。
咳嗽完,回头看到他有些无奈的表情,她居然笑了出来。
他也笑了,倾身过去以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抱住她。
两个人静静地靠着彼此,她下巴抵着他肩头,慢慢地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嗯,我知道。”
火舌肆虐,她觉得空气都是滚烫的,她闭上眼,“可是,有一句是真的。孩子不能连父亲都没有,迟辰夫,你走吧,照顾好孩子……”
他的身体微微僵硬,隔了几秒,才开口。
“让我自私一回,别再赶我走。”
他的语气很平静。
她彻底没了办法,停了一会儿,声音有些缅怀地道:“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真的只是想送你去酒店,你喝醉了,我怕你没人照顾……”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浑身是伤。无法再抱紧一些。
“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太远了,是我想摘又摘不到的花,我硬摘了,反而……伤了……”
他轻笑了一声,“这个比喻很恶心。”
她也笑了。
顿了顿,又说:“迟辰夫,有句话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其实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