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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牵裙上台阶,走在几位女郎前头,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便听头顶传来一声:“淼淼,走了。”
姜阿兰笑容僵在脸上,抬头看去,便见杨复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穿杏黄短衫的小姑娘,低着头乖乖地下楼。
就是这张脸,让她没法忘记。
这一瞬姜阿兰瞳孔欲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身影,直至人走得远了,才恍然发觉指甲掐进了肉中。
“方才怎么回事?四王后头跟的是谁?”
“我也没见过,王爷方才便是同她说话?”
“模样倒没什么出色的……”
周围声音吵吵嚷嚷,听得姜阿兰脸色益发难看。她竟输给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丫鬟,王爷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她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回眸一望,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名侍从。
杨复停下等她,伸手牵住她,继续往前走去。
*
直到走出凉亭很远,淼淼才后知后觉地问:“刚才那点心是姜女郎送的?”
杨复嗯一声,不太想重提这个话题。
淼淼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这么说的话,糕点怎么可能是送给她的,分明是送给王爷的。她可无福消受。
不过现下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有些难以启齿。
眼瞅着就要回去了,淼淼猛地停住,捏了捏杨复的手掌,“王爷,咱们不再逛逛吗?”
杨复弯唇,“你想去哪儿?”
淼淼几番启唇,犹犹豫豫道:“听说山庄依山傍水而建,我刚才只看到了山,没有看见水,王爷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杨复黑眸凝睇她,少顷问道:“你想去看?”
淼淼头埋得更低,“嗯……想去。水边风景好。”最后那句,怎么听都有些欲盖弥彰。
杨复没有多言,临时改了方向,“山庄后面确实有一条河流,水流清澈,风景宜人。”
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淼淼的手,走过穿山游廊,沿着蜿蜒小径,一直来到山庄后门。淼淼默默地记下道路,直到杨复推开木门,看清眼前光景,她双眸一亮,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般。
河流宽阔,潺潺流泻,撞击在巨石上打出半人高的浪花。河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刺桐树绽开橘红花瓣,美不胜收。淼淼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盛大的美景下,她好像越发渺小。
水流一直往山下流去,如卫泠所说,确实能汇入到运河中。
杨复笑问:“这里美吗?”
淼淼用力地点头,美美美。
太阳终于全部落下,天一下子昏昧许多。避免让他生疑,淼淼拽着他往回走,“晚了就看不到回去的路了,王爷,咱们快回去吧。”
杨复任由她领着,走回御宇轩中。
*
翌日清晨,天未亮外头便有人要见四王,听乐山说是姜太傅携几位大臣。
杨复起床时并未惊醒淼淼,他穿戴完毕,看了看床榻仍旧熟睡的小姑娘,黑瞳幽深,缓步走出室内。
其实从下人传话时淼淼就醒了,只是一直没睁开眼,装睡罢了。等到杨复离去半刻,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门口发呆。
昨天她骗杨复带自己去了山庄后门,因为她自己找不到路。如果今晚她跟卫泠走了,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晌午杨复回院里用了午膳,淼淼跟以往一样腻着他撒娇,有过之而无不及。末了将杨复缠得实在受不住,将她推到在美人榻上,低声威胁:“淼淼,我当你在诱惑本王了。”
淼淼笑嘻嘻地,“可不是嘛。”
因为下午还有事,她拿准了杨复不会对她如何。果真,杨复狠狠地吻了她一顿,附在在耳边咬了一口:“越来越放肆了。”
淼淼最喜欢他一边生气,一边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惜也只能是最后一回看到了。
下午杨复离去后,她坐在榻上,许是坐得时间久了,猛地起来双腿一软,趔趄着栽倒在地。膝盖被磕疼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揉了揉,掏出血石跟卫泠对话:“卫泠?”
血石虽开始发烫,但那边许久都没传来卫泠的声音。
淼淼又叫了一次,还是无人回应。
“奇怪。”她喃喃自语,贴近唇边问道:“你叫我在河边等你,那你什么时候去呢?”
那边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淼淼捏了捏小腿,直到能重新站起来时,她才扶着桌椅站稳。
卫泠没有应她,他去哪儿了?按理说他应当也在山庄里,可是联系不上他,淼淼始终不大放心。下午又用血石唤了他几次,还是没用。
约莫傍晚时分,淼淼随意使了个借口支开丫鬟,假装在室内小憩,其实悄悄地离开了御宇轩。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只揣着杨复送她的双鱼玉佩。这或许是她日后岁月里,唯一的念想了。
避开众人耳目,她来到山庄后门处,请推开门走了出去。此处跟昨天来时一样,风景秀美,赏心悦目。
淼淼环顾四周,果真不见卫泠身影。她用血石叫了好几遍,还是没得到卫泠回应。
终于她等得不耐烦了,卫泠略微喘息的声音传来:“我稍后就到,你先潜入水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仍旧未至,你便先行离去。”
淼淼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你在哪里,你怎么了?”
然后那边再无声音。
她听了卫泠的话,纵身跃入水中,粉色襦裙飞扬,遽然沉入水中,在水面绽开一蓬绚烂的弧度。粉裙渐渐消失在水下,唯有荡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蔓延上了河岸,濡湿了岸边的杂草。
淼淼在水下躲着,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点点变化,双腿渐渐合拢,光洁的皮肤慢慢长出银白鳞片。有点痒,她忍不住挠了挠。最后变成一条纤长的鱼尾,在水中转了一圈,灵活地摆开。
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不见卫泠到来,淼淼难免有些焦急。
他会不会出事了……她方才怎么没想到,他从王府逃出来,一定没那么容易!若是被王府的人逮住了怎么办,她现在这样,更加没法去救他。
淼淼越想越觉得不安,正踌躇不决时,忽听岸上传来脚步声。隔着一层轻透水面,她似乎看到了血石的通透红光,她一喜,想也不想地朝水上游去。
“卫泠,你终于来了!”
她冲破水面,披离而出,缓缓露出皎洁无暇的脸蛋,水眸清亮,水藻般的长发在身后散开,裹住她的冰肌雪肤。
纤长睫羽上挂着水珠,微微一眨,循着颊畔滑落腻颈,汇入河流之中。
美目微抬,酥颊光洁,更甚满园刺桐娇葩。待看清岸上人后,她脸色一白,忘了动弹。
☆、第五十八日
夜风袭来,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叶影婆娑,越发清寂。
淼淼呆住,不知所措地望着岸上,剪水双瞳闪过慌乱。待她反应过来,准备钻进水里逃跑时,已经晚了。
“别动!”杨复喝道。
淼淼被这一声震住,下意识地停住,身后的鱼尾在水面一跃而过,旋即重新拍打进水中。银白色的尾鳍在月光下闪着粼粼薄光,刺得杨复眼睛生疼。
她保持着转身的姿态,略垂着头,长发从一侧脸颊滑落,掩住了桃李般明艳的面容。只是这一幕,已足以驰魂夺魄。
波光荡漾的河水中,鲛人的鱼尾在水下若隐若现,透明的薄带像一层层绡纱,随着鱼尾摆动,飘渺虚幻。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悄悄地把尾巴藏在身后,殊不知此举只是掩耳盗铃罢了,更因此将她曝露在他面前。
她穿着樱粉绣缠枝莲纹短衫,正是今日淼淼穿的那一件。此刻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线,乌发如墨,靡颜腻理,月貌花容。她粉唇微抿,竟同淼淼如出一辙。
杨复的视线滑落,看向她颈间的血色玉石,在月夜中泛着幽幽红光。此刻,应当同他手中这块一样,正发出滚烫热意。
这块玉石淼淼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种种疑点萦绕心头,杨复眉心微蹙,对上水中一双忐忑不安的眸子,“你是……淼淼?”
这等事委实荒唐,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大抵绝不会相信。
水中人儿大惊失色,摇头不迭,“不、我不是。”
杨复摊开掌心,一块血石掉落而出,被黑绳牵着上下跳动,“那这是什么?你身上戴的,又是什么?”
那是卫泠的血石,怎么会在他手上!想到卫泠刚才虚弱的声音,淼淼顿时一阵焦急,却又不敢质问他,明明现在处于下风的是她,有口难言的也是她。
她不出声,杨复继续问:“为何穿着淼淼的衣裳?”
她下意识低头,果见今儿穿的衣裳还挂在身上,只是下半身的综裙早不知道沉哪儿去了。这一个小动作,更是确信了杨复的猜测。
淼淼招架不住,转身便往水里逃去。
只见她身形一潜,旋即上半身扎入水中,尾鳍浮出水面,水珠四溅,在滢婷水光中划处一条圆弧,转瞬即逝。动作快得惊人。
杨复乌瞳一沉,没有细想,立即跃入河中。
乐山乐水原本隐在暗处,见状纷纷一惊,赶到跟前已然不见四王身影。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迟疑地下水。
杨复不善凫水,何况河流湍急,远处那个灵活的身影又是逆流而行,追得很是吃力。
他睁开双目,在水中才看清她的全貌。
鲛人。一只银白色的鲛人。
古有传说,鱼尾而人身者,其名为鲛。
他们貌美神秘,泪可凝珠,价值连城。
泪可凝珠么……杨复面上闪过一丝复杂,逐渐被周身水流冲散了力气,再难前行寸步。脑海中两张面孔交叠,重合在一起,是淼淼那双澄澈干净的双眸,她的面目模糊了,声音却越发清晰。
“以往过年你都吃什么?”
“水草和小虾。”
“水草?”
“……”
她怕雪瓯;她从不在他面前哭;她在福船落水的那夜,难怪没有人找得到她,第二天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有上一次断气,他以为是上苍怜悯他,让她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