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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此时,他们一人一鸟一群狼,是同甘共苦的弟兄。
。
她将自己用腰带捆绑在树干上,靠着树干浅浅睡了。
睡梦中不知怎地,忽然听见树下群狼嚎叫。她一震醒来,只见树下群狼都仰头,姿势统一地叫着。
群狼望月而叫,她是知道的,可是此时天上的白月,分明还没到十五月圆。
她狐疑地扭头望了望月亮,那纯白的光焰之下,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就在白月之下,幽黑的山巅,仿佛有一抹纯白的身影。
这样看过去,只觉是白月垂落在山巅,落下一抹月色。
她用力赶走睡意,这才看清,原来立在那山巅的,也恍惚是一头狼!——只是那畜生通身雪白,不似树下这一群那样的颜色,于是显得空灵轻盈,仿佛不像来自人间。
沫蝉忍不住心下嘀咕:这世上,还有白狼么?仿佛从未真正见过,也从未听寺中巫女大人们说到过。
沫蝉便怀疑自己,忍不住向那身影张开唇,“白——狐?”
嗓音沙哑难听,只是她自己也已顾不上。
没有回答。
她歪了头再想,忍不住再问,“白——犬?”
依旧没谁搭理她。
沫蝉却没生气,反倒笑起来。如果天下的狼都是这般模样,仿佛倒是不那么可怕了呢。她便又从包袱里搜出一块干粮,用力抛掷过去。
远来的都是客,便也一起尝尝吧。
可是那白物却不理她,任凭那干粮沿着山坡滚落了下去,消失在丛林里。
它也不搭理群狼的嚎叫。明明它们应当是向着它群鸣的,它倒是仿佛没听见。
沫蝉忍不住呲了呲牙,心里说:傲慢的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声被他偷听见了,只见它冷不丁一摆头,一双眼睛直直向她望了过来!那竟然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目光袭来,仿似两柄利剑斫来!
饶是她,竟然都被震慑得在树枝上摇摆了几摇摆,差点没掉下来。所幸腰上还有腰带跟树干绑在一起。
看见她在树枝上一个摇晃,险些没掉下来,却扰得整棵大树浑身战抖……那白家伙仿佛很高兴,这才慢条斯理地朝着树下群狼轻声一叫。
说也奇怪,群狼便都安静下来,彼此对视一眼,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相继退去。
她有些脑袋不好用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倒是树洞里那家伙突然活灵活现了起来,拍着翅膀飞出树洞来,得意地朝着山巅飞过去,叽叽嘎嘎地叫。
而那白物却并不热络,意兴阑珊地跳起来朝八哥扑了一下,吓得八哥赶紧振翅飞高,那白物才懒洋洋转了个身,就这么随着群狼一同,走了。
。
狼患暂解,她却开心不起来。转念一想,明白怕是被那白物看破了她的用心了。
她是准备好干粮和水,做好了在树上死熬几天的准备的,树下群狼倘若不放过她,那就也等于是被她都牵制在了眼前,就都不能再去攻击太常寺了。可是现在群狼却都被那白物给叫走了,难道它们是不跟她玩儿了,转而再去进攻太常寺?
此时夜深,纵然有灯笼和火把的帮助,人类的目力也是有限,如何比得过善于夜行的狼群!
她便再也坐不住,赶紧解开腰带,跐溜滑下树干来。
狼不要她了,她反倒还得去追着它们!
她这一急,怒火攻心,腰中长剑便有了感应,在月色林中发出龙吟之声!铮铮嗡嗡,百步寒杀!
她便连忙安抚,“乖——哦。”
古来铸剑,最后剑成的一刻,都要用活人生殉,才能制出集合天地灵气的宝剑。巫女无所配宝剑就更是如此,闻说每一口都要生殉百人之多,更不止人类,还要将所擒拿的妖魔鬼怪统统做填入铸剑炉,以火化之,铸成精魄。
她腰中的这一口就更是如此——传说,此剑怎么都不成,最后是铸剑师的妻子自己跳入炉中,方成就了这一把千古留名的宝剑。
可是越是这样的宝剑,实则她佩着它,反倒越是不安。
这样在漆黑的林中奔行了不知多久,终于看见了前方那一抹轻盈如月光的身影。沫蝉也顾不得嗓子不好听,张口便喊出单音来,“啊——”
那白物闻声停步,猛地转头望来。
寒光碧蓝,仿佛穿透她的身子。
那仿佛被两柄冰寒利剑刺。穿的疼痛让沫蝉猛地一震,睁开了眼睛。眼前光影倏转,再不是白月黑林,而是曾大状的车子。
曾大状一脸惊愕地瞄着她,“沫蝉,你怎么了?”
沫蝉赶紧解释,“做梦了。曾大哥,我发烧了,做噩梦而已。”
“真的?”曾大状颇有些不信似的,“做梦的话,你在梦里怎么只咿呀单声?倒是像极了你名字,跟哇啦啦的蝉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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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三更~~~最后这段,某苏要写得比较谨慎,好对上茬口。所以有点慢,大家别急哦。】
27、记忆的闸门(三更三)
拘留所会见室里的光线幽暗,然而绽放在那优雅的中年男子眼中的光芒却是亮得烫人。
江院长有些无法面对这样期望深重的目光。都是身为父亲,他明白那人这样的目光里,蕴含着的是什么。
“怎么样?”朱清航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热切。
江院长也努力平复一下情绪,却还是长眉不展,“很遗憾……”
朱清航半晌没反应腙。
良久才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会?我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就算从来没有尽过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可是至少请容许我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啊。怎么可能配对不上?”
江院长也是摇头,“沫蝉的情形,很奇怪。”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仿佛不是常人。我甚至有个直觉:不管是不是血亲,甚至也许全世界所有人类都算在一起,也不会找到与她能够配对成功的……”
朱清航哑然怔怔坐在原地,仿佛木雕泥塑擤。
半晌方点头,“江院长你说得对,恐怕事情就是这样的。”
朱清航这样呆呆的样子,也深深刺痛了江院长的心。同为人父,江院长是生生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此时要看着朱清航一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模样,再度撩起他丧子的悲痛。
“朱先生,实在是对不住。身为医者,最大的痛楚就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失去生命,自己却怎么都救不得。更何况,沫蝉这孩子不光是我的病人,她也更是我儿远枫以命相托的人……我于医术上绝不敢有半分保留,我只是恨我自己无力回天!”
朱清航闭上眼睛,眼前出现当年情景。
因为苦苦思慕师姐秦雅而不得,更传出秦雅与夏子然即将成婚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他便接受了学校公派出国的名额。以为这样远远地避开去,以为这样遥远的天各一方,也许有希望割断他对秦雅的爱恋。说不定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另外一个女子,纵然再不能爱上,至少还能彼此相依为伴。
就在夏子然即将带着秦雅回到青岩去举行婚礼的那个晚上,他独自出去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的他身上连钱包都忘了带,付不出酒钱,险些被老板的打手痛揍。
那是80年代后期,刚刚兴起的酒吧和夜总会都是黑道人物在把持,他那晚至少是要丢掉一条胳膊腿的。不过他也不在乎了,那晚上只觉死了都没关系,反倒是这样活着没意思,于是他不做半点自保,反倒仗着酒意去故意激怒对方。
却没想到,有人却救下了他。替他付了酒钱,还架着他,带他离开。
80年代后期的出租车还没有这么多,一般人更是坐不起。公车却都连末班车都没有了,于是那个人就这样架着他,两人歪歪斜斜地一起走在几乎无人了的大街上。
冷风一吹,逃离了危险的他反倒当场哭了出来。
他不怕死,他活腻歪了,他只是不愿意被这个人救了,不愿意欠这个人的人情!——救了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夺走秦雅的夏子然!
那晚夏子然却对他说:“我不是要你欠我的人情,我是有事来求你。”
夏子然对他说,他有先天的疾病,不能生育。这件事却不想让秦雅知道,所以想要请他帮忙。
他听了,当场就给了夏子然一拳,朝夏子然怒吼,“你不是人!难道你想让我替你当新郎!你如果给不了秦雅幸福,就把秦雅交给我!”
夏子然站在路灯下,凄凉地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会将秦雅交给你,你如果想拿走,可以拿走我的命。”
两个大男生那晚坐在无人空旷的马路上,头顶悬着昏黄的路灯,说了很多,吵了很久,也哭了很长……最后他还是跟夏子然去了医院。
1988年,中国有了第一例试管婴儿。也是在那一年,沫蝉出生,他是远在英国听见同学们传来的这个消息。
那晚上他买了一打啤酒,独自坐在大桥上,看桥下穿行而过的船只,听船上寂寞的汽笛,自己就着冷风,一口一口地将一打啤酒都抿光。
当所有的啤酒都变成了叮叮咣咣的空罐子,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这辈子在那孩子的生命中该处于的位置——他应该不存在。
只有他不存在,才会让那孩子永远不知道有他这个人,才能让那孩子只当自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
他作为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这辈子能够给予那个孩子的爱,也就都只能凝缩为这个决定了。
哈,这辈子让自己的唯一爱的女人,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尽管永远不能听那孩子喊一声爸爸,可是却也可以聊以为慰了,是不是?
。
可是命运就仿佛一句谶语,兜兜转转永远无法全然逃离。
他在欧洲成为夏子孤的助手,协助夏子孤做了许多生意,慢慢也发现了夏子孤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