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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便淡淡一笑,继续说,“请问廖警官,法医得出的结论是死者死于诡异的穿透伤,对吧?”沫蝉指着流浪汉后颈的创口,“而造成这一致命穿透伤的‘凶器’,此时依旧没有着落。我听说法医们的认定是:那是尖利的指甲造成的。攥”
廖可狠狠一瞪沫蝉,“好吧,不能不说曾大状律所的那位调查员颇有手腕,这样的法医鉴定结果在我们内部都是保密的,可是你们竟然也能搞到!”
沫蝉便笑,“请问廖警官,你跟纨素也算相处过一些日子了,你敢相信纨素的指甲有这么硬么?或者我们可以提请给纨素做一个医学检查,看看她的指甲有没有异于常人之处。”
“如果有的话,我跟曾大状便撤回今天的请求;如果没有的话……,对不住了,那就只能证明警方是关错人了。”
廖可彻底垮下脸来。该做的医学监测,实则他们早已经秘密给纨素做了,证实纨素的手没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
看见廖可面色有变,沫蝉便放下心来。现代法律公正,可是法律依旧对一些超脱自然之事无能为力。比如法律很难知道纨素实则是驱魔巫女,更无法证明她现在已是半人半妖,于是她才会拥有这样凌厉得可以直接折断脊柱的指甲。
法律既然无法证明,那么纨素便不能继续被羁押。她虽然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安慰只能是:那流浪汉自己也是死有余辜。
曾大状办完了手续,沫蝉看着纨素沿着长廊走出来,身影透过一层层铁栅栏映过来。沫蝉在心底无声地说,“今日我放你出来,来日我必定再亲手将你关进来。天道昭彰,不会让你一手遮天。”
仿佛能听见沫蝉心里的话,隔着遥远的距离,纨素便向沫蝉所立的方向转过头来,隔着几层铁栅,纨素得意一笑,用唇形说,“你试试看。”
。
沫蝉送完纨素,回来就有些头疼鼻塞,喉头又肿又疼,便是吸气都好像是有薄薄的刀片在刮。
曾大状不放心,“看你,这阵子身子不舒服,还非要坚持送谢纨素。看她住的这个地方,阴气这么重,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元气不足的是要损了阳寿的。”
沫蝉撑着笑了笑,“曾大哥,看你这样的人开这样的玩笑,感觉很穿越啊。”
曾大状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亲自跑下去到药店里买来退烧贴和退烧药。亲手将退烧贴给沫蝉贴在额头上,又就着车里的依云水喂沫蝉吃下药片。手法娴熟,进退自如。
沫蝉便笑了,“由此可见,曾大哥此时已是最棒的爸爸。”再不是从前那个只为了所谓的事业,宁愿在外莺歌燕舞,而冷落了妻女的混账男人。如此说来,也不枉小雪死过一场,不枉曾太疯过一回。
曾大状明白沫蝉所指,有些汗颜地点头。碍着前面的司机,便避过私家事情不谈,依旧说沫蝉前面的话题。
“从前只相信自己,感觉万事不问鬼神问自己就好了;可是也许是认识你之后,我才觉得这世上的确有些事情是我不理解,却依旧存在的。”
鼻子更堵,出气都闷闷的,沫蝉浑浑噩噩地冲着曾大状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曾大哥你还是听从老祖宗的话吧。怪力乱神,如果可能,我倒情愿退避三舍。”
只可惜,怪力乱神却自动缠上她,不容她逃避。
车子走得很平稳,即便在城乡结合部的并不平整的路面上,压着个坑坑包包的,也只是忽悠地一下便过去了,连杯子里的水都不会泼洒半滴的。
这样平稳的车子,就像一个大大的摇篮,加上药劲上来,沫蝉便靠在后座上,隐隐约约地睡着了。
“虫,不得了了,快醒醒!”
沫蝉浑浑噩噩睁开眼睛,看见香儿一张吓白了的脸。
沫蝉比划着问:“怎了?”
香儿面无人色,“群狼围攻,已经到了院墙外!”
怎么回事?
沫蝉也腿一软,险些从秋千上掉下来。这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悠荡而睡着了。心想可真是胆子大,如果不是被香儿叫醒,岂不是要睡死了从秋千上活活摔下来?
香儿苦着一张脸,“怎么办?巫女大人们都随着皇上皇后去了岱山祈雨,寺中只剩下我们一般婢女仆妇,眼看着守寺的官兵就要抵挡不住了!”
沫蝉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明白,这是狼的计谋,趁着巫女们都不在寺中,便突然来袭!
沫蝉向香儿比划着:“用火,还要让大家敲响锅碗瓢盆弄出越大的动静越好!”
香儿却要哭了,“这些避狼的常规手段,咱们都使了,可是根本没用!它们纵然被暂时吓退,却依旧站在山坡上,盘桓不去!”
沫蝉也有些紧张。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过这样直面群狼的经验。
她比划着问,“过年用过的炮仗,还有么?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砍了竹子来投入火里,暂时自制爆竹吧!”
香儿瞪着沫蝉,“虫,你也被吓傻了么?怎么忘了竹林是种在后山,想要去砍竹子,就必须得出院门啊!”
沫蝉跟着香儿跑出跨院,前前后后地查看。忽然看见她的房子门口,还晾着舞雩的大红法袍。姐姐的一应吃饭穿衣都是由她伺候的,这法袍也只让她一人沾手来洗……
沫蝉忽地有了主意,跑过去便将法袍扯下来。
朝廷法度森严,这样鲜艳如血的正红,原本只有正宫皇后才可穿用。因为巫女们乃是能够与天沟通的神圣身份,于是巫女们也可以穿用尊贵无比的正红。
手中的这件正红的法袍,是巫女们神圣身份的象征,捧在手里如一团烈火般,又像是一捧热血。沫蝉的心便被它滚烫的颜色捂暖,随之平静了下来。
看见沫蝉扯下舞雩的正红法袍来,香儿担心得直叫,“虫你疯了么,怎么又敢擅动你姐姐的法袍!上次你擅动,被她罚在冰冷刺骨的山溪里洗了一天一夜的衣裳,你都忘了么?”
其实身在太常寺里的每一个小婢女,都对巫女大人的正红法袍充满了崇拜和渴望,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披上这样的法袍,站在众人之巅,受万民景仰,受皇族与大臣的跪拜。所以香儿理解错了沫蝉的意思,以为她想趁乱再碰一碰这衣裳。
沫蝉却灿烂一笑,非但没松开手,反而一转手便将大红的法袍披在了身上!
她朝香儿眨眼,在地上写:“帮我上头、梳妆。我有法子!”
香儿大惊,“你,虫你该不会是想要冒充巫女大人吧!”
沫蝉淡淡一笑。
“那可不行!”香儿吓得哭出来,“你装作巫女大人冲出寺去,又能跑多远?再说狼群还不撕碎了你!”
“我不怕。”沫蝉宁静地笑,用树枝写,“我会跑得很远,相信我。我有办法将狼都吸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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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石榴裙红(三更一)
香儿以为沫蝉想要扮成舞雩,以此吓退狼群的进攻,实则却是错了。睍莼璩晓
沫蝉真正想要的,是做一回真真正正的自己。
一直被姐姐隐藏在幕后,实际上履行巫女的职责,却得不到巫女的身份。这一回,为了守护太常寺,她想做一回真真正正的自己。
她穿上巫女的正红法袍,长发绾成庄严的高髻,发髻上垂下五彩流苏。腰上同样缠五色彩带,彩带上束长剑。
面上在香儿的帮助之下,上了浓妆。铅粉匀脸,黛眉被铅粉遮住,只点染眉头,扩成宽眉;唇同样以铅粉遮盖,只在唇心点成绛唇腙。
最后于眉心,饰上纯金的桃形花钿。红裙金桃,华贵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装束传自盛唐,曾经那个辉煌的朝代里,太常寺巫女便是如此妆容。后唐虽然不再是大唐,但是皇帝一心想要重归大唐的辉煌,于是朝堂一应礼制还都沿用唐例。
沫蝉装束完毕,也被镜中这样的自己吓了一大跳擤。
香儿便苦笑,“我们自己都被吓坏了,想来那些狼也会被吓到。说不定啊,巫女大人们实则就是依靠这样的妆容吓退妖魔鬼怪的。”
沫蝉握了握香儿的手。香儿在帮她梳头上妆的时候,指尖都是冰凉的,一直在抖。
看沫蝉起身走向外去,香儿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虫……,你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啊。”
沫蝉含笑点头。
走到门口,挂在廊下的金漆架子上,那只不服教习的白羽红嘴的八哥扎撒着翅膀聒噪,“混蛋,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天下的八哥大多都是黑羽,这样羽白如玉的实在是罕见。再加上白色原本是纯洁象征,于是捕获了这只八哥的官员便将它进贡入朝,又被皇帝赏赐给太常寺给巫女们教习。
巫女们因是为上天代言之人,于是她们素日里的礼仪比后宫嫔妃还要严格,更是不苟言笑。这只八哥的到来给舞女们增添了些许快乐,于是大家都争着教习它,说要教它说话。
只可惜,这白羽的八哥却是野性难驯,任凭巫女们费了多少心血,它就是不肯乖乖学礼仪,归教化,整天一见有人走近便上蹦下跳说脏话,气急了还飞上巫女们的头顶去狂叨乱咬……
这小畜生是皇上御赐的,否则它定然都死了八百回了。后来大家都无法,舞雩便拎回来交给沫蝉。嘴上说是要沫蝉好生照料,实则不过是她们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沫蝉处理,倘若死了也算沫蝉的责任,从此她们就可袖手安生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