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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皱着眉瞪她,“你干嘛恨她?她又没得罪你。”
“她得罪了。”二货翻着小眼皮,叽叽咕咕。
“这又从何说起啊?”沫蝉弄根牙签,挠着二货的胳肢窝。
二货被痒得又蹦又跳的,“从许多许多年说起……她要毒死我,我就咬死她!”
沫蝉听得这个迷糊,便冲它呲牙,“我才不管你呢,哼。你当初也恨我啊,你一见我的面也要咬我啊……”
沫蝉说到这里,猛地打住,目光望向二货,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二货,你当初咬我,该不会也因为我曾经有她的一缕魂吧?”
“就是!”二货震动着小翅膀,神气活现地。
沫蝉不由得挑眉。从前是真的不明白,这个小东西犯什么毛病,在青岩第一眼看见她,便跟她有八百代的不共戴天的仇似的。现在心中却豁然开朗……
“你见过舞雩。你恨舞雩?是因为莫邪么?你在为他的族人打抱不平?”
“或者,是舞雩对你做过什么?对你这种能口吐人言的鸟儿,她也当你是妖,所以要灭了你,是不是?”
却没想到二货转着脑袋,左左右右地盯着沫蝉,竟然又深宫太监似的叹了口气,“……当然不是!”“那是为了什么啊?”
二货小眼圈一红,“是为了你。”
沫蝉彻底被绕晕了,“二货,你还真二。听听你说的话:你咬我,是因为恨舞雩;可是你恨舞雩,又是为了我……这什么跟什么啊?”
二货伤心地又仰天BIA叽一声跟雎鸠并排倒在餐桌上,“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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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好歹把一只不停发牢***的鸟,还有那只不停流眼泪的猫给哄睡了,她这才爬上自己的床。
却无眠。
直到午夜的阴云遮住窗外月色,她才猛地一震。
果然,门轻轻开了,莫言走进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看见沫蝉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里的门钥匙,“还是当初的钥匙。门锁又没换,我就直接进来了。”
“为什么回来?”沫蝉望着他,“谁让你回来的?”
莫言耸耸肩,“我回来,等着看一场好戏。比如刚刚那场人与猫和鸟的斗嘴,就很有意思。”
沫蝉咬唇,“我宁愿你什么都没看见。”
莫言笑起来,“别担心,我看的时候事先帮你清过场了。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别人都不知道。”
莫言深深凝望沫蝉,“……不会有人知道,你依旧知道猫和鸟的秘密,依旧能跟它们对话。”
沫蝉被拆穿,脸腾地红了起来,“这件事,我自己也还需要想明白。”
“我明白。”莫言伸手,下意识地想握住沫蝉的手;可是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挣扎着放回身侧去。
他自嘲地笑笑,“我只希望,你没有将我也一并全都忘记。”
沫蝉没忍住,眼泪一下子涌满眼眶。她小心地避开莫言的目光,“我没有忘了你,莫言。”
“那就够了。”莫言深深一叹,“所以我还是回来了,虫。我可以不再强求你爱我,可是我却贪心地不准你忘记我,所以我要回来,还要留在你的视野里。让你时时能看见我——然后,我贪心地希望,你能每次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痛。”
“呸。”沫蝉轻啐,“你这家伙,真是的。小邪的安排已是周全,可是你还是不听话。”
“不光是他安排的周全,”莫言凝眸望向沫蝉,“还有你。胡梦蝶后来也去了,是你告诉她的吧?”
沫蝉抿唇,“莫言,她比我更适合你。”
莫言笑了,“傻瓜,你低估了我,你也低估了那个丫头。你知道么,她去找我,不是为了强求在我身边留下来,她是去告诉我——你忘了跟小爷的感情,于是我又有机会了;她是要我去抢回你。”
“她竟然这样说?”沫蝉也是一怔,随即眼泪流了下来,“那个傻丫头,她不该这么为了我……”
“为什么不能?”莫言温柔微笑,“你能为了所有人,放弃你的魂魄,放弃你的性命;你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被你感召,也学着你的样子,放弃自己的一己之私?”
。
沫蝉怔住,却含泪摇头,“不用。我的所有放弃,就是为了要让你们不必放弃……这个世上,最难的便是放弃自己最想要的一切,所以让我一个人来品尝那滋味,就够了。”
莫言轻轻摇头,“这不是你让我们放弃的,是我们自愿学着你的样子,来做自己应当做的事。”
“虫,你应该明白,你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你能照亮我们每个人的眼睛,温暖我们每个人的心。不须你号召什么,不须你说什么的话,我们只要追随着你的背影,走向你带领我们走向的方向就够了。”
“哎,你别这么说。”沫蝉赶紧双手捂住脸颊,“整得我好像伟人似的。哎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只是……”
沫蝉很为措辞为难。
莫言便笑了,终于没有按捺住自己,走上前来,握住沫蝉的双手,“想着我的名字: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便莫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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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心 不能睡
天降破晓,沫蝉终于大大打了个呵欠,打完了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哦,请你自动清除有关刚刚画面的记忆。睍莼璩晓”
莫言便笑了,“睡吧。”
“之前一直睡不着,心情很糟糕。”沫蝉望着莫言,“可是现在,竟然困了。”
莫言坐在夜色里舒展笑开,“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而不是委婉地在下逐客令。”
沫蝉只能轻轻叹息,“莫言,我是在感谢你;同时,也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时间真的不早了,莫言你也该去休息了。攴”
莫言却含笑摇头,“不。”
“虫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坐着而已。放心,我保证不再做侵。犯你的事情。你知道我真的只是想,这样看着你……”
沫蝉心瞬间被扯痛,却也只能硬起心肠,“莫言,不。对不起……逋”
莫言挑了挑眉毛,“就今晚。虫,天都破晓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你知道,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不能再回学校宿舍去。静安别墅的房子也已经毁了……所以虫你得收留我,我今晚无处可去。”
眼睛里又热又酸,沫蝉却忍住,冲他做了个鬼脸,“拜托,莫言你不是喜欢用哀兵之策的人。”
莫言被沫蝉拆穿,只能无奈地耸肩笑笑,“不会吧,你该不会真的狠心让我去住酒店……”
沫蝉耸肩,“现代社会是挺残酷的,就因为太过发达,所有的生活设施全都太方便,所以实在没什么机会让你的哀兵之策有用武之地……”沫蝉指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再不济,那里就有好几间家庭式小旅馆,我现在只需要一个电。话。”
莫言只能无奈地伸手握住沫蝉的肩,“虫,好歹你也是我族姐。当姐姐的应该容忍弟弟的无赖,不要这么残忍地全都拆穿我啊。拜托。”
沫蝉含笑抱着靠垫,“喂,我所认识的莫言,好像从来不是这样会耍赖的家伙。”
莫言也笑,良久之后才凝眸望向沫蝉,缓缓地说,“我在想,如果我当初就是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而不是装酷,总想扮演一身黑衣的角色——你是不是,也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
“嘿,”沫蝉忙伸出手去,“停,莫言,停。人生不容假设,再者我心中的莫言也不该是这样自怨自艾的模样。”
“莫言,我还是习惯你本来的模样,耍酷或者什么的,虽然很不好接近,可是那才是真实的你。”
窗外天光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莫言隔着那明暗交界的光影,深深凝望沫蝉的眼睛。许久才挑起唇角,轻轻点头,“好。”
莫言起身转头走向房门去,孤单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被拉长,显得那样伶仃。
就在他打开门,就要迈出去的刹那,沫蝉还是从床铺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追上来。
莫言有片刻的僵直。他闻得见她的气息逐渐的靠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幻想,说不定她会奔到他背后,然后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脊背上,说,“莫言你别走,留下来。”
可是沫蝉却没有这样做……在他犹豫之间,从他身边挤过,抢先冲到玄关去。
她踮脚在柜子上逡巡了一圈,这才笑着转身,双眸闪烁如星,“莫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曾经睡过的行军床还在……”
莫言挑眉,有些惊喜,也掩不住小小惆怅地望着沫蝉。
沫蝉点头,“我爸妈的房间被雎鸠和二货给霸占了,所以只有这里。莫言,你永远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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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陈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气息,都在这小小的玄关里汇总、流动。无论是厨房里油盐酱醋的味道,抑或是洗手间飘出来的潮湿气息,全都清晰地标明“家”的印记。莫言就站在这一团谈不上让人愉快的、暧。昧不清的气息里,望着光着脚丫扎撒着手的沫蝉。
客观来说,从前的他也许绝不会喜欢这一团包绕着他的味道;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他有多喜欢这味道——尽管未必有多好闻,却是真实的人间烟火,是家的味道;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此时却清清楚楚地明白是最渴望的味道。
这些充斥满鼻腔,毫不顾忌沿着鼻息冲入胸臆的味道,如果再加上眼前的这个光着脚丫却依旧难掩眼神闪亮的姑娘,这便是他对于红尘人间,完整的梦想。
它们这样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便能染指,可是他却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已是他永远要不到的风景。
莫言深深吸了吸鼻子,故作犹豫地想了几分钟,才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我明白这辈子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