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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想到此处不由分神往观礼台的高座上一瞟,正见帝君靠坐在首座之上,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两指并在眼尾处点了一点。她一恍神,结阵仙者的利剑齐齐攻来,她深吸一口气后退数丈,脑中一时浮映出梵音谷中疾风院里帝君做给她练剑的半院雪桩子,彼时庄林旁有几棵烟烟霞霞的老杏树,她蒙着眼睛练剑的时候,帝君爱躺在杏树底下喝茶。是了,眼睛。
凤九她娘挨着凤九她姥姥,眼中急切高过南山深过沧海:“九儿她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倒霉法阵,这个法阵摊上我也不一定能闯得过,九儿才多大年纪,能有多深修为,娘你看着怎好,这怎好?”
凤九她姥姥眼中精光一闪,极有打算的道:“过不了才好,为娘一向就不同意你公公的见解,姑娘家就该如珠如宝的教养大,嫁一个好夫君做一份好人家,好端端承什么祖业袭什么君位,这些都是九儿小时候你们将她丢给公公婆婆带了一阵的缘故,若当年将九儿交给为娘带着,必不至如此。当今的男子有哪个喜欢舞枪弄棒的女子,就说你小姑子白浅,不也是近年来不舞枪不弄棒了才嫁的一个好人家吗?九儿她今日若打过了这个法阵,这些八荒的青年俊杰还有哪个敢娶她?”
凤九她娘眼角瞬时急出两滴泪道:“听夫君说公公当年做这个阵,极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考核新君,勉励他们即位后勤奋上进,若九儿今次没过,公公必定以为是她上进的不够了,无论如何要罚一罚的,但以母亲之见,若九儿过了此阵又嫁不得一个好人家,这才是进退都难,这怎好,这怎好……”
凤九她姥姥手一挥,一锤定音道:“她爷爷要罚她,你们多劝着她爷爷就是,这还能重过她嫁一个好人家去?”转头重回祥云礼台,语带欣慰道,“所幸九儿今日也争气,示弱示的相当不错,你看方才她躲得那几招躲得多么惹人怜爱,看这个境况,败阵应是……”“定局了”三个字含在凤九她姥姥的口唇中,半晌,他姥姥僵着手指向祥云礼台,浑身颤抖的像秋风里一片干树叶,“她……她怎么就过了?!”
凤九如何破了这个阵,凤九她姥姥因忙着训导凤九她娘亲未瞧真切,观礼台上的诸位仙者同台下的小神仙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位小帝姬方才眼见已被逼到祥云台侧,他们的心都提到嗓子口时,竟见她突然收剑斩断自己一截衣袖,伸手一捞就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众人正疑惑时,她已毫不犹豫的提剑冲向法阵,拼杀之间竟比以眼视物时更为行云流水,三招之内再次做出一个闯关时机,待阵中兀然出现百人之影时,她携剑略向右一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冲破幻影站在法阵之彼,破阵了。
年轻的小帝姬仗剑而立,一把扯下缚眼的红缎,抬头看向观礼的高台,未施脂粉的一张脸因方才的打斗而晕出红意,眸色却清澈明亮,瞧着某处闪了闪,顷刻又收回去。
平时瞧着是个不着调的样子,遇上个这样麻烦的法阵,又是在八荒众神眼皮子底下,却丝毫未露过怯意,进退从容行止有度,在台上台下的一派寂静中,稳稳镇住了场子,还能气定神闲收剑入鞘,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能显摆今年做的剑匣子了。”
兵藏之礼中,最后一关沿着百级草阶踏上圣峰藏剑时,才用得着盛剑的剑匣子,若连试剑法阵都通不过,剑匣子便的确无出场的时机了。
凤九抬手轻轻一招,虚空中立时一道金光闪过,稳稳停在她眼前,金光中隐隐浮动一只狭长的剑匣,合虚剑陡然响起一声剑鸣,剑匣应声而开,顷刻间已将三尺青锋纳入其中。
主祭白奕迎面拜向圣峰:“请以合虚,藏此堂亭,武德永固,佑我东荒。”
礼台前藏剑的圣峰随颂词轰然洞开,红衣的帝姬高举双臂,面上神色肃穆,将剑匣稳稳托于前额,一步一步迈向百级草阶。东荒诸仙亦齐齐拜倒,一时祝声震天:“少君大德,成此神兵,请以合虚,藏此堂亭,武德永固,佑我东荒。”
颂词之声响遍琼山瑞林,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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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坐下2013…10…21 13:25:52
连宋君此次来堂亭山,一则为跟过来看看凑热闹的成玉元君,二则自个儿也来看看热闹散散心。
因为目的很明确,连宋君今日果然得了不少好料。
譬如刚才,他手上扇子换个手的当儿,就瞧见了小狐狸和东华两人间隔着山高水远的一个小动作。旁的人自然没有注意到,但连宋君何等眼明心细,自然看到凤九她一破阵便将目光投向了观礼台上,而台上最上座的帝君则换了个左手撑腮,对着她淡然的比了个口型,这个口型却分明说的是“打得漂亮”,小狐狸嘴角就攒出个得意地笑,又费老大劲儿将笑强压回去,谨慎的将目光收回合虚剑上,等着她老爹宣颂词的当儿,还装作无意的扫了眼四周有没有人注意他们。
大庭广众之下和心仪之人眉来眼去这种勾当,花花公子连宋君回头一想,自己竟然从未做过,顿时觉得简直枉担了一个情圣之名,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观礼挤坐着的一众天庭小仙身上,在里头挑出成玉元君的影子。成玉元君自从扎根在台缘上那把椅子里头,一直在同旁边的司命星君探讨核桃究竟有多少种吃法,探讨的甚有兴致,一眼也没回头瞟过他。
连宋君愣愣看着那个背影好一会儿,有些感伤,有些忧郁。
连宋君正忧郁在兴头上,抬头一眼瞟见大太阳底下,缓缓悠悠飘过来一大片浓云。待识出这朵浓云后头隐的是谁,他顿时不忧郁了。今日这种阵仗竟然还能遇到个来砸场子的,连宋君摇着扇子靠坐在座椅中,觉得有点意思。凤九彼时正托手将合虚剑送入圣峰之中。尚未丢手的时节,瞧见这片越行越近的浓云,不由得缓了一缓。便在这一缓之间,听闻浓云后传来一声笑:“果然是场诸神共飨的盛会,不过凤九殿下这段兵藏之礼,依聂某陋见,似乎还缺了一个步骤。”雾影散开,一身缫丝貂毛大麾的男子手里头捧一个暖炉,被一众侍从簇拥着含笑浮在云头。
这世间唯有一个人,让凤九一看到就忍不住替他觉得热的慌,这个人就是玄之魔君聂初寅。这个时刻出现在这个地方说上这么一通话,聂初寅摆明是来踢馆的。不过白家一众长辈都在,凤九自觉此时无需她这个小辈强出头,收回剑匣子抬眼去瞧他老爹白奕。
青丘诸位长辈中,最会拿面子功夫的还得算她老爹,礼台上的妙乐停下来,她老爹白奕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本君尝听闻魔族一贯潇洒不拘礼法,却不想玄之魔君这一派倒是重礼得很,今日我们青丘在自家地盘上行一个古礼,还累玄之魔君大驾来提点一二,真是惭愧惭愧。”
聂初寅眼光激动,脸上却仍然含着笑道:“白奕上神此言差矣,提点二字真真折煞聂某,不过是聂某曾观过青丘两场洪荒时代的兵藏之礼,心中甚为仰慕罢了。犹记得从前试剑后皆有一场比剑,令人心驰神往,可为何今日轮着凤九殿下的兵藏之礼,却在试剑后便直接藏剑了呢?”
聂初寅究竟想如何,观礼的诸神茫然的依旧茫然,明了的已然明了。
从前青丘的兵藏之礼却有同新君比试这一环,同辈的仙者皆可挑战新君,倘输给新君便输了,也没有什么,但赢了新君却能得新君一个许诺。相传白止帝君立下试剑比剑这两环,前头一环是勉励新君即位后上进,后头一环更是为激励白家儿郎自小便在同辈间拔头筹。因得不了这个头筹便要以新君的身份输入一个许诺,代价太大了,是以白家的崽儿们虽然个个都是被放养长大,最终还是一一成才了。白止帝君四个儿子皆被如此折腾过,轮到小女儿白浅时,却因帝后不忍,怜她是个女儿身,天天去白止帝君跟前哭,哭了俩月哭出来白止帝君一点恻隐之心,就将兵藏之礼中比剑这一环截掉了,且默认此后青丘再出女君,其兵藏之礼比之男子均可截掉比剑这一环。
折颜上神微微侧身去问坐一旁的白止帝君:“兵藏之礼既是新君继位后的传统大礼,若法则上有所更改,必得在青丘的礼册上也改一改才能在八荒做的了数,你不会一直忘了改吧?”
白止帝君扶着额头道:“青丘不大重礼你也晓得,此事我的确忘了。”
折颜上神又道:“那……能挑战新君的同辈之人,你是否也忘了限定只能是青丘的神族了?”
白止帝君含糊道:“前几场礼均是在洪荒上古,彼时世风淳朴,魔族哪有心眼来讨我的便宜,这个上头我有疏忽也算不得突兀。”
折颜上神叹息一声道:“因你这个忘字和这个疏忽,说不得今日便要让聂初寅讨得一个大便宜,且于情于理你还说不出他什么。
白止帝君皱眉道:“他比九丫头长七八万岁,若下场同九丫头一比,岂不是欺负小孩子闹笑话,想来不会有这个脸皮罢。他带的随从里头,我看未必有谁打得过九丫头。”
折颜上神未再接话,二人各端了杯茶润嗓子,目光重转向半空的云头,正听闻聂初寅道:“既然青丘的礼册上兵藏之礼的法则未曾变动,今日便该有一场比剑,聂某早听闻凤九殿下一身剑术出神入化,聂某亦是醉心剑术之人,不知可否与殿下切磋两招?”
白奕方才还如沐春风的一张脸顷刻堆了层冰霜:“即便该有一场比剑,魔君同小女也当不得同辈二字,又何谈切磋,还请魔君自重。”
眼见白奕言谈间被逼的动了怒,聂初寅笑的真心:“凤九殿下乃是青丘的孙辈,聂某亦是第三代魔君,从这个位份上说,聂某同凤九殿下实属同辈。聂某不过醉心剑术罢了,诚心同凤九殿下切磋一二,虽是比试,但聂某身为魔族之后,绝非输不起之人,难不成凤九殿下身为神族之后,竟是输不起的人吗?”
从庆姜算起,聂初寅确实该算第三代魔君,但魔君之位素来靠的是拳头而非血脉,照这个来说他和凤九同辈着实牵强,但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