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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成长乃至死亡的时间。”帕尔说完看看我。
“但是,”耶茹说,“这个信条让我们团结了一千年。它让无数亿人类跨越了上千光年开创了新世界。它让人类在演化中生存了下来……你认为自己能有足够力量对抗它吗?得了,大学士。我们无法选择在战争中出生,我们必须为彼此,为其他人类尽全力创造生存机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碰了碰帕尔的肩膀,他退缩了一下。我问:“大学士,耶茹说得对吗?我们是不是有办法离开这儿?”
帕尔颤栗着,耶茹悬浮在他上方。
“是的。”帕尔最后说,“是的,有一个办法。”
意见变统一了。
耶茹和我制定了个计划,实施起来并不难。它基于一个简单的设想:幽灵没有侵略性。但我得承认这个行动很卑鄙,我能理解为什么帕尔对参与这个计划表现得如此痛苦。但事实上没有更好的选择。
耶茹和我用了几分钟休息,检查装备和查看了我们浑身的伤,尽量让自己在压力服里舒服些。然后,再次根据标准工作程序,我们回到幽灵养育孩子的地方。
我们从绳幔中出来飘向半透明的“豆荚”。我们努力避开幽灵集中的地方,但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因为这样做没什么必要:幽灵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和我们要干的事。
我们在柔软光滑的“豆荚”壳上打下钉子,用钉子上的绳子固定好自己。然后我们拿出刀在壳上锯起来。我们刚一开始行动,幽灵就开始在我们周围聚集,仿佛是一大群抗体。
这些奇异无形的东西在周围盘旋,在真空里晃悠,好像被微风吹拂着一样。我抬起头时,看到一排自己的瘦脸在它们身上的扭曲倒影,我感到一种毫无理由的厌恶,尽管你会想到那都是些想保护孩子的家人。我顾不了这么多,人生来就有的憎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驱赶的。我一心一意地工作。
耶茹第一个锯穿壳。
空气如一股快速冷凝的喷泉汹涌而出。“豆荚”里的幽灵幼儿骚动起来,它们的痛苦显而易见。幽灵开始聚集在耶茹周围,像无数发光的巨大圆球。
耶茹看着我命令道:“继续干,水手。”
“是,长官。”
过了一会儿我也锯穿了。“豆荚”里的气压已经下降了。我们在屋顶上锯开了一扇门大小的口子,里面的气压几乎为零了。我们把割开的壳向后卷起,打开了屋顶。最后一点水汽冒了出来在我们头顶结成闪亮的冰晶。
幽灵的幼儿抽搐着,因为还没成熟,它们对于突如其来的真空毫无抵抗能力。虽然在它们长大后都要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不过现在它们和我们一样容易死亡。
银色的幽灵幼体由于真空作用被一个接一个地从屋顶的洞口吸了出来。我们像拽住飞腾的纸片一样抓住它们,用匕首在它们身上戳个洞,用绳子串在一起。我们要做的就是坐在那等着它们飘过来。它们足足有好几百只,这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我并没指望成年幽灵会坐视不理,没有一点反应。我的想法很快得到证实,一大群庞大的银色幻影迅速向我聚集过来。
每个成年幽灵都是巨大结实的,行动时的惯性力量很大,如果让它们在背后打你一下,你就明白我当时的感受了。它们不停地用力撞我,力气大得足以把我压扁。一次我被撞了出去,固定用的绳子都绷直了,紧紧地勒着我的脚,我差点以为自己脚上的骨头又断掉了几根。
同时,还有比这更糟的,我感到晕眩、恶心、身体过热。每次被打到后背上总是紧跟着受到更厉害的一击。我正在快速虚脱,我想像着体内那些分子在这个幽灵控制的世界里正慢慢分解。我头一回开始相信我们要失败了。
就在这时,幽灵突然快速地后撒。它们停止了对我的攻击,转而向耶茹靠拢。
耶茹正站在屋顶上,脚缠着固定绳,两只手握着刀。她疯狂地向幽灵乱砍,幽灵的幼体从她身边飘过,她没工夫去捕捉,只是一味刺杀毁灭她能碰到的任何一个幽灵。我看见她的一条胳膊无力地悬荡着——也许是脱臼了,甚至可能已经断了,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仍在继续劈杀。
幽灵聚集在她周围,巨大的球体撞击着她脆弱的身躯。
和苔德船长一样——在“辉煌”号的最后时刻,她为了救帕尔而牺牲:现在耶茹为了救我,为了让我能完成任务,也正在牺牲自己。
我不停地刺着串着,那些柔弱的小生物从洞里飘出来,慢慢死去。
到最后,再没有东西出来了。
我抬起头,眨着眼除掉流进眼里的汗水。还有几个幽灵幼体仍在壳里盘旋,但它们没有移动,我够不着。还有一些躲开了我们逃进缠结的银色绳幔中,它们都离得太远太分散,不值得去追赶。我手中捕获的已经足够了。
我从屋顶上撤离,回到纠结的金属丛林中,我要到撞毁的救生艇处,帕尔应该已经等在那了。
我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幽灵仍然汇集在屋顶。在那里,耶茹还在战斗。
我有股难以压制的冲动,想要回去救她——没人应该独自死去。但我很清楚自己必须离开,去完成任务,要让她的牺牲有价值。
因此我还是走了。帕尔和我在幽灵巡洋舰的外层继续完成工作。
把幽灵的皮剥开和耶茹讲的一样容易,把零普朗克层拼在一起也很简单,用拇指按一按就可以把它们缝合在一起。
我不断重复着,把剥下的皮拼合成一张帆,帕尔则用长绳把从救生艇上拆下的一块甲板固定。他干得很快也很有效率;毕竟,帕尔来自一个人人都在假期用太阳风帆航行的星球。
我们工作了好几个小时。
我没理会满身的伤痛和磨破的皮肤,虽然脑袋、胸口、胃里的痛感在不断增强,那条断掉的胳膊一直没愈合仍在抽搐,断掉的脚趾骨也在折磨我。
除了手头上的工作,我和帕尔一句话也不说。帕尔没问我耶茹怎么样了,一次也没有:似乎他已经预见到了委员的命运。
我们没被穿梭而过的幽灵打扰。
我尽力不去考虑失去孩子的银色幽灵此时的心情,以及关于无形波长的绝望争论。
我只想着要完成一项任务。其实我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我坚持着,忘掉疲惫,把全部身心专注在工作上。
最终我们完成了,这让我自己也很惊讶。
我们做了张几百米宽的帆,全是用幽灵幼儿的薄皮做成的。它是张粗略的圆形,用一打牢固的细绳与甲板上的桅杆连接,甲板因为撞击已经扭曲了。帆竖在空中,在它闪烁的外表上隐显着淡淡的波纹。
帕尔教我如何撑帆。“拉这根绳或这个……”巨大的风帆在他的操纵下轻轻扇动。
“我已经调整好了,所以你不用动什么,没必要抢风航行。船会驶出去,到达警戒线边缘。如果你需要放下帆只要割断这些绳子。”
我试了一下。帆很灵活,它似乎知道该如何驾驶小船。我隐隐感觉到帕尔说的话有些不对劲。
在我还没完全弄明白时,他突然把我推上甲板,迅速把船推离了幽灵的飞船。让人惊诧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我看着他渐渐后退。他翘首攀附在一个银色绳结上。我没法跨越正在快速加大的距离,我够不着他。但我的太空服读到了他衣服上的生物光,就像白昼一样清晰。
“在我长大的地方,天空上满是风帆……”
“为什么,大学士?”
“没有我的拖累,你能走得更快更远。我们老了,应该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你不这样想吗?”
我不理解他说的话。帕尔比我重要得多,我是那种可以随意抛弃的人。他这么做简直是在贬低自己。
复杂的图案在他的衣服上显现。“不要直接受阳光照射。它更强了。当然,这也正好能帮你……”
然后他不见了,进入了银色纠结中。幽灵船在后退,巨大的蛋形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
我头顶的风帆在慢慢扇动,聚集了强烈的阳光。帕尔设计得很好,绳子都拉紧了,银色的帆上没有丁点裂缝或折皱。
我站在船帆的阴影下。
12小时后,我离开了警戒线的范围。我口袋里的信号灯开始呜叫,我的耳机里也出现了各种混乱的无线电信号。我衣服里的辅助系统切断了,电脑控制的维生系统重新开始运作,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不久,一束光从舰队方向照来,越来越亮。最后我看清那是一个镶了蓝绿色四面体的金色子弹形状,是自由人类的标志。是一艘叫“灵长类统治”号的补给船。
又过了一会儿,幽灵巡洋舰逃离了它们的堡垒,恒星爆炸了。
我向船上的委员做了正式报告,在“统治”号的医务室做完检查后我要求见船长。
我走上舰桥。我的故事已经传开了,被人添油加醋地增加了许多传奇内容。我不得不先应付那些热情的船员。“伙计,听说你已经死了,我就拿了你那份工资。”他们调侃着。每个水手用握起的拳头在下身处上下挥动。这是水手间惯用的动作以表示尊敬。
动作虽然粗俗,却反倒更能表现他们诚挚的敬意。
船长是个头发斑白、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侧脸颊上有道激光灼烧留下的伤疤。她让我想起了大副迪尔。
我告诉她如果健康允许我希望能尽快回到部队。
她不解地打量着我。“你肯定,水手?你有许多选择。你已经为扩张做出了贡献。像你这么年轻,你可以回家去。”
“长官,回家做什么呢?”
她耸耸肩。“种田,采矿,生孩子。做任何普通人做的事,或者加入史实委员会。”
“我,做委员?”
“你跨过了警戒线,水手。你和幽灵近距离接触过,你所提供的情报比委员会五十年来所获得的任何信息都重要。你为什么还要待在军队里呢?”
我考虑着。我记起耶茹和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