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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毫不顾惜地猛烈摇晃着他。
“斯迪曼!斯迪曼!”
安德鲁重新睁开眼,发现奥尔森的脸差不多都快贴上自己的脸了。
“你有权选择在办公室里睡觉,但是至少请保持安静,记住还有人在这里工作呢!”
安德鲁一下子清醒了。
“该死,你在这里干什么,弗雷迪?”
“我听到你呻吟了十多分钟,你让我完全没法儿集中精力工作。我想你是生病了,于是便过来看看,但是看起来我只是自找没趣而已,还不如我今天压根儿不在办公室里省事儿。”
安德鲁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冰窖里一样。
“你应该回家休息,你大概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状况。看到你这样真不好受,”弗雷迪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你要我一会儿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吗?”
噩梦,安德鲁一生中也做过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今天这样真实。他看着弗雷迪,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谢谢,我会好起来的。应该是因为中午吃了一些不消化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了……”
安德鲁暗暗计算自己在现实中过了多久。他试图回忆起自己之前看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钟时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里。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家,精疲力竭,打电话给还在路上的瓦莱丽,想告诉她,他今天等不及她要先睡了。但是山姆告诉他,瓦莱丽刚刚进入手术室,估计今天会很晚下班。
16。可疑的同事
这个夜晚他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那个面目模糊的小女孩始终没有离开过。每次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全身哆嗦,汗如雨下,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她。
在最可怕的一个梦中,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然后挥了一下手,不许他说话。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他们俩之间,四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但对他们俩毫不在意。四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栋小房子的入口。从安德鲁站着的这条空旷的街道上,他听到叫喊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一个孩子的哭声。
小女孩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她摇晃着双臂,哼唱着一首无忧无虑的儿歌。安德鲁想要保护她,但是当他迈步向她走过去时,他看到了小女孩的眼神,一种充满威胁性的微笑着的眼神。
“玛利亚·露兹?”他轻轻问道。
“不,”她用一种大人的声音回答说,“玛利亚·露兹早就不存在了。”
就在同时,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快来找我,没有你我就永远地迷路了。你弄错方向了,安德鲁,你没有去对的地方寻找,你搞错了,他们所有人都在骗你,你一旦迷失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快来救我,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我们是紧密相连的两个人。快来,安德鲁,快来,你没有权利犯错。”
安德鲁这晚第三次尖叫着醒来。瓦莱丽还没有回家。他打开床头灯,试着恢复平静,然而却忍不住抽泣起来。
在最后那个梦境中,玛利亚·露兹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他坚信自己曾在别的地方看到过这种眼神,在一段不属于他的过往中。
安德鲁下了床,走进客厅。他在电脑边坐下,打算不如用工作填补这个晚上剩下的时间,但是他的思绪一直飘忽不定,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工作,他根本连一行字都写不了。他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下,然后向电话机走去。他要打电话给西蒙。
“我打扰你了?”
“当然没有,我正在重读《当我临死前》,就在你凌晨两点打电话吵醒我的时候。”
“你不能相信我遇到的事情。”
“明白了,我在穿衣,十五分钟后就到你家。”
西蒙来得比预计的更快,他在睡衣外面直接套上了巴宝莉的雨衣,然后穿了一双篮球鞋。
“我知道,”他走进安德鲁的公寓,“你又要批评我不得体的衣着了,但是我刚刚遇到两位穿着睡衣遛狗的邻居……当然,是邻居穿着睡衣,而不是小狗们……”
“很抱歉在半夜把你弄醒了。”
“不,一点儿都不是,否则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你是拿出你的乒乓球台让我们打一局,还是直接告诉我你找我来的原因?”
“我很害怕,西蒙,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的每个夜晚都惊悚至极,每天早上起来心里都不舒服,因为那时我就会想到自己离死期又近了一天。”
“虽然我不想过分地抹杀你身处境况的戏剧性,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世界上还有八十亿人身处同样的境地。”
“除了我,我只剩下五十三天可活了!”
“安德鲁,我知道这个离奇的故事让你很不安。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想让你冒生命的危险,但是老实说你在7月9日被谋杀的概率不会比我现在从你家出去就被汽车撞死的概率更大。不管怎么说,穿着这件红格子的睡衣,司机很可能真的很难在车灯光下看见我。我在伦敦买的这件睡衣,绒布料子,现在这个季节穿的确有些太热,但是这是最适合我的一件。你没有睡衣吗?”
“有的,但我从来都不穿,我觉得这样做太老派了。”
“我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吗?”西蒙说着张开了双臂,“去穿上一件睡衣,然后我们出去兜一圈。你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就是为了让我来改变你的主意的,不是吗?”
他们从查尔斯大街的警察局门前经过,西蒙冲站岗的警察打了个招呼,问他是否看到一只剃了毛的猎犬。警察表示抱歉,说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小狗。西蒙感谢了他,然后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肆无忌惮地高喊着“弗雷迪”。
“我想我还是不要在河边散步好了。”快走到高速公路西侧出口时安德鲁忽然说道。
“你的警官朋友那边有新消息吗?”
“没有任何消息,到目前为止。”
“如果这事真是你那位恨你入骨的同事做的,我们就应该尽快让他打消念头;如果不是他,那我们从现在到7月初这段时间内几乎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可做,就让我在9日到来之前带你去长途旅行吧。”
“我倒希望事情有这么简单。对了,提到出行,我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的,我也不会偷偷躲起来苟且度日。”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去阿根廷?”
“几天后吧,我并不否认稍稍离开一下对我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瓦莱丽将会很高兴听到这话的。但你一个人在那边还是要小心。我们到了,你现在感觉能够穿成这样一个人回去吗?”
“我又不是一个人,我正在遛弗雷迪嘛。”安德鲁边回答边冲西蒙挥了挥手。
随后他转身离开,一举一动都仿佛自己的手上的确握着小狗的项圈。安德鲁只睡了一小会儿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他手忙脚乱地取下听筒,听出这是警官先生的声音,皮勒格告诉他自己正在街角的咖啡馆里等他。
当安德鲁走进星巴克的时候,皮勒格正坐在昨天西蒙坐过的位子上。
“你有坏消息要告诉我?”他说着在桌边坐下来。
“我已经找到卡佩塔夫人了。”警官回答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想这对我们要解决的事情没有什么帮助,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事情告诉你,如果我不想错过我的飞机的话。”
“你又要走了?”
“我不能永远留在纽约呀,而且你很快也要离开这里了。旧金山肯定没有布宜诺斯艾利斯更有异国情调,但那是我的家。我的妻子正在等着我,她很想念我的唠唠叨叨。”
“你在芝加哥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位卡佩塔夫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乌木般的眼睛,她的目光能令人沉溺其中。卡佩塔先生要找到她应该不太麻烦,她甚至都没有更换身份。她和她的儿子一起住在离那个邮局只隔两条街的地方。”
“你和她谈过了吗?”
“没有,好吧,有,但和我们的事情没有关系。”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假装自己是个慈祥的爷爷,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呼吸新鲜空气,我告诉她我的孙子和她的儿子同岁。”
“你已经做爷爷了?”
“不,我和娜塔莉认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们没有孩子。但是我们有个可爱的小侄子,是那位我和你提过的神经科医生和她的建筑师丈夫的儿子。我们的关系十分亲密。他今年五岁,在我妻子看来我们都有点儿糊糊涂涂的。好了,别再问我的生活,不然我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装出偶遇的样子,如果你没有打算真的询问她的话?”
“因为就算是询问人也有不同的方法。你想我对她说什么?亲爱的夫人,趁着你的孩子正在沙地上玩耍,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否有计划在下个月刺杀一名《纽约时报》的记者吗?我更愿意逐渐获取她的信任,为此我在这个公园里花了整整两个下午和她东拉西扯地闲聊。她是否有能力实施谋杀计划,老实说,我完全不知道。但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人,她的目光中有某种可以让人全身血液凝固的东西,我觉得她聪慧得可怕。但我还是很难想象她会愿意冒着和她的儿子分开的风险来刺杀你。即使有的时候有人能够确保自己无懈可击地犯罪,但是他们还是无法完全避免被发现蛛丝马迹的可能。最令我困惑的,是当我问她是否已经结婚的时候她那种镇定自若的神态。她毫不犹豫地告诉我她的丈夫和女儿已经在一次国外旅行途中丧生。如果我没有遇到过卡佩塔先生的话,我应该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她。从旧金山回来之后,我又利用我在纽约的人脉关系,继续调查在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