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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惊愕地发现,他居然知道播报员念的每一条新闻。一场悲剧性的大火吞没了皇后区的一个仓库,二十二人死亡……同一天进入城市的车辆过桥税也大幅增长。但问题是这些新闻涉及的事情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
安德鲁望着屏幕下方滚动的新闻。5月7日的日期出现了,他坐在床上,努力地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象播报员播报今年第一个热带风暴来临,它在到佛罗里达海岸前已经逐渐减弱。安德鲁·斯迪曼知道这天的气象预报弄错了,这个风暴将会在今天晚些时候变强,同样他也想起因这次风暴而死亡的人数。
他的裁缝曾告诉过他,生活并非现代的机器,只须按下按钮就可以将选中的部分再重演一次,生活没有任何退回过去的可能。很显然扎内蒂先生错了。应该有某个人,在某个地方,按下了一个奇怪的按钮,因为安德鲁·斯迪曼的生活刚刚退回到六十二天前。
安德鲁走进厨房,屏住呼吸打开冰箱门,发现他害怕看到的东西果然就在这里:一个装着他妻子衬衣的塑料袋——现在还不是他的妻子——前一天晚上被她粗心大意地和街角杂货店买来的酸奶一同放了进来。
安德鲁帮她取出衬衣。瓦莱丽问他为什么她的衣服是冰冻的,安德鲁把原因告诉了她。瓦莱丽向他保证她再也不会指责他心不在焉了。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保证;第一次发生在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只是那是两个月以前。
“对了,你今天早晨为什么想来我的办公室看我?”瓦莱丽边说边拿起她的手袋。
“没什么,因为我想你了。”
她吻了吻安德鲁的额头,匆匆地走了出去。她想起要祝他好运,又顺便告诉安德鲁她今晚可能很晚回来。
安德鲁知道他们今天的卫生检查没法儿按预期的进度展开,因为检查员刚刚在女王镇大桥上遭遇车祸。
瓦莱丽会在18:30从办公室打电话给他,建议两人去看电影。安德鲁在报社有些工作拖着,因为他的缘故两人错过了那场电影。为了请求瓦莱丽的原谅,安德鲁便请她去城里的餐馆吃晚饭。
安德鲁的记忆力很好。他一直都为此感到自豪,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这一优势而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
一个人待在房中,面对这一无法想象的境遇,安德鲁知道自己还有六十二天的时间,让他找出谋杀他的凶手以及对方的动机。
而且必须要在对方达到目的之前……
9。漫长的一天
走进报社大门的时候,安德鲁决定还是不要改变自己往日的习惯为好。他需要稍稍从现在的状态中抽身出来,在决定到底怎么办之前好好想一想。他在年轻的时候曾读过几本关于时光旅行的科幻小说,他记起了如果擅自改写历史将会造成怎样麻烦的后果。
整个白天他都在为去阿根廷的第二次旅行做准备,这是他在之前的生活中已经安排好的事宜。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行使一次更换旅馆的权利,此前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所住的那家旅馆给他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他和隔壁桌的同事弗雷迪·奥尔森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奥尔森出于嫉妒,总是不断地用撰稿委员会来压他,要不就是直接试图和他抢报道题材。
安德鲁清楚地记得他们争执的原因,因为这件事是过去发生过的。他决心要掌握行动的主动权,至于世界的秩序,算了,就让它一边去吧。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奥尔森,避免惊动在玻璃笼子里办公的撰稿部主任,免得主任要求自己在所有同事面前向这个蠢货道歉。
简单地说,就是安德鲁决定毫不顾忌之前的行事方法。走回办公桌的时候他这样想道,过去两个月来他很可能已经在晨跑的时候在河滨公园的草坪上压死一些昆虫……不对,应该是下个月,他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自己可以改变事情发生的进程,安德鲁就不由得心情大好。他还没有向瓦莱丽求婚——他应该是在瓦莱丽和他谈起布宜诺斯艾利斯之行的三天后向她求婚的,他还没有令她心碎,因此也无须请求她的原谅。如果他最终很可能还是要在六十多天后,在血泊中结束一生,那么这次时光倒流对于他而言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当瓦莱丽在18:30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做了一桩蠢事,在她主动开口之前他就说自己马上去电影院找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提议去看电影?”她惊讶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支铅笔,“但这是个好主意,不是吗?除非你更想去餐馆吃晚饭?”
瓦莱丽稍稍想了一下,接受了去吃晚餐的建议。
“我去奥门餐馆订位置。”
“今晚你真贴心,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
铅笔在安德鲁的手掌心中折断了。
“有些晚上就是这样的,”他说,“我们一小时后见吧。”然后他又问起她们卫生检查的事情,尽管这问题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今天没有检查,”瓦莱丽回答他说,“负责检查的官员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一会儿吃饭时候我会详细地告诉你。”
安德鲁放下电话。
“如果你不想引起怀疑的话,那么下次你就应该更小心谨慎一些。”他高声对自己说道。
“什么怀疑?”弗雷迪·奥尔森从把他的办公桌与安德鲁的隔开的隔板上伸过脑袋来问。
“告诉我,奥尔森,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在门外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没有看到任何一扇门,斯迪曼,你是那么有洞察力的人,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我们是在一个完全开放的环境中工作吗?你只需要小声点儿就行了。你以为听你说话很有趣吗?”
“我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一点。”
“好啦,这位快要升职的记者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好啦,斯迪曼,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斯坦恩是你的保护人。你还想怎样,没人能与撰稿委员会抗争的。”
“我知道你在新闻领域的才能常令你怀疑自己是否属于我们这一行业,我没有要攻击你的意思,只是如果我和你一样无能的话,我也会对自己产生同样的怀疑的。”
“真奇怪!我根本没有这样说,斯迪曼,别表现得比你正常的时候更愚蠢。”
“你在说什么,奥尔森?”
“斯迪曼,斯坦恩,都是差不多同样出身的家伙,不是吗?”
安德鲁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弗雷迪。他注意到在他此前的生活中——这类想法令他觉得很荒谬,他还不是很适应这样思考问题——这次和奥尔森的争执发生在白天更早一些的时候,大概是奥莉薇亚·斯坦恩还在办公室的时候。然而现在她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离开了,就像他的大部分同事一样,在晚上6点左右就准备打道回府。事情的流程,在他行动的影响下,开始变化,安德鲁从中得出结论,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就是大错特错。于是他狠狠地甩了弗雷迪·奥尔森一个耳光,弗雷迪退了一步,惊讶地张大了嘴。
“该死的,斯迪曼,我要去告你,”他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威胁道,“这一层楼处处都有监控摄像头。”
“去吧,别犹豫了,我会向别人解释你为什么会挨这一巴掌的。我相信这段视频放在网上一定可以大热。”
“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你说得真对!好啦,我和人还有约,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安德鲁抓起外套,走向电梯,冲还在揉脸颊的弗雷迪做了个示威的手势。在下行的电梯间里,安德鲁冲着他的同事又咆哮了一阵,不过他想自己还是在去见瓦莱丽前尽快平静下来为好,不然他就该为如何向她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而烦恼了。
坐在索霍区日本餐柜的吧台边,安德鲁很难集中精力倾听瓦莱丽的诉说。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谈话内容。当她向他讲述自己这一天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在考虑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利用眼下的情况,克服心不在焉的感觉。
他为自己一直取笑金融业而感到一种苦涩的悔意。就是说只要此前他稍稍关注过一些相关信息,现在他就能发笔小财。如果他还记得接下来几周的股市走向,对他来说这都是经历过一遍的事情,那么他就可能利用自己的积蓄赚上一票。可惜没有东西比华尔街和它的业务更令安德鲁觉得无聊了。
“你根本都没有听我说话。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吗?”
“你刚刚和我说利克里斯,你最爱的马匹之一,患了严重的跟腱炎,你很担心它是否可以度过它服役的最后那几天;你还说警官……该死,我忘了他的名字……就是骑它的警官很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适应过来,如果你们把他的马换下去的话。”
瓦莱丽看着安德鲁,没有说话。
“怎么,”安德鲁问道,“这不是你刚刚和我说的吗?”
“不,这不是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但这正是我打算要和你说的。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在吃早餐的时候吞下了一个水晶球吗?”
安德鲁挤出一丝笑容。
“你也许比你自己想的更加心不在焉吧,我只是重复了一下你的话而已。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也许是你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太用力,让我听到了你的心声,这说明我们之间真是心有灵犀。”说着安德鲁摆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你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正好是山姆接的电话,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山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没有打电话到你办公室。”
“山姆是我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