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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右掌,略一喘息,又重新伸了出去,顶在那白衣艳妇背心“命门穴”上。
余亦乐既能醒悟过来,是以对胡柏龄之言,奉若纶音,不惜拼耗自己元气,以延续那白衣艳妇奄奄待毙的生命,在一夜之中,余亦乐以自己内元,在她十二处大穴上输入她体内。
天色由一线曙光,转为鱼肚白色,殿中蜡烛已尽,晨曦透进,已可看出那白衣艳妇面色与呼吸,逐渐转入佳境。
但余亦乐却是紧闭双目,一脸沉凝之色,满脸汗水像黄豆一般,滚滚而下,身上汗水,已湿透外衫,身子虽然稳坐不动,但似已隐现不支之意。
胡柏龄端坐一侧,通宵暗自凋息,试着以自身的真元之气,打通各道经脉,想将“阴风掌”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
这时透进大殿的阳光,正照射到他的脸上,只觉眼睛一亮,知道天色已亮,缓缓吁舒了一口气,睁开双眼一看,见余亦乐依然盘膝端坐,双手正顶在那白衣艳妇的“命门穴”上,身上的汗水,被内元真气一蒸,冉冉的冒着热气。
胡柏龄一见他此等情形,自然知他是拼耗自己内元,在维持那白衣艳妇的生命,心中很是感动,当下又舒了口气,气贯丹田,微微伸展身躯,觉着经血通畅,似无异样,起身走了过来。
余亦乐对胡柏龄走到身前,浑似不知一般。胡柏龄半蹲下身子,低声道:“余兄,看你神色,似是太累了,赶快歇息。”余亦乐还是未曾听见一般,只鼻息重哼了一声。
胡柏龄举起衣角,在他脸上轻轻擦拭,替他抹去汗水,道:“余兄……”
余亦乐听得胡柏龄一声唤叫,双眉一紧,用力睁开双眼,嘴唇开合了一下,低沉地吐了一声:“盟主……”只见他身躯一翻,人便仆倒地上。
原来余亦乐以本身真元,耗了彻夜长长时间,他之所以还能坐在那里助白衣艳妇打通经脉,维持她的呼吸,可以说是全凭一种内心对胡柏龄感激的精神作用,这时又因胡柏龄对自己这等关心,为自己擦汗,虽然没有说话,但内心还是很清楚,不由得大是感动,待他睁眼,张口想说话之时,那硬聚的一口真元之气立即散去,真元之气一散,那股精神作用,也随之失去,是以一张口,人便摔倒地上。
胡柏龄疾伸双手,把他扶倚膝上,运功聚神,双手同出,连点他“紫宫”、“外陵”、“天地”、“神藏”、“衡门”、“百会”六大要穴。
只听余亦乐长吁一声,口一张,吐出一口浓浊的瘀痰。
胡柏龄左手紧握他脉门要穴,右手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翠玉古瓶,咬开瓶塞,倒出一粒朱丸,道:“余兄,你因耗伤过重,致一时血不归经,快服下这粒丹丸,以保住脾脏心腑。”
余亦乐也不说话,点点头,张口吞下朱丸。
胡柏龄合上瓶塞,低声说道:“余兄快请运气调息一下。”
余亦乐微微一笑,道:“盟主但请放心,我服下盟主的灵丹之后,已觉好转甚多,盟主不用再费心管我了,快些想法子救那白衣妇人要紧,恐怕她已快不行了……”
胡柏龄道:“她得你真元之气相助,人已好转甚多,最低限度,可延长她甚久生命。”
余亦乐轻轻吁一口气,笑道:“这么说来,我是幸不辱命。”
忽见那白衣艳妇转过脸来,接道:“我很感谢你,不惜消耗本身真元之气,延续我的生命,不过我受伤太重,虽蒙相救,只恐也难以熬过今日午时……”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又道:“不过,这已经很够了,我能多活上半日时光,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可以讲完了。”
胡柏龄微一摇头,笑道:“你的伤势,并非绝对难以疗救,不宜多耗精神……”
那白衣艳妇黯然接道:“不行啦!他那‘阴风掌’力,耗去他十五年以上之功,不但阴歹无比,而且掌力浑厚,我自知难以挨过午时。”
胡柏龄道:“夫人说的不错,在下和他硬拼的一招之中……”
那白衣艳妇突然接口说道:“别向我叫夫人。”
胡柏龄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
那白衣艳妇凄凉一笑,道:“凡在我师父门下之人,向例不准有夫妇之伦,我冒充丈夫、弟弟死在你手,都是为了诱你到此。”
胡柏龄道:“我知道了。”
白衣艳妇道:“知道啦!那就别再称我夫人了。”
胡柏龄略一沉忖,道:“姑娘贵姓?”
白衣艳妇道:“记得我在家中之时,妈妈常常喊我兰儿,十几年来,就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你就叫我兰儿吧!”
胡柏龄皱皱眉头,面有难色,默默不言。
第 九 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
白衣艳妇似已窥出胡柏龄心中之意,淡然一笑,道:“反正我已活不过今日午时,你叫我幼小之名,也叫不了几句啦。”
胡柏龄看她失神的眼光之中,满是乞求之情,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人在将死之时,情感是脆弱的,最易想起儿时之事,我何忍违拒于她,当下轻轻的咳了一声,笑道:“兰儿!”
白衣艳妇忽然微微一笑,仰着脸儿,说道:“听到这声呼唤,我恍似年轻了十年,重回爹娘的身边一般。”
但见两行泪水,顺着她粉颊之上滚了下来,嘴角间却浮现着欢愉的笑意,似是胡柏龄那一声轻轻的呼唤,给了她无比的安慰。
太阳光由破漏的屋面上透照下来,侧门中人影倒现,缓步进来崂山三雄中的鲍超、洪泽。
两人在相距胡柏龄四五步处,一起停下了脚步,齐齐对胡柏龄抱拳一礼。
胡柏龄颔着微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鲍超躬身答道:“卯末辰初时光。”
那白衣艳妇忽然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你们就要走吗?”
胡柏龄道:“这荒庙之中,药物不便,再稍候片刻,待我这位兄弟调匀真气,咱们一起回到城中,再设法……”
余亦乐忽然睁开双目,说道:“我已觉着好转甚多,已然无碍行动。”
那白衣艳妇接道:“可是我不行啦,现下已是辰初时光,我还有两个时辰好活,如果把这些仅有的好活时光,浪费在行程之上,未免太可惜了。”
胡柏龄微一沉吟道:“姑娘伤势虽重,但并非无救之伤,但请信任在下……”
白衣艳妇截住了胡柏龄的话,道:“你不是答应叫兰儿了?”
她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知道,我这伤势除了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外,纵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是难以救得。”
胡柏龄摇头笑道:“兰儿!你知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为什么能解‘阴风掌’毒吗?”
白衣艳妇道:“因那‘先天性功拳’是一种纯阳的内家功夫,可逐阴毒。”
胡柏龄道:“这就是啦!‘先天性功拳’既然可逐阴毒,凡是练有纯阳的内家功夫,大概都可逐走阴毒。”
那白衣艳妇道:“你要找什么人救我?”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我。”
白衣艳妇忽现惊喜之色,道:“你没有娶过亲吗?”
胡柏龄怔了一怔,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
白衣艳妇似是自觉问的话有点不对,又接着说道:“我曾听师父谈过,凡想把纯阳工夫练有大成,必需从小练起,而且……而且……”
她而且了半天,仍嚅嚅的说不出口。
但胡柏龄似已领悟她话中之言,淡然一笑,接道:“那也未必,初练纯阳内功之人,确然童身才能奠基,但如已有成就之人,那倒不必固守此理,如果‘先天性功拳’真能疗治你的伤势,我想‘天星指’亦可奏功。”
白衣艳妇抬头望望屋顶,黯然说道:“我看算了吧!你纵然能够把我救活,我也难久生人世。”
胡柏龄愕然答道:“为什么呢?恕我难解话中含意了。”
白衣艳妇道:“凡入我师之门的人,终生不能叛离,如若擅离师门,必然要被追杀,不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避过。”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如果你确有弃邪归正之心,伤势好后,可暂时寄住‘迷踪谷’中,待我和阴手一魔了断三月期约之后,你再离开不迟。”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也只好这样办啦!”
胡柏龄回头望了靠在壁角的王大康一眼,道:“王兄的伤势好些没有?”
王大康恍如未闻一般,仍然依在壁间,连眼也未睁动一下。
鬼诸葛洪泽脸色微变,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只怕那老鬼在解药之中动了心机。”
说后之间,鬼诸葛洪泽已走到了王大康身侧,伸手拉了他一把。
王大康霍然睁开眼睛,大声骂道:“那老鬼给我的什么药?吃过之后,就想困觉。”
胡柏龄见他醒了过来,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微微一笑问道:“兰儿,这解药服过之后,人可有困倦的感觉吗?”
白衣艳妇点点头说道:“不错……”微一停顿后,又道:“他们两位伤势,都还未愈,不如在这大殿中多留一会,让我把心中的话说完,再走好吗?也许我在未回到南昌之前,掌毒就会发作而死。”
胡柏龄转眼向王大康望去,只见他右腕上的红肿,果已消去不少,口中却答着那白衣艳妇的问话,说道:“你这不肯信任于我,那也是无法之事,什么话尽管请说。”
白衣艳妇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只怕万一我伤势早发死去,留在心中之言,不能说出,那可是一大憾事,死也难以瞑目九泉了。”
胡柏龄笑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师父这次重出江湖,早有预谋,准备把武林几个正大门派中高人,一网打尽……”
胡柏龄冷笑一声接道:“就凭阴手一魔那点微末之技,想横扫中原武林正大门户,哈哈,未免想的太狂妄了……”
白衣艳妇接道:“他这话并非无的之矢,他自己也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想胜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