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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
我出车祸了。
什么时候?
昨晚,不是很严重。
你去过医院了吗?
我没事的。
你让医师检查过了吗?
泰瑞莎——
怎么发生的?
一只兔子之类的动物冲到车子前面,我想避开它,结果车子翻了。
车子翻了?
我没事。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弯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再提医院的事了。你看起来很漂亮,为什么?
我看起来很漂亮还需要原因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这几天真是一团乱。我到底忘了什么?
我们要到费雪家吃晚饭。
是今天?
十五分钟后。
她以为他会说今晚不要出去了,应该打电话取消。他能这么做吗?他有权这么做吗?
好吧!让我脱下这身脏衣服,五分钟内就下来。
两个星期前的周六,泰瑞莎和费雪太太在农夫市场同时伸手拿同一根小黄瓜。之后,两人交换了几句礼貌性的对话。
上星期的某天晚上,布尔克家的电话响了。来电的人自我介绍是梅根·费雪,她想邀请伊森和泰瑞莎下星期四去她家吃晚餐,不知他们是否有空?
泰瑞莎当然知道梅根不是那天早上醒来,突然非常想结交新朋友。梅根一定是收到一封建议她向布尔克夫妻伸出友谊之手的信,泰瑞莎也收到一封类似的信。她想了想,觉得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还满有道理的。考虑到居民之间禁止私下接触,所以她绝对不会开口邀请她的邻居来吃饭。那样太矫情,也太奇怪了。
不如就静静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至少方便省事多了。
泰瑞莎和伊森手牵手走上人行道。她右手抱着一大条刚出炉、暖呼呼的面包。
班恩留在家里,好像她和伊森偷溜出来约会似的。
夜晚的凉意笼罩了整个山谷。他们有点迟到,现在一定超过七点了,《与赫克特共进晚餐》已经开始,每扇敞开的窗子都飘送出他美丽的琴声。
你记得费雪先生是做什么的吗?泰瑞莎问。
他是个律师;他太太是老师,班恩的老师。
泰瑞莎当然知道她是班恩的老师,不过她真希望伊森没有提起这件事,学校是个奇怪的地方。松林镇里,四岁到十五岁的孩童都得上学,但他们在学校学些什么却是秘密,她完全不晓得她儿子的课程内容。孩子们从来不带功课回家,而且禁止和任何人讨论学校生活,连对父母也不行。班恩从未说过关于学校的只字片语,她也明白最好不要窥探。每年六月的期末戏剧表演是外人唯一可以进入校园的机会,在松林镇,它的重要性简直能与耶诞节、感恩节分庭抗礼。三年前,有个爸爸因为强行进入校园而成了狂欢会上的牺牲者,她怀疑伊森对这些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费雪先生是哪方面的律师?泰瑞莎明白这是个蠢问题。费雪先生很可能就像她一样,成天坐在安安静静、连电话都很少响的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整日发呆。
我不确定。伊森说,我们可以把这放进我们的『闲聊话题名单』上。他捏了捏她的手。她丈夫的语调中带着挖苦的味道,别人听了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对她来说却相当明显。她抬头看他,露出微笑。他的眼睛闪着了然于心的光芒。两个人偷偷分享着只有他们听得懂的私人笑话。
伊森回家以来,她觉得这是自己最接近他的一刻了。
她能想像往后的日子,他们会努力创造类似这样心灵相通的片刻。
费雪夫妻住在小镇北方边缘一幢温馨舒适的小屋。
梅根·费雪在伊森敲门前,就拉开大门。二十五、六岁的她穿着裙摆滚蕾丝边的白色洋装,看起来非常漂亮。她将头发固定在后的发带和做了日光浴、长着雀斑的肩膀都是淡棕色。
她的笑容让泰瑞莎想起电影明星的微笑,咧开的嘴露出洁白牙齿;可是如果用心细看,便会发现笑容之中缺乏真心。
欢迎光临我们家,泰瑞莎和伊森!你们大驾光临,让我们好兴奋啊!
谢谢你邀请我们来。伊森说。
泰瑞莎将裹在布里的面包递给她。
梅根不赞同地摇头:我不是说不用带东西来吗?但她还是收下了,哇!还是热的!
刚出炉的。
请进。
泰瑞莎伸手拿下伊森的牛仔帽。
让我来。梅根说。
房子里弥漫着晚饭的味道,闻起来让人食指大动,从厨房飘出大蒜烤鸡和马铃薯的香味。
布莱德,费雪正在餐厅摆上最后一份餐具,精心布置的餐桌上甚至还点了蜡烛。
他微笑走进客厅,伸长了手。他比太太长个两、三岁,穿着黑皮鞋、灰长裤、卷到上臂的白色牛津衬衫,没打领带。泰瑞莎猜测这应该就是他上班时穿的衣服,看起来确实像个年轻律师,有种好斗、企图心旺盛的聪明气质。
伊森和他握手。
警长,很高兴你能大驾光临。
我也很高兴能来。
你好,布尔克太太。
请叫我泰瑞莎就好。
梅根说:我还要再煮一、两道菜,然后我们就能坐下吃饭了。泰瑞莎,你愿意进厨房帮忙吗?先生们可以先到后阳台喝酒聊天。
泰瑞莎一边洗着要作沙拉的青菜,一边透过水槽上方的窗户看着伊森和布莱德端着威士忌酒杯站在草地里,她看不出来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交谈。后院的围墙紧临着高耸入云的峭壁,山崖上散布的稀疏松树林隐约可见。
梅根,你家很漂亮呢!泰瑞莎说。
谢谢,你太客气了。
我记得我儿子今年在你班上。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本来应该很突兀的场面却被梅根优雅地化解了。
是的,班恩很可爱,是班上最优秀的孩子之一。
她没再说下去。
她们之间的对话变得断断续续的。
泰瑞莎将一颗还温温的甜菜根切成鲜紫色的圆片。
这些要放在哪里?她问。
摆这儿就行了。
梅根端着一个木碗,泰瑞莎两手捧着切片放进去。她总觉得甜菜根带着一种很奇怪但让人开心的土味。
你在房仲业工作是吗?梅根问。
是的。
我经过你的店时,看过你坐在办公桌后。她倾身靠向泰瑞莎,像在分享什么秘密似地说,布莱德和我开始试着,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真的吗?
如果我们成功了,大嘴鸟送来最特别的礼物后,我们就得找一幢大一点的房子,也许我们那时会去找你,请你当我们的仲介,带我们四处看看松林镇里能找到最好的房子。
很高兴我能帮忙。泰瑞莎说。
她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站在梅根家的厨房,仿佛一切都很正常。梅根两年前才来到镇上,而她的整合过程简直是不能再糟了,她差点就将前任警长的眼睛活生生地挖出来。泰瑞莎还记得有天下午她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窗外的梅根在日正当中的大街上崩溃痛哭,用尽力气地大喊:这地方他妈的有什么问题?这地方他妈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全都不是真的!泰瑞莎以为那天晚上会举行狂欢会,可是电话却没响过。梅根消失了。三个月后,泰瑞莎看到梅根再度出现,一脸平静地走在人行道上。很快的,她成了学校里的老师,然后和布莱德结婚。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场狂欢会里,梅根每次都积极参与;甚至还曾拿着拆卸轮胎用的铁橇走进小圈圈里,给快死的逃亡者致命一击。
现在,她们居然会站在一起煮饭,看着她们的老公在外头喝着威士忌,真是不可思议。
泰瑞莎洗着手上的紫色汁液,脑袋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你投降了?
伊森望着上方的峭壁,小口小口地啜饮威士忌。
很棒的滋味,苏格兰高地单一麦芽威士忌。除了啤酒花园里难喝的啤酒,不能随意在镇上买到酒。伊森猜他明白碧尔雀的想法,松林镇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如果镇上有卖酒的店,很快的,全镇的人都会成了酒鬼。不过,每隔一段时间,碧尔雀就会释出几瓶好酒,或许出现在杂货店的架子上,或许成了餐厅里以杯计价的高级娱乐品。而当镇上没酒可买时,大家也会试着自己酿。
威士忌还合你的胃口吧,伊森?
太棒了,谢谢你。
布莱德·费雪。
伊森上个星期才第二次细读过他的档案。
出生于北加州的沙加缅度。
哈佛大学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
在矽谷帕拉阿图(PaloAlto)一家刚创业的公司担任法律顾问。
布莱德和他的新婚妻子在夏天休假两星期,开车经过爱达荷,在松林镇投宿一晚。档案中没有写明碧尔雀是不是制造了他用在伊森和其他人身上的假车祸绑架费雪夫妇。
和松林镇其他居民一样,一千八百多年后他们两个在这个美丽的监狱小镇醒来。
到达之后两个月,第一任费雪太太爬上小镇北方的峭壁,从五百英尺处跳下身亡。
太太的死让布莱德伤心欲绝,除此之外他的整合过程还算顺利。他从没试着逃走,也没有任何不当行为。他的档案中只出现过一次监视报告,有天他和梅根大吵一架后,镇上的户外摄影机拍到他深夜外出乱走。不过最后分析师判断为无可疑行动,在那之后,布莱德从未受到质疑。
你的新工作还好吗?布莱德问。
没什么好抱怨的,已经差不多开始习惯了。你的律师事务所专精哪一类的法律?
噢,没有什么专不专精。整个事务所只有秘书和我。我称为『进门事务所』,只要是走进门来的案子,我都得接。
说得好像真有人会走进你事务所的门似的。
他们站在峭壁半黑的阴影下喝酒。
过了一会,布莱德说:我有时候会看到山羊站在这些峭壁上。
喔,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呢!
接下来的两分钟没人说话,然后伊森赞美了他家的花园。
短暂的沉默其实并不会令人不舒服。伊森开始明白在松林镇里两个人在一起分享片刻的宁静不但是正常的、被预期的,甚至是无可避免的。有些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更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