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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铁门上的闩,将它推开。
一条石头小径穿过草地直达前廊。
他的体重压得台阶嘎吱作响。
然后,他到达前门。
他可以听到门另一边的说话声。
脚步声。
一部分的他其实不想敲门。
但他还是反手在大门的玻璃上敲了几下,退后一步。
他足足等了一分钟,没人出来应门。
第二次,他敲得比较用力。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木门被拉开了。
那个结实的男人透过玻璃看着他。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伊森只想在前廊的灯光下仔细看看她,确定那不是她,证明他并没疯,然后就可以继续去处理这个小镇的其他一百万个问题。
我找凯特。
那男人没反应,只是瞪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推开玻璃内门。
你是谁?
伊森。
你是谁?
一个老朋友。
男人退回屋里,转头说:亲爱的,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吗?
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伊森听不清楚,可是那男人说:我不知道。
然后,她出现了。一个影子从厨房走出来,穿过走廊,很快地经过顶灯,光着脚走过客厅,来到前门。
男人站到一旁,把位子让给她。
伊森透过玻璃门瞪着她。
他闭上双眼,再打开。他还是站在这个前廊上,而她也还在,不可思议的,站在玻璃门后。
她说:有事吗?
那双眼睛。
不可能认错的。
凯特?
什么事?
威森?
那是我结婚前娘家的姓。
我的天啊!
对不起……我认识你吗?
伊森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是我。他说,我是伊森。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凯特。
我相信你认错人了。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变得多老,我一样认得你。
她转头往后看,说:没事的,哈洛。我一会儿就进去。
凯特打开门,站在印了欢迎的门口地毯上。她穿着乳白长裤和褪了色的浅蓝无袖背心。
结婚戒指。
她身上的味道和凯特的一模一样。
可是她这么老了。
她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前廊边缘的秋千。
他们一起坐下。
她的房子建在缓坡上,俯瞰山谷美丽的夜色。到了此时,所有屋子都开亮了灯,天上的二颗星星也出现了。
蟋蟀,也许是预录的蟋蟀声,在树丛中鸣叫。
凯特……
她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捏了两下,倾身靠近。
他们在监看我们。
谁?
嘘……她用手指稍微向天花板指了一下,还有监听。
你出了什么事?伊森问。
难道你不觉得我还是很漂亮吗?那种狡黠撒娇的语气百分之百是凯特的调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好一会儿,她再抬起头时,双眼闪闪发亮。每天晚上,当我站在镜子前梳头发时,我还是很想念你的双手抚摸我身体的感觉。只不过,我的身体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你几岁了,凯特?
我已经不晓得了。很难记得。
四天前我来这儿找你。特勤局没有你和依凡斯的消息,派我来找你们。依凡斯死了。他说的话似乎对她没起什么作用。你和比尔在这儿出了什么事?
她没回答,只是摇摇头,
这个镇到底怎么回事?凯特?
我不知道。
可是你住在这里。
是的。
你在这儿住了多久?
好几年了。
怎么可能。伊森站起身子,思绪纷乱。
我没有你想要的答案,伊森。
我需要一支手机、一辆车子,如果你有枪的话——
我不能帮你,伊森。她也站起来。你该走了。
凯特——
马上。
他握住她的双手。昨晚我在街上昏倒时,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吧?他低头凝视她已经有笑纹和鱼尾纹,但还是美得不得了的脸庞。你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吗?
住手。她试着挣脱。
我陷入困境了。他说。
我知道。
告诉我什么——
伊森,你现在的行为,可能会害死我。甚至危及到哈洛的生命。
谁会杀你们?
她挣开他的双手,开始走向前门。她握住门把,回头看他,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她看起来仿佛又只有三十六岁。
你可以过得很开心的,伊森。
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在这儿有个很美满的人生。
凯特。
她拉开门,走进屋里。
凯特。
怎样?
我发疯了吗?
没有,她回答,一点都没有。
她关上门,然后他听到闩子拉上的声音。他走到门前,瞪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以为他可能会看到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可是他的外表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再也不觉得饿了。
他再也不觉得累了。
他走下台阶,踏上石头小径,回到人行道,他只觉得胸口很紧,就像从前他在出任务前走向直升机,看着地勤人员装上半英寸口径的格林重机枪和地狱火反战车飞弹时一样。
充满恐惧。
伊森一直走到下一个街区才看到有车停在路边。一辆一九八〇年代的别克轿车。它的挡风玻璃上黏满了松针,四个轮胎也应该要灌气了。
门锁上了。
伊森蹑手蹑脚爬上最靠近车子的房屋前廊,拿起一个放在窗户下的小天使石像。透过薄薄的窗帘,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直立式钢琴前弹奏,美妙的乐声从打开了四寸的窗户缝隙里飘向前廊。
一个女人坐在他身边,为他的乐谱翻页。
小天使虽然只有一英尺高,可是却是实心水泥做的,重量超过三十磅。
伊森把它搬到马路上。
只可惜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会发出巨响,
他举起石像砸向驾驶座后面的车窗玻璃,石像轻松地飞进车里。他拉开车子的门锁,打开门,爬过碎玻璃,爬过座椅,坐上驾驶座。小天使被撞歪了,伊森抓住它的头,将它从后座拉出来。
他朝方向盘转向柱捶了两拳,塑胶壳应声爆开,发火盘掉了出来。
车子里很暗。
他只能靠感觉摸索,手指用力将电路线和发动线往下扯。
房子里的钢琴声停了。他望向前廊,看到两个影子站在窗帘后头。
伊森从口袋掏出瑞士刀,打开最大那把刀子,割开他猜是供给车子电力的两条白导线。然后他将外头包覆的塑胶皮刮掉,将裸露出的两条金属线缠绕在一起。
仪表板亮了。
当他找到黑色的发动线时,房子的前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小男生的声音大叫:你看车窗玻璃。
伊森将发动线的塑胶外皮刮掉,里头的铜丝露了出来。
那女人说:在这里等,艾略特。
赶快!赶快!赶快!
伊森把发动线和电路线交错,一朵蓝色的火花在黑暗中闪过。
引擎咳了两声。
女人穿过草坪走向他。
快点。伊森不禁脱口而出。
他又将两条线路搭在一起,引擎转动了,
一次。
两次。
三次。
第四次时,它终于发动,不再熄火。
女人已经走到车子旁,伸手要拉副驾驶座的车门,伊森加快转速,打入前进排档,开亮大灯。
加速离开。
他在第一个路口左转,放松油门,将车速降低至合理范围,以不引人注目的速度前进,假装他不过是个想在夜里兜兜风的普通人。
根据油表指针,车子还有四分之一桶油。加油提示灯还没亮。没问题。这些油离开松林镇绝对够了。只要他开出小镇,南边四十里处就有一个更迷你的镇。爱达荷州的罗曼镇就在高速公路旁,他们来这儿的路上,就曾经停在那里加油。他还记得一身黑西装的史塔宁斯站在油箱旁加油的画面。当时伊森往没车经过的高速公路走去,望着对街荒废的建筑,百叶窗全放下的旅馆、杂货店、餐厅,全都还在营业却几乎无人光顾,但屋顶的烟囱却仍不时飘散出油腻的气味。
他就是在那里用只有一格收讯的手机打给泰瑞莎的。
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当时他有太多心事。
最后一次和他太太说话。
伊森希望自己记得说他爱她。
车轮在他将煞车踩到底时发出尖叫,他打亮左转灯。除了四、五个在人行道上散步的人外,小镇的商业区一片死寂。大街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伊森慢慢开过中线,左转,缓缓加速,往南前进。
和他有过瓜葛的酒吧、饭店、咖啡店一家一家地过去了。
七个街区之后,车子经过医院。
小镇没有郊区。
直接了当地没有了任何房子。
他再加速。
天啊!奔驰的感觉棒极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镇,引擎每转一圈,他厉膀上的压力就跟着轻了一点。他实在应该在两天前就这么做的。
四周似乎都没人居住,马路笔直地往前延伸,经过的松林里的树木非常巨大,极可能是原生木。
涌进车里的空气冷冽芬芳。
雾气不只在树木的隙缝中徘徊,也笼罩着路面。
车灯虽然可以穿透它,但能见度却降低不少。
加油提示灯亮了。
糟糕!
往南出城的路很陡,要爬过山壁更是得登高好几千尺,眼看着再过不久,山路就要到了。崎岖的山路绝对会耗尽所剩不多的汽油。他应该要立刻调头,开回镇上,从别辆车的油箱偷点油,以确保车子能安全抵达罗曼镇。
前面是一大段很长的连续弯路,伊森踩下煞车,减慢速度。
浓雾大到将路面完全遮住,即使开了远光灯,还是白茫茫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伊森只能利用地上斑驳模糊的双黄线,龟速前进。
路变直的时候,车子也离开了浓雾区,冲出树林。
一个大型看板远远立在路旁。
离他还有八分之一里,所以他只能看到上头画了四个手挽着手的人。
每个人都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穿短裤和条纹衬衫的小男孩。
穿洋装的母女。
穿西装、戴呢帽的父亲挥着手。
在微笑的完美家庭下方,黑色粗体大字写着:
欢迎来到松林镇
在这儿,天堂就是你的家
伊森加速通过广告看板,看见一排和马路平行的木头栅栏,车灯扫过一个牧场和几头在吃草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