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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画-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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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张若水把枪口指一指遥远的海平线。
    无风千尺浪的远海上忽然凸现一个黑溜溜的东西,几只海鸥在其上盘旋。近了,却是一个庞大体格的黑色潜水艇。舱顶豁然打开一个口子,向外喷射一道水柱,里面泛滥着人骨与人肉,东方几缕阳光穿云破雾的射下来,衬得那道水柱绚烂而诡异。
    米高开始沿着海滩向浅海湾奔跑,海水拍打着他多毛的双腿。
    三人在车厢鼓励地一点头,张若水飞脚蹬开车厢的门,喝道:“米高!”霍克和柳处长敏捷地下了马车,枪口对准米高的要害。
    米高缓缓转过脸来,那张光滑的人皮面具一瞬间皱纹满布。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张若水,忽然间把双手敞开,像一只展翅的海鸥。他眼中的积蓄的凶光在那一刻竟然消失殆尽,只余一缕温柔的光线在颤动:“圣子。”他的声音分明是女人的嗓音。
    张若水忽然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哦,那是他在《第八碗》拍卖现场听到的,那个妩媚的女人就坐在自己身边,难怪当时犹大的眼神很微妙!想不到追踪多年的凶手曾经就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
    “砰——”柳处长咬牙开出一枪,米高shenyin一声,左手臂垂挂下去,彼岸花上绽放一朵红花,鲜血迸溅在沙滩上。
    “别冲动!”霍克拦截住二次扣动扳机的柳处长。
    “嘎嘎!张若水,你的女人还在潜水艇上!还有你的亲生儿子!”那一枪把米高短时间麻痹的兽欲唤醒,他森森然狂笑,“是了,还有一千具尸体与他们朝夕相伴!”
    柳处长挣扎着推开霍克,愤怒地骂道:“恶魔,去死!”枪口又对向米高。张若水从后面撞了过去,她的枪口一抬,子弹啸上天空。
    潜水艇驶进浅海弯,伸出几只触角,像一只巨腹章鱼似的挪移上来。卡门的声音通过人皮里植入的声纳系统传到米高耳朵里:“上帝,要不要狙击他们?”
    米高眼中凶光一闪:“留下圣子!”他的命令迅速传讯出去。
    “张若水,跟我上来,见你的女人!”米高竟不顾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拖着伤臂,折翼的蝴蝶鱼一般向潜水艇走去。潜水艇顶上启开一个洞口,一架悬梯伸展下来,搁在浅水上。
    张若水来不急应答,两颗狙击弹从潜水艇某个部位射出来,穿过霍克的心脏和柳处长的眉心,一颗子弹钉在米高刚才挖掘东西的海柳树上,一颗子弹消失在天际,抛出一个血色弧线。霍克搂着柳处长倒下,柳处长在他怀抱里挣扎的姿势瞬间定格。
    “现在,你是嫌疑犯!”米高指向孤零零停在海岸线上的马车,那匹白马因为长途奔劳,正吐着白沫惨声嘶鸣,“马车上有你的指纹!而沙滩上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海水冲刷,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米高曾经在此现身!”他攀上悬梯。
    张若水看着霍克和柳处长的遗体,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有海鸥的叫声啄破一天一地的海潮声。哀伤太厚重,瞬间淹没他的记忆。他咬了咬牙,把一口涌上的鲜血吞咽,跟上米高的步伐。
    他从悬梯上看出去,大海蔚蓝如洗,一切罪恶是否都将被它洗涤?
    米高高大的背影在前面晃动,走下舱门,拐入中舱。一阵“叮叮铛铛”刻刀敲打大理石的声响振荡张若水的耳鼓。那声响忽然间止息,整个中舱陷入死一样的枯寂。
    周李清赤luoluo地站在十几座大理石像中,像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巨人脚下。石屑将她的routi摩擦得粗粝,她的身上布满伤痕,新伤压旧伤,触目惊心。fufang涨得饱满,像蓄势待发的帆,上面挂着几滴带血的ruzhi。一个小孩攀住她的腿,把大拇指伸进嘴里“啧吧”吮xi,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呆滞地看向他。那眼睛就像大海洗过的天空,然而眼神却空洞茫然。
    “若水。”那个他日夜怀想的女人在呼唤他。然而张若水却中了邪一样愣怔在原地,看着那个孩子,看着看着泪水就下来了,胸腔里一阵排山倒海的痛苦。
    米高的影子从他们身后出现,左手臂缠着纱布,吊在xiongkou,右手抚摸周李清雕刻的renti上,忽然间微显怒色:“我让你雕刻女人,你就这样给我雕刻的?!你刻断一根锁骨,我也在你身上打上记号!”他粗暴地抓起刻刀,向周李清的蝴蝶锁骨凿去。周李清毫不避让,仿佛习以为常。
    “我来!”张若水夺下米高举起的刻刀,牙缝里迸发出两个字。他闷声挥舞刻刀,石屑打在他脸上,拉下一道道血痕,他浑然不觉痛楚。
    那晚,他早早抱着拥着周李清上床,手指抚摸她的每一处伤口。他从伤口推出那些雕塑的创伤和破绽。小男孩睡在他们的中间,嘴里叼着母亲的rutou,在睡梦里也睁大着眼睛,打量这个疯狂的水下世界。
    “他已经到了听得懂童话的年龄了。”张若水的手滑到小男孩的胎发上。
    “他叫张炳彰。”周李清的声音像是叹息。
    “我知道了。”张若水的脑海中眨过一道闪电,他瞥一眼黑暗中香烟头一样明灭的红外摄像头,把嘴唇附上她的耳朵,“这艘潜水艇上还有几个人?”
    周李清也附上他的耳朵:“除了米高,我只见过一个黑侏儒,他负责驾驶潜水艇,还有偶尔上来的马太和彼得。”
    “他们已经死了!”张若水低声道,“以后你多跟黑侏儒打交道,把潜水艇的仪表摸熟,米高我来应付!”
    周李清在黑暗中瞪大饱受创伤的双眼:“若水——”
    “睡吧。”张若水搂住她的头,贴上自己的xiongtang。玻璃窗外闪烁着带电的鱼类,五光十色,仿佛夏晚的萤火虫在舞。张若水和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依稀的光明。
    第二天一早,周李清端来黄鱼米饭。张若水刚离开床,一阵冰雨降落下来,那酣睡的小男孩条件反射地滚下床,“哇哇”大哭。周李清抱住孩子,干涸的眼窝里没有泪水。
    米高背着手,依着舱门。他的脸上换了一张人皮面具,居然是涂脂抹粉的妩媚女人造型。他血色的嘴唇咧开,一个风骚的声音说道:“张若水,你在巴黎举行的画展我看过!你或许还记得,当时有个法国贵妇人搂着一只贵妃犬在人群中出没,买下你第一幅油画《公元19××,父亲正在画》!”他背着的右手伸出来,捏着一幅卷轴。
    他用牙齿咬着卷轴一端,右手“呼啦”一拉,一幅色彩绚烂的油画呈现在张若水眼前:一个歪戴着贝雷帽的大胡子画家,双眸炯炯有神,正聚精会神地画一幅古怪的油画:缠着金碗的蟒蛇已将一只手臂吞食一半,手上捏着的花蕾光色渐渐暗淡。
    张若水端着黄鱼米饭的双手颤抖一下,忽然间留学期间的往事扑面而来,当时他正处于窘迫时期,一边在餐厅端盘子,一边艰难地留学。正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国沙龙女主人花高价买下他的第一幅画,让他摆脱困境。他以为一辈子都将感恩的人,却是眼前的杀人狂。
    “为什么?”张若水肚中的疑惑像潘多拉盒子砰然打开,“你到底是谁?”
    米高把画轴卷起,打着紫罗兰眼影的眼皮一挑:“因为我第一眼就发现,你的这幅油画是在仿照我的《第八碗》!而且仿照得有些水准,所以我要买下!——你问我是谁?嘎嘎,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为任何人!铁匠、裁缝、工人、农民、警察、海盗、渔民、教徒……我可以说我是你父亲,因为你父亲的尸体下葬三天后就被迁徙,我可以说是你的赵柄彰叔叔,因为浴缸里那个死去的是个替身——”
    “不可能!”张若水手上的黄鱼米饭打翻,毕生执着的关于爱的信仰在那一刻崩溃。
    “一切都有可能,我的孩子!”米高诡异一笑,得意地欣赏他的表情,“现在,你该替代你的女人为上帝铸造杰作!这碗黄鱼米饭既然被你打翻,你只好趴在地上把它吃完,我讨厌浪费!你以后如果浪费一立方分米大理石材质,我就将你们的食物减少一份!”他将袍子一甩,转身而去。
    周李清跪在地上,把波斯地毯上的黄鱼米饭一点点捡起,放进碗里,端到张若水面前。张若水看着那个曾经轻柔似水的女孩,只是一年时间,已然老了十岁。他接过饭碗,疯了似的把饭抓进嘴里。他痛苦地吞咽一个问好,到底什么是真相?
    他捏着刻刀走进中舱。米高早已披着猩红的袍子,立在一个即将完成的雕塑前,右手高高悬着刻刀,陷入沉思。那是一对纠缠的男女人体,激烈地亲吻,赤裸裸的情欲,赤裸裸的热恋。
    “你应该知道它的名字!”米高抓住灵感,刻刀挥舞,将女人实心的鼻子挖出两个鼻孔。修饰鼻梁,直到它投射下完美的蝴蝶暗影。
    “这是罗丹的《吻》。”张若水冷冰冰的说道。
    “那么,这个呢?”米高的刻刀指向一个大理石男人。
    “《亚当》!”张若水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这个你应该最熟悉!”米高跨步上前,刻刀挑开一块油布,露出肌肉饱和、痛苦沉思的《思想者》!
    “啊!”张若水紧握的刻刀陷入掌心,鲜血流了出来,他预感到什么。
    “《地狱之门》!”米高狂暴地把刻刀敲打着基石,“这186幢雕塑即将组成罗丹未完的《地狱之门》!罗丹不能完成的,将在我手上得以完成!我要把那些臭皮囊制成不朽的经典,突破‘九想观’的限制,‘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他眼中的狂热仿佛一点就燃,舱外波起浪涌,一浪一浪的来袭,潜水艇外壁发出骇人的声响。
    张若水的灵魂被震荡得支离破碎。米高在全球精心策划的那一场场横跨亚欧非的“十字架”连环谋杀案,原来是为了敲开罗丹未完成的《地狱之门》!当年罗丹完成了《地狱之门》的设计,共有186件雕塑,其工程庞大与壮美举世无双!无奈官方阻挠而未能按计划实现,只完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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