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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这场暴风雪吗?杰西卡·安包里的那幅图上有一处标记。“水蒸汽凝结度82%”,那能否意味着小雪会突然加大?那幅图的中间有一个大红五星;那代表什么——或者代表谁?反专治议会是否已为纳木勒家族准备了一系列灾难,并通过我带了进来?我难道是给我自己的当事人带来恶运的天使吗?我一跃而起。跑出房间后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我必须去见老纳木勒,提醒他注意那颗红星,告诉他——。
我猛地惊醒过来,窗外风还在低吼。我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诅咒着纳木勒家奇怪的食物,竭力把梦境从头脑中赶出去,一点点的我感到小腹有一种很不舒服地压力。我钻出被窝,摸黑穿上衣服。
艾米丽·戴尔忘了锁门。我走进大厅,极力想在我从老纳木勒的房间来这儿的途中是否经过了卫生间。
“有人吗?”我在黑暗中问道,但没人回答。
大厅的一端有一点微弱的亮光,我朝那边走过去,脚下的地板微微响动。除了远处的风外四下里寂静无声。我走下几步楼梯,来到另一间厅房,四下寻找卫生间。在一间开着的房门口,我看见里面有几排长凳,一个祭坛,祭坛上方是耶稣受难像,两侧排列着蜡烛,显然这是一间祈祷室。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走了进去。
耶稣受难像是木雕的,但这座雕像很奇特:当我走近些的时候,我发现耶稣穿着农靴,披着罩袍,头戴一顶帽子。他的脸瘦长,正中是一个长而陡直的鼻子,双目靠得很近,看上去像在对眼,几颗兔牙呈不同角度从两片薄唇间向外龇出。雕像下面有一小块横匾,上书:“雅各布·约翰·纳木勒,1919年1月9日被谋杀。”这使我觉得很滑稽。我回转身,重重地撞在第一排长凳上,立时坐了下去。一本赞美诗集正摊开在凳上,这是一本粗糙的,印得很次的手工装订书。翻开的书页上印的是一首名为“他们的血河”的赞美诗。第一段是这样的:
我们将在他们鲜血汇成的河中
游泳
我们将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翱翔
我们将向他们显示
生活的真谛
我们将让他们
在正义的海洋中灭亡。
我站了起来,迈步向我房间的方向奔去。过了约三四分钟我才意识到我迷路了。当我停下来想辨别一下方向时,我听见从楼梯上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我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去,但忽又停住了。我是这些人的律师,噢,上帝。如果他们是举行一种比较奇特的宗教仪式,我应该感到高兴。我应该走上去,让他们——不管那是谁,领我去卫生间。我迈步向楼上走去。
我几乎马上又停了下来,我听出来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老纳木勒,我正站在他房间下面的楼梯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特。他懒懒地低吟出一串单词,就像拍卖商在唱一首格里圣歌。他不时地被机械地卡嗒声,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及其他很单调的声音打断。
我小心地把头探出楼梯顶。昏黄的台灯光下,老纳木勒正坐在他的床上,脸色红润,眼光闪亮。他两侧各坐了一个中年人,握着他的手。其中一个是德里克·丹。十几个人紧密地围坐在老纳木勒的床周围,在纸板盒里翻着文件。一个年轻人坐在一边正在打电话;另一个在一个厚便笺簿上奋笔疾书。还有一个正把从便笺簿上撕下来的纸往涂了软木塞炭涂的墙上贴。一个老式台式计算器放在德里克·丹的腿上,他的双手正在键盘上飞快移动。
“……拉姆杰知道雷顿和诺兰是一起的,同位,原因,比率,前后关系,”老纳木勒那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串令人费解的词句,“机会信任因素,关系,詹宁斯……”
“无罪轨迹。”德里克·丹突然叫道。
“有罪轨迹。”坐在老纳木勒另一侧的中年人叫道。
“——关系,交叉点,除去十以下的,除去十以上的,忽略雷顿——”
在纸箱旁翻动文件的那些人开始往老纳木勒呻吟的曲子中加词:“淫荡”,“经济因素”,‘八十三”,“逆反”,“坐牢”,“禁止有罪轨迹”。
“极大的破坏性。”德里克·丹说道。
“投射。”另一边的那个中年人说道。
坐在电话边的那个年轻人在拨号码。
在我下方几寸的地方,有一个声音叫道:“危险!停!”
几双坚硬的手抓住了我,把我推上楼梯,走进屋子。二十来张的脸毫无表情地盯视着我。
“这附近有卫生间吗?”我浑身发抖,拉了拉衣领。
老纳木勒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他在偷听吗?”他问道。
把我抓上来的那三个人点了点头。
“你还听到了什么?”
“我正在找卫生间,”我无力地申辩,“我迷路了,我——”
老纳木勒又笑了起来,笑声拖得又长又响,近乎疯狂。“带他到卫生间去!”他狠狠地叫道,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暴跳。然后又疯狂地笑起来,他恶狠狠地瞪着我,目光中含着杀气,似乎要在我的脸上戳穿两个洞,牙齿向外暴突着,像要吃人一样。
那三个人押着我来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卫生间。那里有一个旧式的抽水马桶,是用线拉着放水的那种,还有一个淋浴头,固定在一个爪形架子上,一面镜子,背面已有几处水银脱落了。我在马桶边站了有五分钟,但什么也没有排出来。从镜中望去,我的脸上是愤怒,疯狂。我打开门走了出来,那三个站成一排等着我。他们又领我走过一道道令人头晕目眩的螺旋形楼梯,我的房门出现在我认为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我温顺地走进屋,房门被关上了,上了锁,脚步声远去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没开灯坐在扶手椅里,眼前总是浮现老纳木勒那疯狂的,充满杀气的长脸。我在那儿坐了约一个小时,这时大厅里传来急切切的脚步声。我悄悄地来了个后翻,蹲在椅子后面。
钥匙在锁眼转了一下,一道黑影迅速扑到我的床上。
我向那道黑影俯冲过去。
我感觉自己正与一包丝线和一个尖尖的臂肘打架。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低声哭叫道:“救命!”我把这人的脸拉近一看,是艾米丽·戴尔正瞪着恐惧的双眼抽泣着。
“他们要来杀我们,”她仍抽泣着,“他们就要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谁?”
“那些算计的人!”他们在我房门外小声议论来的。我跟你谈过话,你又看到了我们的工作核心,所以他们要杀掉我们,他们就要来了!他们会炸了我们然后吃掉,就像他们——!”
我用手挡住她的嘴,紧紧按住她别说话。我听到大厅中的地板响了一下。我猛冲向房门,反转了一下钥匙,将门从里面锁好。
门扭静静地转了一下。
“快!”我冲她低喊道。我抓起椅子上的外衣,轻轻推开窗户。风夹着雪花扑了进来。窗前是一排小松树,轻轻一纵即可扑上去。
“快!”我叫了她一声,随后向一颗树跃过去。
树猛地折了下去,但没断。我慢慢地向下滑落到过膝的雪中。艾米丽·戴尔也跟我滑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刀般地割扯着我,我双手已经麻木,艾米丽·戴尔只穿着她那件紫色的家居服。
“快!”我在风暴中一把扭住她,拖着她向我认为我那辆租来的车的方向跑去。刚跑出房子约50码,她就摔倒在雪中。我把她拉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冻僵了。我解开外套扣子,把衣服的一半搭在她身上,拖着向前跌跌撞撞地跑着。两股寒风中间雪停了约一秒钟,我看见了我的车,雪已堆到车顶。
我把车钥匙放到外衣口袋里了,但此时它不在那里。车门锁着,但我离开车时并没有上锁。突然我意识到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艾米丽正在向地下滑去,我扶住她。“我们必须回到房子里去。”我冲她的耳朵喊到。
她脸上很平静,仿佛有些出神,眼睛几乎合上了。
“我回不去了。”她喃喃道。
“我们必须回去!他们在耍诡计。骗我们出来。他们不会杀我们的——那样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他们从不做那样的事。他们分析、计算、幕后操纵——这样他们就不会陷入麻烦中了。我们私奔出来,忘了带车钥匙。他们怎么能算出这一点?他们又没有电脑。”
她半睡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笑容,“电脑只能算计数字。”她吐字不是很清晰,“而纳木勒家的人能够思考事情。纳木勒——”
她失去了知觉。
我抱起她冰冷的身体,风雪中我几乎看不清房子的轮廓,“你们这群狗杂种!”我迎着风大叫道。
我这句咒骂似乎起了反应。一阵金属的尖锐的撞击声淹没了风吼。一大块燃烧着的东西从云端直跌到屋顶,墙向外炸倒开来,砖石碎片四处崩溅,眼前是猛烈的火舌似乎要吞噬这幢房屋的废墟的一切。这种情景使人想起7月4日火箭发射失事时的场面,火光把鬼魅般的影子投向雪地。
我一下子扑倒在耳后,刚好来得及躲开一大块裹着火球的金属和一段燃烧着的木头,它们冲破玻璃窗,砰地坠到雪堆里。咝咝地冒着蒸汽。过了一会,我探出头去观望,只见房子的残骸立在那里,整块地区焚烧殆尽,到处都有火星闪烁,到处烟雾弥漫,咝咝作响。
我抱起艾米丽·戴尔移近火堆。现在不必进车里了,这儿的热量足够了。
(七)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在衣阿华市的一家医院里——一间私人病房,是由公司的集体健康保险金购来的。我并没什么大问题。艾米丽·戴尔一度体温过低,正在另一间病房里恢复。
一个护理员给我送来了一些食物,应该叫午餐吧,还有一张报纸。头版头条大标题:“衣阿华飞机失事,遇难者上百人”。
“今晨,衣阿华东南部,一架商用运输机与一架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