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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蝰里的九个王子》也是?”
我摇了摇头:“这本不是。你再按字母表顺序说几本书名我听听。”上帝啊,我感觉好极了,“听着。那些想和我谈话的人——难道你们的记录没写我从不接受访谈的吗?”
“确有这样的记录,但也有一些矛盾的地方。你的一本传记里说……”
“我的传记有几本?”
“10本。”我哦了一声,小陈于是顿了一下再说道,“吃惊吗?”
“我以为还要多呢。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关于访谈,你确实接受过访谈。有一本传记明明白白地写着,在一次罗马之行中,你同意会见罗马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他是你的忠实读者。这没错吧?”
“一点不错。不过我一直把那次特殊的会面当成接见读者,而不是一次访谈。”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等等,我的时代有多少作家被冷冻了?我指的是科幻作家。”
“就两个。”
“另外那个是谁?总不会是那个讨厌的多嘴老头……”
“不是的。”
我大大松了口气,同时一阵激动。小陈说出的,是唯一一个曾让我真心倾慕的科幻女作家。这很有意思,就像我的书迷为我做的,她的书迷也为她做了同样的事。但愿她去世时还年轻!
“当然了,她比你小好多岁,”小陈继续说,“不过今天的学者知道,她读过你的作品,而且他们断言,她有些作品显然是模仿你的。她身上有一部分你的东西。”
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这具恢复了生机的躯体有个问题,里面的荷尔蒙正在蠢蠢欲动,我已经有30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你过奖了,”我说,“也许等我完全康复后,我和她可以见见。”
“可以安排的,不过,还有一些小问题要问她,因为社会风俗已经和你们那时大不一样了。没法保证一定能见面。”小陈坐着挺了挺身,“你可能会想,醒过来后,你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将扮演什么角色。”
“自然了。”实际上,到此时为止,我压根儿没想到这点。我肯定还将是个作家,难道不是吗?此外,还有什么事可做?”
“那么,恐怕我带来的是坏消息。当你被冷冻时,你的书迷们完全相信,你的能力将在未来得到前所未有的赏识。在你的时代,你是公认的屈指可数的博学者,一个仿佛在各个领域都无所不知的人。有些人认为,你的知识比当时世上任何人都丰富。”
什么?!只有“有些人认为”!小陈想惹我生气吗?不过我的回答还是很谦虚:“他们只是抬举我罢了。”
“不管怎么样,不幸的是,你的书迷对未来的判断严重失误。”小陈往前倾过身子,光洁的脸上表情认真,“你知道吧,先生,世界变了,而且是让你震惊的变化。知识,”他把“知识”这个词说得特别重,“这种你全面拥有的东西,不再有用了。知识过时了,已经变成一种无用的技能……古代汉语里管这叫什么来着……哦,‘杀龙术’!”
他疯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在一个可以复活冷冻尸体并且让它重新充满活力的世界里,知识、技能决不会变成他所说的什么“杀龙术”的!这整个技术型的社会必须依靠知识,而我呆的房间就是一个技术的奇迹。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问道,“知识怎么会失去价值?”
“我会让你看到的。有没有哪门学科你特别精通?”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一定是的。“有好几门。”
“那说一个吧。”
“思……那就——非洲历史吧?或者植物学?要不通讯理论?生物音乐?或者罗马帝国——还想要更多的吗?”
“好极了,这就够了。现在,问我一个和这些领域有关的问题。”
看起来他不像在开玩笑。我想了一下:“好吧。我要考考你了。在普法战争中,法国军队在色当投降时,法军统帅是谁?还有,投降的时间?”
他坐在那里,大约有半秒钟的时间,看起来傻傻的,然后开口说:“麦克马洪,1870年9月1日下午4:15。”
这种情况刚才看到过一次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小陈通过某个高速电子通道,连接上了许多数据库,他只需想着正确的关联词顺序,就能直接进入数据库。这表明,他能即时进入所有图书馆——可能是当今世界全部的图书馆。没事,这种游戏我也会玩,只要让我知道怎么连接上去。
“你不是指知识过时了,”我说道,“你指的是,你们需要的知识变成了另一种。人们只要学会如何使用新知识——如何进入数据库。”
我的话显然让他再次大吃一惊。
没等他开口,我继续道:“我也写过那种故事,讲的是植入装置提取数据,还有大脑对大脑的直接交流。早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时写的。它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但我看到,接下来几年,很多人在用同样的点子。”
“你没有明白问题所在。”他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进入数据库,确实如此。进入的通道也对你开放。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只是简单地把一种事实交换成另一种事实。这是一个结构与方法的问题。别忘了,有很多人被冷冻起来,科技完善后又被解冻复苏。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训练他们使用思想数据库——全失败了。我会让你研究的,但我对结果已经确信无疑。有些数据库,你会毫无困难地学会怎么进入,至于深藏其后的通用技巧……不说了,我祝你好运。”
他的祝愿很真诚,我却一点也不担心。在60年的科幻写作生涯里,我掌握了100个领域的有用知识。其中很多领域,据说都很难进入,只有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才不觉得难。那些人这么说,自有他们的企图,我早就看穿了:画界为王,把那些没有掏钱去接受正规训练的人和购买这个行业官方会员卡的人,通通拒之门外。这种做法真是愚蠢。我就是从零开始,没有任何人指导,完全靠自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知识。
要紧的是得有信心。没有哪种技能是我不能掌握的,没有哪种规律是我不能精通的,简直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我耸耸肩:“让我试一下。可能我是幸运儿。”
“可能吧。”他这么说着,但那语气却分明在说:“不可能!”
“如果我不成功,会怎么对待我呢?安乐死?还是把我扔到废品堆里?”
小陈看起来很不自在,他被吓坏了:“不会!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们会为你安排舒适的生活,和别的解冻者一起生活。我们会提供特别的生活区,还有高品质的欣快剂——药力比我们自用的更强。你将会非常幸福。”
当然了,不要担心任何微小的危险,哪怕是极淡的煤气味。如果你睡了近200年才醒,难免会有点胡思乱想。
“这将是你与我们的系统互动的办法,”他继续说道,递给我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长方形物体,“如果你真撞上了大运,确实能掌握全面进入数据库的方法,我们自然会安排你的植入装置和解码信号。但开始最好还是用这个,你想要什么别的东西,按一下呼叫器边上那个橙色的地方就可以了。”
他答应让人把我的个人物品送来,然后就走了。显然,我的处境就像一个法老那样,被封在墓室里时,总算还有几件陪葬品,让我在隔世醒来时,可以稍感安慰。不管做陪葬决定的人是谁,那人很懂人类的心理。我发觉自己真的渴望能穿戴上几样惯用的首饰——钻石领带夹、小金块做的衬衫袖扣、非洲风格的纯金戒指,还有带手工精制表链的银怀表。最后一届世界科幻年会也许是在100多年前了,但对我而言,它的召开是在上个星期。
迟点再玩乐吧。我坐在小陈给我的终端前,开始工作。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我最怕——结果证明小陈是对的。我本来赌他会输,但他的预测完全正确。人类已知的每一条信息,都在那些数据库里,等着我把它们调出来。我只需要知道正确的进入代码——也就是一串串的字符和关键词,引导着从一个数据库到另一个数据库的查询。
你说很简单,是吗?我原来也这么想的,结果却发现,在列表和标记的体系里,隐藏着一种呼应和构造,一种能让人便捷查找的自然的层次。不理解那内在格式的话,要想进入数据库也勉强做得到,但所花的时间长得要命,而且也不可靠。
虽然我竭尽全力,但仍没法掌握那个结构。我一直折腾,最后大骂自己笨蛋,火冒三丈。生气无济于事,我毫无进展。我可以想办法进入某些数据库——基本是碰运气,但找不出那个应该起作用的系统。
12小时后,我想起了一个有关人类大脑的悲哀事实。如果一个人在特定的年龄前没学会说话,他将永远无法学会好好用语言表达自己了,不管他学多久、学得多努力。这个数据库系统好像就是这样。你在某个年龄之前没能掌握理解它,你就永远被关在外面,只能从门缝往里看。
整个晚上我都在试。到早晨时,我对所处世界的基本事实有了更多了解,但对这个系统,则一无所获。
这个新世界像什么?我对它只有模糊的认识,在有更多了解之后,对它的看法可能会变化。我没有尝试去了解它是怎么从我所知的世界衍生出来的。就像我说过多次的话:历史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搞策划。如果你看一下那些最终导致世界大变的事件,它们的匪夷所思,是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没法接受的。人类向着未来跌跌撞撞地走着,何去何从,未必比烂醉如泥的酒鬼清楚。
有些事情是明朗的。我们拥有了太阳系,200亿人分散在太阳系里,做着他们想做的事。我们还征服了别的恒星。这太好了。这点我是大大出错了。我曾经提出,当每个人都与中心数据库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