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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拍了拍肩膀,为分散她的紧张,特意问:“常安,等下,是想去西塘还是同里?”
“西塘。”她笑了下,听到他这个问题,就晓得自己的心情已被他发现。是以也不再掩饰,牵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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椭圆形的玻璃桌,两边是藤编沙发。李母坐在他们对面,用很小的银勺搅动杯子。从视觉上,常安分辨不出她喝的是什么,不过能闻到阵阵的苦味。
“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她上来就是这样一句话,面对李嘉睿而说,却是陌生冷冽的口气,“我想和常小姐单独谈一下。”
李嘉睿没有常安想象的不适,反应很快接上话,“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影响。”
常安轻拽了下他的衣袖,在他看向自己的时,目光摇动着请求他配合。他目光显得很挣扎,可到底还是耐不住她的恳求,在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走开了。
“伯母,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常安递过去的牛皮纸袋,被李母背后站着的人接了过去。
原以为对方顶多随口说声谢谢,不会有任何兴趣,可没想到她竟命人直接拆开了包装。
特意定做的多格木盒,上面罩着一层玻璃,褐金色的线条在玻璃上勾勒出云纹,显得格外精致。
看到李母投过来询问目光,她不慌不忙地解释 :“这里面放着的是,我从不同地方捡的石头。一共有三十六块,都是在当时,可以找到的最圆的。不是值钱的东西,但代表的是圆满的意思。”
“倒是很特别的一份礼物。意思也取得好。”李母点点头,“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常小姐。”
“您客气了。”
“本来,我对你还有一些误解。不过目前看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做事又妥帖的女孩。”李母亲自倒杯茶递来,常安微欠身接了,又听到她说:“我也年轻过,你们的心思我理解。我不会反对你和嘉睿。”
来之前,一直以为李母会对自己发难,现在情况完全相反,常安不免感到愕然。
“你既懂事,那更应该体谅。”李母抬眼看着常安,说,“出于一些原因,嘉睿必须要娶我的外甥女,也就是喻以苑作为合法的妻子。但事实上,常小姐,如果你有能力让他一直保持喜欢,那除了没有正式的婚书,你们和正式夫妻并没什么两样。”
“对不起,”没有料到李母会是这样的同意方式。被她承认的儿子的情人?摇摇头,她气地笑了,“哪怕我和嘉睿一直不能正式结婚,我也不能接受您说的这种结合方式。而且,我相信嘉睿也不会同意的。”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还有一些时间,”端起自己身前放着的那杯苦茶,李母呷了一口,热气缭绕在她细眉间,“不必急于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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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从常安的脸色,李嘉睿清楚自己母亲一定跟她说了很不好的事情。他没有问,一是大致能猜到内容,二来是不想帮她再重温那些内容。如果可能,他希望她能尽快忘记。
过了一会儿,常安忽然钻到他怀里。
“怎么了?”他轻声问。
“没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变化,仅是小了些,“早晨起来的太早,现在想要睡一会儿。”
“好,”他抱着她调整了个位置,让她能够更舒服地靠着自己,“那到了叫醒你。”
“好困好累。”她跟他耍赖,“最好到了也不要叫醒我。”
李嘉睿唇角勾了勾,刮了下她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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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以后,养了一路精神的常安,情绪相对好了一些。
在住的客栈,她换上方便活动的白衬衣和牛仔短裤,再摘掉戴了一天的隐形,戴着框架眼镜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坐在一楼独自饮茶的李嘉睿。
朝他挥了挥手,她一阶一阶走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等很久了吧?”
“一会儿而已。”他牵住她的手,“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坐船好吗?”
常安仰着下巴看他,眼睛笑得弯弯的,“只要是你安排的,哪还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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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的夜景很出名。吃完饭,他们从某一处河埠上了船。
起初还听得到岸边酒吧和餐厅传出的喧闹音乐声,不过当渐渐行驶到相对平静的河段,盘桓在耳边的就只剩下水声了。
夜色浓稠,虽然看不到,但她可以想象得到,随着木棹滑动漾起的水纹,心随之静了不少。
“以前看志怪小说,说水里有水鬼。”她话说的很慢,“那些蛰伏在水底的灵魂,必须要找到替代者,才能重新获得投胎的机会。”摇了摇头,“投生的前提竟然是作恶,真是不可思议。”
李嘉睿还没说话,站在船头划船的老船夫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哟,姑娘,你放心咯!咱们这河里可没有水鬼!”
很畅快的声音,因为是方言,常安并没有听懂。当李嘉睿翻译过来,她立时被老人家的率真逗得合不拢嘴。
他在她笑时,把她一把搂了过去。在她发鬓上亲了下,温声警告她,“不许胡思乱想。”
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的心脏不由跳快了,半天没发一言。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却是告诉他自己累了,想要回去。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想问,见她拍着嘴巴连连打哈欠,只好笑着作罢,嘱咐船家掉了头。
第26章 见此良人(一)
他们并不是回来最晚的客人,但是客栈里却见不到人。走在木板铺成的走廊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常安心里更加不平静。
“有心事?”在她进入房间前,他忽然牵住她。
“没,没啊。”颈后因紧张出了一层汗,“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常安。”他却没松手,见她抬头看来,指着房门上方挂着的牌号,说:“可你现在要进的我的房间。”
怪不得他刚才会那么问自己……
她站在原地,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嘉睿看出她的不自在,像是有话要说,打开门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入口有点窄,她脑袋正在短路中,想都没想,就蹭着正靠在门框上的他想要往里去。
一瞬间,两个人身体挤到一起。常安抬头,看见李嘉睿眼睛极亮地看着自己,赶忙低下了头。
……
他的房间格局和她所住的基本相同。靠窗是一台沙发,沙发旁的桌上摆着一只墨色矮腰花瓶,里面插着一丛蓝一丛紫色的绣球花,极胖的花苞,简直似要压塌花瓶似的。
常安探着手指去触碰了一下,谁知那花苞,竟顺着她的指尖脱落了下来,浅淡的蓝色花瓣,经不住和地板的撞击,散了一地。
“别管它,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他声音很温润,递给她一只杯子,“来,喝点水。”
杯子有些热,但烫到她的却是他的指尖。常安没将杯子接稳,水泼出去一小半。幸好他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杯子并未跌出她的手心“常安,你接杯水也要这么紧张。”他抽了张湿巾覆在她手背上时,笑了,“不然,是我手上有毒?”
见到比自己要深一些的肌肤与自己的手背相叠加,常安空咽了口唾沫,“嘉睿,我今天想留在你这里……”
如果是单纯的留下,不需要这样郑重其事的说明。既说出来,就是有更深入的意思。他是通透的人,说到这里,理应就该明白了。可是等了好半天,常安并没有得到李嘉睿的任何回应。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她站起来,半步未走出,身前就挡了一个他,“你就当我没说过。”她说。
“既然说了,怎么当没说过?”将双手搭在她肩侧。
今天肯留她一个人和他母亲谈话,是没有看轻他们之间的信任。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相信他,也还是会有其他的担心,不然,现在不会急于落实这份关系。
“那……”她眼皮很小心地抬起来一点,看着他,“我先回房间洗澡?”沐浴还有洗漱的用品都还在自己房间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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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样的场合,一定要气氛很好。但常安在带来的衣服翻翻拣拣好一会儿,最后也只勉强找出一条暗红色的吊带裙。裙子胸口和下摆位置有双层的木耳边。
她穿起来,配上吹得半干的头发,谈不上性感,反而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多些了。
他在等她,没有带上门。她直接推门进去后,就看见了半仰在沙发上看书的李嘉睿。
从她坐下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书名,好奇地伸手欲掀起一点书封时,他却突然把书合上,放到了旁边去。
“看的是什么书?”紧张归紧张,但总要找个话题开始。
“没什么,”颀长五指从她还湿着的头发穿过,他嘴角扬起弧度,“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关于陆家的一点八卦。”
“是曾为江南首望陆家?”被他轻松语调感染,常安放松了一些,就连他将她轻拉进怀里,也没有表现得不自在。
“对,就是那个陆家,”他回忆了下,“我小时候练字,还摹过陆润痒的字。”
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熟悉这个名字,“我只记得葑门陆氏后人中,有个叫陆麟书的,是个败家仔,吸鸦片,嗜赌,还好色。”
“陆家人才济济,你怎么竟记些不好的?”他扣着手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
“记得他,不是因为他是个坏榜样。”常安强调,“只是因为他重金买下的小妾名字,十分特别。”
“哦?叫什么?”被她勾得也来了兴趣。
“叫小摆设,”她坐起来一点,转过身子,手指顺着他的手臂向上,下意识滑进了他的衬衣袖口,“当时看到,只觉着这个名字用来形容那些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古代女性,既贴切又形象。”她顿了顿,口气添了几缕悲凉,又说:“陆麟书先败光家产后死,曾被他藏娇的小摆设变得无依无靠,最后双目皆盲,晚景凄凉,人如其名到惹人唏嘘。”她轻叹了声。
“别担心。”他捉住她正使坏的手,“现在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