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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告诉我的,我倒差不多有二十年没见到他们了。”
哈回回笑道:“武林中人都有一副傲骨,受了挫折后,如果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们宁可躲起来,对认识的人,离开越远越好。”
华树仁黯然道:“是的,对得意的故人,我们受不了别人的慰藉,一句同情的话,反而会被认为是讽刺,我那两个兄弟来探访我时,经常闹得很不愉快,他们也失了风时,自然了解到我的心情,为了避免重提旧事的感伤,也干脆不见面了。”
杨青青笑道:“华老爷子,您说您散了功,我看倒不见得,刚才在城西,您走路回来,比我们骑马还快呢!”
华树仁苦笑道:“那是一点轻身功夫,算不了什么,而且我的确老了,气力血性,都不堪再称雄江湖了。”
杨青青道:“您的精神还挺旺健的,干吗自暴自弃说这种泄气的话呢?”
华树仁叹道:“经过几十年的潜修默养,我的功力可能是恢复了一部分,寻常角色,我还能料理得下来,可是称雄赌狠,我已经失去了那份心情了。”
哈回回笑道:“英雄没有一个服老的,您把宝剑悬在店中求沽,就证明您的雄心未歇。”
华树仁微笑一笑道:“哈掌柜的,你是个过来人,我的心情自然骗不了你,我学了这一身本事,如果说甘心就此默默以终,那实在是骗人的,不过我自己也真是无力振作,只想找个有根器的年轻人,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上面,所以今天我才出头包揽了这档闲事。”
哈回回兴奋地道:“不错,我也有这种想法,所以见到张兄弟后,认为是武林一块瑰宝。”
华树仁望向张自新,摇头叹道:“张自新是块好材料,但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他的天分极高,学什么都行,但是进步太快,永远也难以深入。老实说,我起初看中的是这位杨小姐。
“她的成就仅止于剑,我可以培育她专一于剑,只是已经学了家传的剑法,无法从我的途径由本上开始,恐怕难以达到我期望的境界。”
杨青青虽然感到有点意外,却也相当得意。
可是华树仁继续道:“今天我见到你的小女儿,觉得十分中意,她的年纪还小,塑造比较容易,而且由于天生的残疾,可以心无旁骛,对我的剑术路子更为适合,即使你不提出,我也想从你那儿把她借过来。”
哈回回笑道:“那就请老先生多加教诲了,这孩子本质还不错,但不是我这一门的材料,我也不敢教她。”
华树仁道:“这才是行家的看法,因才而施教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把硬功夫教给她,那是糟蹋了她。”
哈回回一拱手道:“老先生多费心,小女得蒙成全,我自然很感激,可是张兄弟……”
华树仁笑道:“你放心!在这一个月内,我对他们三个人一视同仁,而且我施教的时间也只有这一个月,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不过我可以断言,一个月中,张自新的成就会最大,以后,杨小姐会超过他,但是最后,你的女儿的成就将是最高的一人。”
张自新听知小沙丽有这种机会;心中非常高兴。
杨青青则不动声色。
哈回回怕张自新灰心,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别泄气,华老爷子的剑术冠绝一世,你能学到了,已经是不世奇遇,何况你的成就不在这一方面,目前只是充实你自卫的能力将来你自然会再有机缘,另投明师,在另一项上出人头地。”
张自新笑道:“我无所谓,只是替小沙丽高兴。”
华树仁笑道:“哈掌柜,你别太自谦了,你才是他最佳的良师,因为你的铁沙掌独步人寰,而他的本质也是学硬功的材料。”
哈回回正色道:“我对于他的期望高,不想用一种功夫去限死他的发展,所以我没有教他练掌,而且也不想让他知道了我会武功,今天如果不是你说开了,我就准备永远都不告诉他了。”
华树仁怔了一怔才道:“你准备要他成为怎么样的人?”
哈回回笑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反正回回有一双识宝的眼睛,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华树仁微怔道:“那是我看错了。”
哈回回笑道:“老先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他看法绝对正确,咱们别为这件事抬杠,反正他是个天生奇才,我们都承认了,只要尽到自己的力量去培育他,咱们的责任已了,别人如何教他,我们都不必过问。”
华树仁含有深意地又望了他们两人一眼,道:“哈掌柜,我没有即时认出你就是当时的大漠飞龙,足见眼力已大大地退步了,也许有很多我要向你请教呢!”
哈回回笑道:“老先生太客气了,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您就是三十年前的敌人,还是您先提起,我才想到的,足见您的眼力比我高明,今天大家都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您这儿住着方便吗?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华树仁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房子现成,被褥我也经常找人洗晒,两间空屋子,时时准备有人住,张自新住一间,两个女孩子住一间,就是吃东西要自己料理!”
哈回回笑道:“那可以交给小沙丽包办,她是个好厨子,烧的菜很不错。”
华树仁道:“我这儿不兴你们回教规矩!”
哈回回道:“这一点您放心,我是习俗难移,沙丽可是百无禁忌,因为她听不见,我也没有让她人教,人乡随俗,照您的方式教她料理好了。”
华树仁愕道:“她不是回回吗?”
哈回回道:“她出生在回教的圈子里,并不一定就是天生的回回,因为宗教是一种信仰,要你自动去信才有力量,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回教经文的要义,我哪能替她安排该认什么呢?”
华树仁道:“我以为回回的女子应该也是回回。”
哈回回道:“在我的老家是这种情形,因为我们在生活中没别的方式,可是在回回的圈子里,她显得格格不入,我才带她迁居到,京师。”
华树仁道:“难道她将来也不回去了?”
哈回回道:“如果可能,我希望她别回去,草原上驰马纵歌,一个哑女在回族的天地中,生活是很可怜的,不能以美妙的歌喉去吸引少男们的注意,一生将充满了寂寞的,而且沙漠上的生活使女人衰老得快,我希望我的女儿能永远年轻美丽。”
语音中充满了慈祥,使人很感动。
张自新忍不住慷慨地道:“哈掌柜,我会永远照顾她的!”
哈回回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叶落归根,我常向往年轻时的生活天地,就是为了她,我才不能回去,有你照顾她,我就可以安心地回去了。”
华树仁与杨青青对望一眼,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哈回回笑笑又道:“老先生,大家都还没用晚饭,今天我想打扰您一餐,此后有一个月,我都不能来看您呢!”
华树仁笑道:“今天我炖了一锅好牛肉,就是为了招待你这个回回,跑到骡马行,原为了邀你来喝两杯的,那晓得包揽了一桩闲事,引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好在我准备得还充分,五个人也够吃的!”
哈回回道:“您可别把话说得太满,光是张兄弟一个人,就可以包下三斤牛肉,十个大馒头了。”
张自新有点不好意思。
哈回回亲昵地拍拍他道:“兄弟,别害臊,年轻人能吃是一件好事。”
华树仁也笑道:“这一点你们不用操心,我虽然是一个人生活,每餐至少要准备四五个人的食物。”
张自新问道:“老爷子,这是为什么呢?”
华树仁黯然道:“那两个义弟虽然不肯来看我,我这个做大哥的总是准备着他们临时前来,所以多少年来,我永远为他们留着两间随时能住的空房,永远为他们准备着足够充饥的食物,以备……”
这下子连杨青青也透着不解,问道:“老爷子,您知道他们准会来吗?”
华树仁叹道:“如果他们心中摆不脱江湖人的傲气,我相信他们不会来,可是这很难,以我而言,潜身韬晦几十年了,也只是做到了外表的平静,在我的心里,永远还是燃烧着激腾的热焰,以至于到了形将就木的暮年,仍然不甘寂寞,管了这趟闲事。”
杨青青道:“那您又何必留着这些空屋子呢?”
华树仁道:“为了排遣寂寞,为了希望,一个孤老头子,总该有几个可以盼望的人,来打发迢迢的时日。”
杨青青道:“您可以成家呀!”
华树仁白了她一眼,道:“我何尝不想成家,可是我不敢,像我们这种江湖人,随时都可以送命,孤儿寡妇,就会成为别人报复的对象。”
杨青青道:“哪有这种事,江湖人难道就不成家了?像我爹…….”
华树仁道:“你爹是闻名江湖的剑客,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自然不必担心。”
杨青青道:“可是我爹的剑术造诣还不如您!”
华树仁轻咳道:“你怎么晓得?”
杨青青笑道:“那还不简单,爹听说您肯教我们练剑,满口答应了,就是一个明证,何况他今天对您的态度,也看得出来,武林道中他的朋友很多,有的年纪比您还大,爹对他们从没有如此过。”
华树仁道:“我虽然答应叫你们躲在这儿练剑,并没有说要教你们练剑。”
杨青青微笑道:“那还不是一样的,多少您会指点一下,否则何必非要住在你这儿不可?”
华树仁轻轻一笑道:“鬼丫头太精灵,老头子这几手教给了你,对你并不是好事,树大招风,盛名遭忌……”
杨青青笑道:“那些放着不谈,你还没有说出为什么不能成家的道理。”
华树仁道:“你爹是个聪明人,多一步不肯走,所以才能安享盛名,我就不同了,年轻的时候,锋芒太露,处处不留人余地,争胜斗狠,结果仇人满天下,即使隐姓埋名,也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怕人找上门来,我还敢成家吗?”
杨青青道:“我简直想不透,您既然有如此深厚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