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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雨死后的一段日子里,亚宁相当消沉,脾气也暴躁了不少。
每当他毒瘾发作,他都会拿着那包小雨从白衣姐那里偷来藏在鞋垫里的白粉,拼命地闻,任鼻血不停地留,直到脸上再没有一点血色。可他却不吸,真按捺不住了便跑到洗手间拼命用凉水冲头来压制。
我已经没法再苛责他什么。他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他顾什么学业事业么,还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我意料。
当阿威从外面拍戏回来得知亚宁被勒令退学,他二话没说便狠狠一巴掌把亚宁抽倒在沙发上,然后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给我干,先把毒给我戒了!你退学也罢,我也不用你工作,我情愿养你一辈子,但你必须给我把毒戒了!
我知道阿威对亚宁的担忧,不比我的少。
时间转眼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在回来这一个多月里,江哥没再找过我们的麻烦,苏一和文静也安静了许多,我们的生活竟然浮现了一种少有的平静祥和,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对劲,很别扭。
我将这种感觉说给阿威和亚宁,阿威边用刀子切牛排午餐边说别扭什么呀,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平平淡淡却很快乐,苏一总怕我会出事儿非要给我找几个保镖,我走动都得带着那几个人,一来碍事儿,二来扎眼,咱又不是明星大腕哪有那个必要。对了。
阿威话锋一转:十二月一号我要随剧组去芜溪拍连续剧,估计得三四个月才回来,亚宁就全交给你了,房子水电费什么的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费心,能让亚宁把毒戒掉就是让我最高兴的事儿了。
他看了看亚宁。亚宁正埋着一张愈加消瘦苍白的脸啃排骨,似乎没听见。
对了!阿威忽然说:后天不是农历十月廿四吗,哥,那是你和亚宁的生日阿!咱不如约几个朋友聚一聚吧,沉闷这么些天都闷死人了快。
亚宁忙一举手:好。却一个不当心,左手手背被放在桌沿上的刀子划了条口子,血流不止。阿威忙从餐巾盒里抽出厚厚一叠纸给他捂住,不一会儿工夫纸便湿透了。阿威说哥快去拿白药和纱布,在我衣柜后面的备用药箱里。
等我将备用药箱拎出来,大半盒餐巾纸已经用光了,亚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睛惊恐而呆滞地望着那只不断渗血的左手。阿威顾不上责备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伤口上白药一边喊亚宁你给我闭上眼睛别看,你不是晕血吗!
看到阿威那么的专注和关心我很感动,如果亚宁是个女孩或者阿威是个女孩,我一点都不反对他们恋爱结婚。可他们不是,因此无论他们有多么强有力的相爱理由,我也接受不了他们成为一对恋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么一点个伤口却怎么也治他不住,一直一直流血,竟然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将专治刀伤的云南白药倒在伤口上,却还没有粘住便给血冲成了红糊糊,顺手直流。阿威着了急了,跑到卧室拿出一卷卫生纸和车钥匙:
上医院!
就这样,一路上我用卫生纸厚厚地裹住亚宁的手,阿威一路红灯闯到附近一个小医院。阿威让我带亚宁先进去,他站在那里等后面追来的交警车,焦急地一个劲躲那辆桑塔纳2000的轮子:妈的要罚款还不快点,磨磨蹭蹭耽误事儿!
上到三楼,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大夫问了问情况,又戴上橡胶手套扳着亚宁不断流血的手仔细看了看说:怪了,这孩子的免疫力和止血功能这么差,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说不是。
女大夫想了想说:那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了。一种是后天性止血功能丧失,另一种是感染了。。。。。。亚宁盯住她的脸忽然大声喊了句:大夫!
女大夫给吓了一跳,忙问怎的。亚宁说你给我开点止血药就好了,越快越好,我还得急着去看一个朋友呢。
那个女大夫说你这个极有可能是感染了。。。。。。但是亚宁又马上接过话来,转头向我说:哥,咱们不是说好的下午去西山公墓看小玉姐、小红和小雨的么,这点破皮流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开点药回去好了。
女大夫不死心地说这可不是小事儿,我看极有可能真的感染了。。。。。。但亚宁就是不让她说完似把她的话截断:病在我身上我还不知道啊,你只管开药就是了,又不是不给你钱,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女大夫便不说了,摇了摇头,给亚宁处理了一下伤口,开了些抗生素和几板血竭胶囊。还好伤口里的血终于慢慢止了住了。
我们走出医部大楼,正碰上刚交了违章罚款的阿威。阿威拉住脸色苍白得吓人的亚宁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亚宁淡淡地说没事儿,大夫说免疫力有点弱,让回去多吃点脂肪的东西补补身子。
阿威这才松了松紧锁的眉:吓死我了,没事儿就行,让多吃脂肪的东西是吧,,咱这就去吃小肥羊火锅,青岛路上那家的行不?!
我说阿威别听他瞎白话,大夫根本没说!咱们还是回家吧,让亚宁好好休息是正经。
阿威明白了亚宁骗他,白了他一眼冲他吼:上车!亚宁狡黠地举着大夫处理过、缠了医疗纱布的手说:看,都不流了,好了!
我从观后镜里看见阿威的紧张神色终于放了下来。阿威便启动车边嗔怒:宁宁,以后想吃啥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吓唬人!让咱哥和我为你虚惊一场,还让我急着赶车给交警罚了六百,更要命的是扣了七分,再扣两分我就得吊销驾照半年!
亚宁嘻嘻地笑了,像个坏孩子作了件得意的坏事儿,一双小虎牙俏生生地外翘着。
但我觉得事情没有亚宁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刚才那个女大夫几次三番说亚宁可能感染了什么,但都给亚宁慌乱地打断了,并拿不相干的话题来阻止大夫的话头。我想我有必要给那个女大夫打电话问个仔细。
可以回家这事儿又给耽搁了,先是去西山公墓看了小玉小红和小雨以及玉玉的坟墓,又去夕阳农场替小玉把无人看管的农场股份托中介卖出去,安排一下将所得全部款额转增给希望工程和残联。
我们去夕阳农场时没有见到吴姨,那个慈祥的老人。听劳工们说她带着吴老头的骨灰回湖南老家了。我对吴姨了解不多,但我明白她和吴老头之间是一段真正的爱情,但他们因世俗的流言蜚语而妥协,一直不敢向对方表白,直到吴老头推开吴姨,他自己被涛哥的雷管炸得血肉纷飞时,这段凄美的爱情才最终以终身的遗憾而告终。
农历十月廿四的生日晚会如期举行了,虽然来客还是不少,但同我刚出拘留所时亚宁举行的那场满汉全席的烛光晚宴比起来,却冷清的多了,因为那几个很重要的人,小玉,小红,小雨她们都不在了,大伟在一年前若瑄姐失踪时就回吉林延边老家了,而白衣、苏一和文静又同我们莫名地陌生起来,感觉不那么亲热了。
这次的晚会是典型的鸡尾酒式。已经成功接手沁园春大酒店作到老总的安安,派了几名法式大厨在我们的客厅里摆了一圈的西点和水果,好多法式的甜点以及鹅肝酱什么的,让人眼花缭乱,真真是秀色可餐。他自己又动手调制了不少风味独特的鸡尾酒,来给大家尝鲜。他调酒的手段越来越高了,真的很不错,能看出来,他很得意。
让我还可以兴奋点的是,有见到了这么多老朋友。田导,毛毛,小五,甚至有淇龙。我们端着高脚杯互相干杯说笑。
客厅正中央是个布置得不大却很精致的舞池,是用一条红绫拴在四个半人高的汝窑大梅瓶上圈起来围成的。这是亚宁的创意。红绫上还系了好多丁丁当当的风铃、千纸鹤和亚宁那上百个心爱的手机挂饰,有小绒熊、音乐芭比和夜光流氓兔等等等等,看上去一串一串的,像流苏,很有意思。
田导笑着说由此可见,亚宁这孩子心中还是一个儿童世界啊,纯真的很呢!
舞池中央,阿威正和由田导带来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在跳交际舞,暂时充当DJ的亚宁故意将音乐节奏打乱,忽快忽慢,逼得他俩一会儿慢得像电影里面的慢镜头,一步得等半分钟;一会儿又快得像机器人,逗得那女演员直笑骂亚宁变态。
这时,田导带过来的另四个演艺圈里的女孩子中一个光头的对亚宁说我来吧,今天你是主角,亚宁才不甘心地站起来,将受伤的那只左手插在宽大的粗棒针毛衣的直筒腹袋里,右手捏着高脚杯四处乱钻,像只快乐的兔子。
我端着酒杯走到正闲聊的小五和淇龙面前。他们笑了笑。我说淇龙哥,我还真怕若瑄姐去世后你会受不了,现在看到你这么好的兴致,真的为你高兴。
淇龙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笑,他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倒多处几分玩世不恭来。他笑着说我也想开了,我就是死了你若瑄姐也活不过来,我还不如好好活下去多拍几部电影让她在天之灵高兴高兴呢!
他饮了口酒,接着道:说实话我很内疚,因为小涛是因为我和你若瑄姐好才离家出走,最终到那个地步的。说着眼圈红起来。
眼尖机灵的小五忙一举杯和他碰一下杯共啜一口说:玉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淇龙哥刚缓过劲来你又揭他伤疤,不如说点高兴的吧。对了,我告诉你,淇龙哥再有三四天就要去俄罗斯的莫斯科艺术学院任教了,他的那部《非飞岁月》地下电影在莫斯科艺术学院获了特别奖呢!
是么?!我赞叹道:恭喜淇哥,你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淇龙也幸福地笑了,他将被子递与左手,右手揽住小五的肩膀说:到时候我带小五去,对了,我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