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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孪生弟弟是mb by 张冬冬 (悲剧+瘾君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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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沉暗下来,窗上褐红色的厚尼布帘还密密封封地挂着,使得房间内越发显得像个幽暗的冰窟,又像亚宁停尸的那个潮湿昏暗的太平间。我困了,想好好睡一觉,不想再想那些又多又杂的事儿。
  
  将脸靠住沙发背,侧脸看见一缕微弱的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像只受伤的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而又安安静静地伏在水泥地板上。原来门没有关严,甚至我可以透过里门看到外层的防盗门敞开着,像傻笑得咧开的大嘴。
  
  正当我抱着亚宁的骨灰盒昏昏欲睡时,楼道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惊叫声:老杜你快来啊,老张家的门怎么开了,你看看是不是他哥俩回来了,你快点!
  
  随后一阵急促的拖鞋和水泥的摩擦声传来。呼的一下,门北推开;接着哗的一下,灯被打开,雪亮的白炽灯光让人的眼睛刺痛。我眯着眼,看见一个系着围裙手拎锅铲的啤酒肚男人。是杜叔,妈妈的生前同事,我们的对门邻居。
  
  杜叔和我们家都住在这幢旧居民楼的四楼,门对门,关系很好。甚至杜叔和妈妈还是大学的同学。我还可以清楚记得在没事作的冬夜,爸爸妈妈和杜叔杜姨就会在杜叔家里打麻将,或者互相找找乐子。杜叔一直说我们两家是最珠联壁合的,因为杜姨是省一级扬琴演奏家,在音乐上是个行家里手;爸爸是这所城市里一所大学的副教授,兼任市文联副会长,不但桃李天下,而且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虽然妈妈和杜叔都是在水利部门工作,但是杜叔一手令人叫绝的烹调手艺和正宗豫剧祥符调票友的身份的确令人不敢小窥,而妈妈作为国家二级中国画画家和古筝专业十级的本事也是毫不含糊。可就是这样一群不问俗世春秋的知识分子,却被官场的倾轧毁掉了他们原本奢望不高的平凡的生活。
  
  一切自从爸爸的那本《人在世间》杂文集出版后,所有该起的不该起的风波都起了:先是爸爸被文联无故开除,同时在他执教二十年的那所以哲学闻名全世界的大学校园被人殴打;接着妈妈被部门裁员下岗,同时,少年宫也谢绝了妈妈续签古筝教学的合同;这还不算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谣言说妈妈和杜叔关系暧昧,并声称作为副局长的杜叔在单位有以劝谋私之嫌,被迫停职观察。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一切要彻底击垮他们的事变,仅仅源于《人在世间》内的一篇官场杂评,据说影射了本市周某市长。
  
  爸爸属于那种宁要自己死也不要连累别人的人。虽然杜叔杜姨对谣言及停职等事并不较真,在精神上依然信任支持爸爸妈妈,但爸爸不再愿意拖累杜家。在多次申辩于行政部门和传媒手段都不奏效时,他选择了以生命为代价来洗刷杜家的清白。当爸爸从居民楼六楼顶跳下来的第二个星期,长期体弱多病的妈妈也因心绞痛抢救无效过世,留下我和我的双胞胎弟弟,亚宁。从此,杜叔就待我和亚宁与他的一双儿女一样亲近。
  
  似乎,在这个空洞的城市里,我们只剩杜叔这个依靠了。事实上,我这次回来也只有杜叔知道,是他通知我赶回来收拾爸妈留下的遗物。因为,我们这套房子是妈妈单位的,如今妈妈不在了,他们也要收回了。
  
  作在杜叔家的客厅。杜叔,杜姨,正读高三的女儿欢欢,以及他们七岁的儿子乐乐,都看着我吃,满桌丰盛的饭菜他们却谁都没动一筷子。杜叔问,大宁,小宁呢。我叫玉宁,但是杜叔习惯叫我作大宁,叫亚宁作小宁。
  
  我将亚宁在北京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心平气和地讲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口都吃不下。善良的杜姨已经哭湿了帕子,欢欢捂着嘴跑回房间。杜叔一下一下用拳头擂腿,两眼通红。我也想哭,但没有哭出来。纵使哭也是干嚎,因为我已经没有泪水了。
  
  饭后,杜叔说大宁,你也别回你屋了,一个人冷清清的不好,你就睡乐乐房间吧;在叔这里好好休息,过了年再收拾东西,好歹年后三月份才收房子。
  
  杜叔给我安排了,就带上门出去,隐隐听见他在客厅里说欢欢别熬夜了啊早点睡觉。
  
  我一沾枕头边就睡着了。我想我的确需要痛痛快快睡一觉,自从我在北京西站坐上车,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困的感觉浮上来时让人觉得有蚂蚁一群群在心脏里啃噬,他们肆虐地咬破心房心室占领气管堵塞血脉,比挨饿、寒冷、暑热要难受的多。入梦真好,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欺人以自欺地享受这份残忍的幸福。
  
  我看见大朵大朵的血腥的玫瑰从天而将,纷纷扬扬铺成一条通往教堂的红地毯。我看见亚宁一个人沿着红地毯走啊走的,失望而落魄,慢慢他自己变成一朵旋转的红玫瑰。淡淡地散发出绝望的红色。
  
  它在空中打转,却不肯沉降下来,像个固执的孩子在寻找丢失的玩具。当铺天盖地的红色颜色变淡,变淡,并最终消失了色泽时,我听见亚宁遥遥的声音说哥我不恨你,这一切与你无关;但又有一个愤怒而倔强的声音像头疯了的狮子般狂喊张玉宁你好自私,你连亚宁最后的一点幸福也剥夺,你怎么配作哥你怎么配!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愤怒的阿威闪出来,伸手抓住我的前胸,并毫不留情地举起拳头。亚宁也闪现出来,死死抱住阿威喊威哥威哥你不能动我哥一指头,否则我恨你到死。阿威一双粗大的青筋暴跳的手不甘心松开了,却自己抱住头蹲下来哭了。亚宁拥住它的肩,一双哀怜的眼睛慢慢闭上,两个人像一对受伤的相依为命的小小鸟。然后亚宁的身子慢慢融化在空气中了,而阿威也一转身,一头撞到飞驰的列车上,开出列列的绝望的红玫瑰。
  
  我心中一阵酸楚。我明白,自己已经对他们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也许,他们的相爱方式虽然我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是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但最终我将他们拆开,却也将他们使得和我阴阳相隔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和所有看不起他们G的人一样愚蠢。是我活活击杀了一对可爱的弟弟。
  
  如今我已经无法弥补,只能从心眼里忏悔,祈求冥冥中的神灵让阿威和亚宁在天之灵可以在一起,享受他们在人间不敢享受的幸福。在那里,再没有讥笑、反对、辱骂、欺凌、罪恶和惊恐,他们可以相亲相爱,快乐到永远。而我将在完成亚宁的三个遗愿后远走他乡,为自己造成的过错赎罪,从此天涯海角就此一生。从前听人说过,被生活伤透的人,最好的办法是离开让你伤心的地方去流浪。
  
  让自己伤心的地方?!是家庭遭变的的开封还是亚宁殒命的北京?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我已经不再愿意考虑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了,因为一将开封和北京挂上钩,我的脑袋里就会像放电影似,将一年半前亚宁接我上北京到今天我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回开封的事情,从头到尾演绎一遍。每个细节里都弥漫着伤心欲绝的气息。
  
  我又看见亚宁回来了,是亚宁,在那个初夏回来了。
  
  亚宁,亚宁。
  
2。兄弟
  
  安宁地生活,
  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感谢上苍让我们
  远离了生命的脆弱百慕大
  一生一世,纵然平庸
  却可以携手迎接风雨
  白发苍苍看夕阳迷离
  
  2003年的4月,是最黑暗而闷热的一个月。这一月,爸妈都离开我们走了。
  
  众所周知,这一年的上半年SARS闹得很厉害,一时全国上下总动员防治非典,对外来及外归人员检查甚严。尤其针对从大城市回来的打工人员和学生。我们所在的龙亭区古都路街道办也设立了一系列严谨的防范规则,其中一条就是,凡是外归人员,一律隔离两个月观察。其中,我的弟弟亚宁,四月份回家参加爸爸的葬礼时被隔离到一所偏僻的小学里,一关就是两个月。期间,连妈妈的下世他也没能被允许见上一面。因为他是从北京,那个非典次高发区回来的。
  
  等到六月初,亚宁被释放,他又必须要回校了。他请假的日子已经一拖再拖,再不回去,就没发参加期末考试。亚宁说哥,要不我不上了,我去南方打工。那一次我第一次狠狠骂他,然后告诉他是男人的就把学上完,我一个人打工足够他读完学业。我明白,亚宁实际上是不舍得他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北京电影学院的。而我无所谓了,反正没有考上自己满意的学校,又拿不出高额的选校自费款,在02年亚宁考上影视后我便去郑州打工了。如今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唯一的一个大叔住在乡下,因为某些原因和我们似亲非亲甚至憎恨我们。身为哥哥,我只能挑起家里的重担。
  
  亚宁临走时说,哥,你把家里安置妥当了就来北京吧,我帮你找活干,我想天天看到你,你知道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于是,在亚宁走后的第三周,我回位于开封的一个郊县的老家,为爸妈新新的坟头添把土,便收拾了行李锁了门,告别了杜叔杜姨,一个人北上。
  
  我还记得我到达北京西站是夜里十一点,天下着小雨。
  
  我那时还没有手机,亚宁便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接我。他举着一个一米多长的大硬纸板,白纸黑字写着的“玉宁好哥哥”几个字,和电影里演的七八十年代的情景差不多。这种招摇的的方式引来不少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于是,我一眼便看到他了。
  
  亚宁在看到我那一刻,几乎疯了似的,一把丢掉纸板朝我冲过来,猛地将我抱起来大喊大叫:哥,我的好哥哥亲哥哥亲也亲不完的哥哥。
  
  我也很高兴,因为他能恢复到他的快乐的模样,是我最希望的。我可不想看到他整天愁眉苦脸。至于所有的黯然的记忆,我一个人背负就足够了。
  
  等他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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