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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的样子。白然只要肯给他一点点爱,他好像就是兴奋和感激的吧。可是他给了白然那么多,白然却义无反顾地背叛了他。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多么残忍的多么可恶的爱情!
如果爱情真是这样,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要拥有的才好?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也好像在想着谁呢?想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我的长发,想他的笑,慢慢地融化在夜里十二点的空气里。
我慌忙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噢,但愿我不要被他传染,也发烧就麻烦了,还是赶快专心下面条要紧!
当我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把那碗差强人意的面条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还是吃点吧。〃我说,〃我也吃。〃
〃好!〃他坐直了,对我说,〃吃一点!〃
我俩坐到餐桌上开始吃面。不知道是我做的面条不好吃呢还是他身体没完全康复的缘故,那碗面他只吃掉了一半。他端着碗,有些抱歉地对我说:〃醒醒,你看,爸爸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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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沙漏II 之 莫醒醒 (24)
〃那就别吃了。〃我说,〃你去休息吧。〃
〃也行。〃他把碗放下,〃这样,你吃完就上去睡吧,我来洗碗。〃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他人已经冲到了厕所里,我听到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想到黄昏时的情景,我的心不由地缩成了一小点。我跑去敲厕所的门,大声问他怎么样,过了好久,他才打开门走出来,小声回答我说:〃没事。〃
我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很青,很灰败。我心里的不安像昨夜梦里的海水一样侵袭而来,我一直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说:〃爸爸,我们回医院。〃
〃不用。〃他挣脱我,摇摇晃晃地往沙发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酒了。〃
〃去医院!〃我在他身后大吼。他转过头来,对我笑,〃我都说了,我以后都不喝酒了,还不行吗?现在,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他倒到沙发上,很疲倦地闭上了他的眼睛。
那天晚上,他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我看了看,是许琳,深夜的电话铃声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好像说不动话,压根也不关心是谁,直接把手机关掉了。
我没有上楼,而是坐在地板上守着他,没睡一会儿他又开始哼哼,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还在发烧,我的触碰惊醒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睛,问我:〃现在几点?〃
〃你得去医院。〃我对他说,〃你还在发烧。〃
〃不。〃他粗暴地对我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他就是倔,我知道我再劝也没用,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趁他不注意,我拿起他的旧手机上了我的小阁楼。我坐在我的小床上,看黑夜的天空,星星挂在最远的天边,无从靠近的温暖。我开了他的手机,找到通话记录,找到许琳的名字,按了拨出键。
〃我是醒醒。〃生怕许琳误会,电话接通后,在许琳说话以前,我抢先开了口。
〃噢,醒醒。〃她说,〃有事吗?〃
〃他病了。〃我说。
她显然有些吃惊:〃怎么回事?〃
〃喝多了,吐血。〃我说,〃医生让他住院,他不肯。〃
许琳在那边沉默了好几秒钟,对我说:〃醒醒,把电话给他好吗,让我来跟他说。〃
〃他睡了,许阿姨。要是愿意,你回来劝劝他好吗?谢谢你。〃说完这一句,我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有把握,她一定会回来。我始终都记得,她替我爸爸叠衣服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她弹钢琴的纤细的手指在他粗糙的衣服上仔细地游移,她把它们叠得平平整整,就像新的一样。至少,我从没见过白然这样做过。
她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得不到吧。
哎,总而言之,爱情,真是一个伟大的课题。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懂,也最好一辈子都弄不懂它。
这样,我才会清静。
莫醒醒(20)
他终究还是住进了医院。
事实上,那天深夜接完我的电话后,许琳就从南京直接打车回来了。门铃响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我打开门来看到她,她手里挽着一个棕色的大旅行袋,看上去很疲惫。我把她让进来,她没换鞋,而是直接走到沙发那里,看着躺在那里的他,蹲下来,握住了他垂在沙发边的左手。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澄澈得像秋天的天空,请相信,我真的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
和许琳一起把他送到医院后,我迟到了。等我到达教室,第一堂课已经上了一大半,数学老师这学期换成一个古怪的老头,水平很高,但脾气很坏。前一天晚上飘了一夜的雨,早晨气温骤降,教室的门窗都关着,门更是被精明的老师锁了起来,我拧不开门,连着大声
那几天的课,我都上得很恍惚,心里充斥着各种古里古怪的想法,有关许多人的。周四的晚上,我逃了晚自修去医院看他。外面刮着大风,我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差点被风吹倒。天气实在是太冷,冬天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了。我的腹部又开始有些痛,但我能忍耐。住院部大楼的电梯永远挤满了人,我选择了楼梯。待我拐进窄小的安全出口楼梯时,在暗暗的灯光下,我却听到有人有些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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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沙漏II 之 莫醒醒 (25)
〃我会替他办转院手续。〃
〃一定要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对……〃她还在说着,我侧耳倾听,才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看到一个正在打电话的背影。
那件黑色大衣我认得,她是许琳。
哦,我的天,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走到她身后站住,想再听仔细些,她的电话却讲完了。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脸上的泪水吓住了我。她是那样优雅镇定的一个女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她哭过。她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印象中,这是和一个年长的女人仅有的拥抱,也是我和她之间的第一个拥抱,早早在我生命里退席的那个角色,她似乎从未抱过我,即使抱过,我也不曾记得。我的泪水在她的手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喷涌而出。我之前对她的那些戒备和怨恨,似乎随着这个拥抱的发生而倏忽消遁了。她抱我抱得如此用力甚至有些颤抖,我的四肢因为紧张而僵硬,但我却能感受到它的耐人寻味,她似乎在把她对一切的珍惜传递给我,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词语:相依为命。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语瞬间就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击中了我,让我觉得我似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良久,她才放开我,擦掉我的泪说:〃好了,不哭了,我们进去看看他。〃
我不敢问许琳任何,我是如此的胆小懦弱,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病房外站了十分钟后,我终于稳定情绪走了进去。他正半坐在床上看一本杂志,桌上摆着一瓶新鲜的石竹花,不知是谁送的。见了我,不高兴地说:〃怎么不上课?〃
许琳的脚步声跟着我进来,她替我打圆场:〃是我让她来的。〃
他有些生气:〃生个小病,又是这个,又是那个,大张旗鼓的干什么呢?〃但事实上,我觉得他还是有些开心甚至有些受用的。因为这场病,把许琳又送回了他的身边。
〃你陪陪爸爸吧,〃许琳拍拍我的肩说,〃我得去趟超市。〃
我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发现许琳给他买了梨。梨是他最爱的水果。他总爱把它削成一块一块的,仔细用牙签扎好,一边看报纸一边吃,还让我陪他一起吃。我走过去,把梨放在桌上,默默拿出一个给他削。
他问我:〃我得了什么病?〃
〃也就是胃炎吧。〃我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削皮。
〃醒醒,告诉我实话。〃他平缓地说。
我抬起头说:〃不然你以为你得了什么病?〃
我把梨递给他,他脸色灰白,靠着靠枕,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醒醒,你告诉爸爸实话。爸爸活了四十多年了,不是老糊涂。如果是绝症,你告诉我,我能接受。我们相依为命,又没有其他亲人,你有什么好顾忌的呢?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把你的事安排一下。省得哪一天我走得无声无息,连安排你都来不及……〃
〃爸爸!〃我再也不能控制,大喊一声,把手上的梨塞到他手上,站起来说,〃你不要再胡说了!〃
我迈着碎碎的步子,摇摇晃晃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独自靠在门框上擦眼泪。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都不看我,也许他们看到了,但是迅速转移了目光。生死对医院这样的地方来说,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实在甚为平常。
但对这个只有两个人组成的家来说,病症也许就意味着毁灭一切。
冬天终于来了。这个冬天的雨出奇的多,从他病房的窗口看出去,天总是灰色的。我趁着体育课的时间到医院去看望他。他精神一般,却还是铿锵有力地埋怨我说:〃下次不许再逃课,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什么话!〃许琳嗔怪地骂她,给他削了一个梨,可是他吃不下。许琳把它递给我,我也摇摇头,于是,梨被放到了桌上,慢慢变得枯黄难看。
〃不吃梨了。〃他喃喃地说,〃还是苹果好,平平安安。〃
说完这句无厘头的话,他就歪过头去睡着了。
在他睡着后五分钟左右,有人来看望他。
那是一个很帅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考究的黑中带些紫色的风衣和有些笨拙的翻皮皮鞋。他推门而入,只带有一束百合。我能闻到那上面散发出花香和香料混合的浓郁气味,奇怪的是,这种气味却并不像平时一样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