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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如此,黎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在中游徘徊,请再好的家教也不管用。
蘸白的成绩倒是史无前例,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爷爷一点心思都没花在他身上,他自己也懒洋洋的,爱学不学的调调,可第一名却从来没落在别人手里。黎阑一直生气哥哥总做“浪费脑子”的事,尤其在她的排名又倒退了几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背地里做些小动作,比如,突然把蘸白所有的鞋子袜子拿去洗干净。
可是,蘸白回头还夸妹妹懂事乖巧呢。
不光如此,有时候黎阑要参加什么活动没时间写家庭作业,都是蘸白再替她写,黎阑还担心会出事儿,结果有一年蘸白闲着实在没事做,花了一天把妹妹的暑假作业全给做完了。
淳中和德珍说起这些往事,纷纷乐不可支,末了,淳中说起稚巧。
德珍先前也好奇稚巧没有去上学校晚自习的课,巷子里其他的高中生朋友是住在学校里的,只有礼拜六才回家。淳中叹了口气,说是爷爷给惯的。
稚巧高中刚入学那阵,大概是没适应好,那学校里的孩子又以擅长功课见著,因而她只好每天早起晚睡奋起直追,如此瞒着家里人两个月,终于病倒了。
爷爷担心孩子的身体,稚巧却担心自己的排名。全家人都知道稚巧有多在乎自己的学习成绩,但爷爷下了死命令,并且不容辩解地打电话给校长,稚巧不会想到爷爷的名气的影响力有那么大,她一个学生,竟然会被人拦在外面不让进学校。
悻悻地回了家,孩子要找老人家理论呢,爷爷也顺着她的意思把话听完了,末了却只说:“我们家的女孩子读书都是不好的,你看黎阑,再不信打电话给你二伯母。”
稚巧心想说: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姓林!
爷爷又换了个方式对她说:“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随便晕倒在操场上,你们班的男孩子一定会笑话你的。再来,爷爷不准你去上晚自习,你的成绩若是下降了,你大可怪罪到爷爷头上来,爷爷给你成绩退步的原因,剩下的,你自己掂量着看着办。”
小姑娘听了后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让她妈妈劝劝爷爷,但慧珠那次却是真的心疼了,当她接到学校老师来的电话的时候,心好像被人给扎了一刀,赶到医院见女儿苍白如纸,真心觉得那样没日没夜的念书一点也不值!
稚巧现在是“岑家”人,以后嫁给谁都容易,当妈妈的一点也不用操心。当然,稚巧自己肯努力是好事,可那么努力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慧珠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成绩好只是锦上添花,殃及她的命就不值当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
德珍在同事间并不刻意地维持着一种作为旁观者的距离,有一些事,她是天生圆融的,即便不方便回答,也能找出一个妥当的答案,而那种亲和力并不会折损她身为美女的骄傲。
大家都对她抱有莫大的好奇,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一抖落出来,无疑是一场小型记者招待会。大家未必熟悉她的父亲母亲,但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她的爷爷,大概是有太多人希望了解这个家族的全貌,话题到了最后,多半会问及一句:“德珍,你有恋爱的意愿吗?”
她的反应总是很真实,先是怔一下,继而笑起来,大方地回答:“是的,请把您认识的青年才俊介绍给我。”
一句俏皮话,各方人士由此信心满满,想必任何一个青年,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女子,更不会拒绝一个做岑润荩孙婿的机会。
德珍由着他们去,对此并不深究,她有另外的事要忙。
当她决定在爷爷身边小住之后,王槿鸢那边已经替她安排了一些行李,会在最近跟随一批画作一起寄至,负责人是本地一间画廊的一位办事,王槿鸢将联络方式留给了女儿,嘱咐她注意身体照顾好爷爷就挂了电话。
办公室的窗外,风似酥糖,云若棉糖,春光照得人懒洋洋。在她给那位办事去电之前,办事先给她来了电话,说话的是位小姐。
下午已经没有德珍的课了,雨薇见她拿起外套准备离开,问道:“你要走了吗?”
德珍点点头,雨薇看了眼时间,随即也站了起来,“我也没课。”
二人整顿了一下,去了停车场,几个学生在附近打羽毛球,见到德珍纷纷打了招呼,雨薇招呼她上车,那份热情叫人无力招架。
上了车,雨薇问她去哪儿,德珍将地址递了过去,雨薇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你收到邀请了?”
德珍不明所以,她只是去取行李而已。雨薇打开车内的抽屉取出一张请柬,“今天是‘细’的开业二周年纪念日。”
德珍这才会意过来为何雨薇车后放着未拆干洗店衣罩的礼服,既然二人是去往同个地点,一路上二人也就聊开了。“细”的坐落在市博物馆附近,德珍未去过新址,但年少时总陪爷爷去边上的古子城淘宝,妈妈则常带去附近的教堂,从教堂的巷子下来,就能到当时的儿童游乐园,十几年过去了,游乐园已经拆掉做了市民公园,依着江畔,风景独到。
“细”就在沿江公路上,它的隔壁,是德珍爷爷早年的建筑事务所,三年前爷爷将建筑转让给了书法协会的老朋友,如今是一间古风雅然的小书画院。
雨薇本打算下了车去洗手间换衣服,德珍却笑着将她带进了隔壁书院,书院里工作年轻人不识德珍,以为她们二人是“细”的宾客,问她们是否走错了地方。雨薇刚想解释,德珍已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莲池爷爷。”
张莲池闻声望来,见来者是德珍,又惊又喜,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德珍将雨薇介绍了一番,得知她俩都是去隔壁,拉着德珍的手有些吃味:“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请你吃饭的呢。”
德珍笑了笑,张老是城里有名的老饕,即便是破弄巷中的苍蝇小馆,只要张老去了,也得卖他几分面子。在德珍眼里,美食文化并不轻松,因为师傅们感人的坚持,也因为老饕刻薄的挑剔。这与绘画也有共通之处,画者的精妙想法,也得有鉴赏力与之持平的观者来相衬,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雨薇换好了小礼服,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光彩照人,张老见了也夸了她几句:“真是蓬荜生辉啊。”
德珍也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雨薇,雨薇被这两个老熟人夸得低下头去,但心里实则美滋滋的,张老送两个年轻人出门,一边说:“隔壁的新主人,应该会很高兴你俩去为之增色的。”
“‘细’换了主人吗?”雨薇微微有些吃惊。
张老略带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德珍道了谢,与老人家告了别,目送他回去,雨薇的神色仍有些古怪。
德珍与她一并进了隔壁,门口冷冷清清,并无周年纪念日的喜庆模样,四方四正的大门,像极了一个冰冷的洞穴,走过长长的廊道,才听到了些许人声。再走几步,已经有明亮耀眼的光线流泄下来,雨薇上交了请柬,签了名字。德珍目送她进去,刚想对工作人员表明来意,接待的小姐已经引了路:“德珍小姐这边请。”
她跟着接待走进侧门,特意封闭的廊道全程通着强烈的白光,好似电影中的奇幻场景,接待小姐的高跟鞋扣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段扣人心弦的乐章,令人入坠记忆的幻境。
见到那位负责行李的办事,德珍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恍惚的梦境般的神色,对方则对这神色十分得意,热情地接待起她来。
德珍并未在这里看见自己行李的迹象,女办事笑着说东西都在“细”的仓库中,“东西有点多,恐怕塞不进后备箱。”
“我妈妈一定又做了令人为难的事。”
女办事回想了一下王槿鸢交给她的那小山一样的行李物品,不由一笑,再看气质娴静的德珍,心想,夸张的母亲,未必会生出夸张的女儿来。
“这倒没有,这批入境的画作中有一副德加的作品,因此您母亲动用了她的‘象牙号’,你的行李,算是随行。”说完,女办事饶有趣味地看着德珍,果不其然的在德珍脸上看到了一丝懊恼。“恕我多虑,我猜想你应该是没有预约搬家公司,所以,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一台中型货车。”
德珍哭笑不得地跟着女办事去了“细”的仓库,里面有几个年轻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搬运德珍的“行李”,货车的车厢,也已经装满了一半。
“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德珍说。德珍自小就笃定地认为自己的秉性更像父亲多一些,而母亲则早就被外公宠坏,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动词叫做“麻烦人家”。
王槿鸢的认知中,她做任何事都是一种“等价交换”,不接受她的嘱托之人,才是傻瓜。毕竟,王槿鸢欠下的人情,比金子都珍贵。
女办事似笑非笑地看着德珍,“如果我要德珍小姐现在就答谢我,德珍小姐会照我说的做吗?”
“若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话。”
“听说德珍小姐在伦敦打理您母亲的‘48张椅子’,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来参加今晚‘细’的纪念日吧,我们的‘细’,迫切需要一些指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
仲寅帛根本忘了今天要参加“细”的周年纪念日,周子康出去替他办事了,秘书处的那些人,除了给他添乱,一无是处。
带着一丝怒火去试衣服,赶到“细”的时候,筹办人陈萍正在接待他母亲。
“妈妈。”
陈萍扭过头来,见是新主人来了,脸上笑意盈然,双方客套的周旋了一会儿,她礼貌的告退,忙活别的去了。
仲太太穿着一身黑色素面旗袍,新烫了头发,脸上适当妆点,并不刻意隐瞒年龄,看起来优雅从容。然而这份优雅,仍然是乔装出来的,一见到自己的儿子,端在那里的架势骤然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