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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滴淹没了爱的初衷,如今只剩下疲惫的周旋与无意义的斗智斗勇。
仲寅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尽管心中百感交集,可那张嘴长了又合,想说的话完全没有头绪,又怕一开口又惹她皱眉。她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眉头一皱,他已经知道自己如何卑劣。
但是,他的自尊呢?
她的自尊在这道门里,那他的自尊又在哪里?
这时,蘸白出面打破了僵局。
早在一刻前,家中已成闹局,稚巧从来不是会当众落泪的孩子,今天却嚎啕大哭地回了家里,不管慧珠如何循循善诱,这孩子就是不道出缘由,只是拉着爷爷的手哭着要求:“我不要姓‘林’,爷爷,我不要姓‘林’了可不可以?!”
众人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爷爷也有些束手无策,又恰巧岑慎其与王槿鸢也在场,大家纷纷有些尴尬,慧珠用尽一切办法套话,却不得法,最后还是王槿鸢出了面。
王槿鸢没问那些眼泪的来由,却三言两语止住了那些泪珠,稚巧最终被母亲带回房间,至于要盘问还是放任,全凭慧珠自己做主。
宝凛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了一番,直到爷爷问起了,她才支支吾吾的说德珍小姐在外头和人争执,已经好一会儿了。王槿鸢像是开了天眼一般,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施施然将侄媳妇手里的和龄抱到自己怀里哄着玩,一边漫不经心地按捺着众人的好奇心。
到底还是蘸白坐不住,他仍记着一年前的德珍无助的模样不敢忘。
她当时已经什么事也不做了,就连基本日常也无法维持,吃几口饭就会停下来,啜泣一声,抹一把泪,机械地咀嚼几口,等他问了,她却强颜欢笑,故作平静地回答:没什么。
云越去世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的反省,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许多人,回到家中,却又变成了原来那个自己。
黎阑的离开也没有摧毁她,她知道黎阑一定会希望她好好活着,更好的或者。
但惟独仲寅帛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将自己哭得一塌糊涂,也没有借酒浇愁,她从小就是隐忍的孩子,长大后变得爱掉眼泪,皆因过早体尝了人间百味,云越黎阑之后,她变得更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因了这份珍惜,她才无法将一份绝情释怀。
蘸白从前就不喜欢仲寅帛这人,此后更加厌恶,若不是妻子按着他不让他管,他早就揍仲寅帛几百遍了。
此时此刻,蘸白站在这对痴男怨女面前,他俩被雨淋得透湿,孤零零的,一个气得发抖,一个倔强异常,一如世间其他无意间折远的情爱,念念不忘与纠纠缠缠终于沉淀出如此一种深情。
蘸白目如深井,传话:“爷爷要见你们。”
如屑怎揽,风起缘散(四)
惊雀巷的岑宅是一所会让王槿鸢看了就皱眉的旧房子,说不上融合了欧式还是日式风格,它是古怪而大气的,陈旧却精致的。
书房燃着沉香,岑润荩眼神冰冷如蜥蜴。
从前,总有两个小女孩坐在檐廊下剥花生吃,雨声与风铃声化为一体,她俩伸出手去接檐外的雨线,手心被雨滴打得发痒了,便咯咯笑作一团。一夜大雨,香樟叶落了一滴,天地阒静,她们一人一双红雨鞋,牵着手踩着积水去上学。
彼时,她们都是看着风吹落叶跑都会觉得好笑的年纪,一晃眼,她们都长大了,一个成了他心上的皱纹,另一个成长的美丽动人,却在自己的爱情里不得要领。
慧珠偶尔在背地里冷嘲热讽,叹王槿鸢好福气,女儿被这般重视,言语中像是在替自己丈夫鸣不平,又尖酸附上善恶有报之词,恨不得黎阑的鬼魂半夜回来找老爷子算账一般。
对这些,岑润荩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不怕黎阑鬼魂来找既是了,他甚至还有些期待呢。只不过,黎阑连半个梦也未托给他,这真是一件叫人丧气的事情啊。
仲寅帛跟在蘸白身后进了岑家,宝凛递来厚厚的毛巾,他接过去,转身递给身后的德珍。德珍看了很久,长舒一口气,接过毛巾别过头去。男人对这已经很满意,拿起剩下那块,迅速擦干自己的头发和面庞,身上的衣物湿得能拧出一斤水,却也顾不上了。
进了客厅,岑慎其夫妇坐在沙发上,薰爱抱着孩子坐在另外一边。德珍叫了一声爸爸妈妈,不做停留,往爷爷书房走去。仲寅帛紧随其上。
岑润荩的书房有教堂般高大的木棂窗户,匠人出身的他讲究采光,天气好的时候,在阳光照耀下光线穿透那一片片明亮,放射状的光束落在栗色木地板上,光里纤尘毕现。
这样一间屋,用来喝茶看书听古典乐再适合不过,但风花雪月之外,有时也会夹带柴米油盐的现实。
岑润荩看着眼前这对湿哒哒的青年男女,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坐等这天,他希望看到这个骄傲过分的年轻人能认识到自己的狭隘,也希望自己的孙女能意识到范畴内可以做的妥协。
不负众望的,仲寅帛爱着德珍,但他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花哨的拳法套路太过迂回,远不及德珍一击重击。如今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的局面,是笨,也是愚蠢,让人怜悯。
岑润荩尚未开口,他已经率先提裤跪下了,“我错了,那天的话,我收回。”
单刀直入,简单明了。
岑润荩看着他潮湿的发顶,再看德珍,她的嘴唇微抖,脸色煞白,鼻子微红,长睫毛三两根并作一块,眼里水光一片。
“德珍,你如何说?”岑润荩发问。
“对不起,爷爷。”她垂落着脑袋,心中五味陈杂,她不应在家门口与男人纠缠闹事败坏门风,更不应将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叫长辈无限担忧。
岑润荩已知她的觉悟,沉默片刻,转而看向地上那个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起来吧,我不值得你跪。”
回想一年前,这年轻人有备而来,条理清楚步步为营讲述了他的目的并亮出他漂亮的底牌,他那不择手段不可一世的气概,后来想起来是会让人发笑的一种印象,或许,是他太年轻,而他却太老。
一年前仲寅帛的十分钟,岑润荩从头到尾未有只言片语的答复,而仲寅帛也是胸有成竹的说完即离开,一把灰交换一个活人,谁都知道岑润荩会选择谁。
“德珍,你也听好了,爷爷老了,看的事足够多,活得也足够久,你不要拗,好好的,仔仔细细看看你脚边这个人,他是什么样的。爷爷可怜他,你知道吗?”
德珍只觉残酷,这段感情就如看一幅画的心情,置身事外的欣赏自然是一种浪漫的美好,但画者却往往代价高昂,必要的时候,自我牺牲必不可少。她以为尝到痛苦的滋味便足够了,爷爷的意思却是让她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他并不满意她现在所作的答案。
“爷爷,我的确爱过这个人,后来逐步消耗殆尽陷入困劲,也符合自然情理。我只觉得我与他之间气数已尽,多说无益。”
“不,孩子,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你深谙自己的坚持,却不是很了解他的偏执,我叫你可怜他,并非让你重修旧好,而是你要为今天之后的事做好打算,如若不然,他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来。”岑润荩目光如炬,转而对仲寅帛说:“撇开感情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不说,你是个优秀的人。但我的德珍并不是你足够优秀就能摘取的,你不能否认你的人格上具有瑕疵,而我也不能容忍你这些瑕疵,德珍的父母与我是一致的见解,你与德珍开始,我从未阻止,拿德珍交换黎阑也是你单方面的决定,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阻止你追求德珍,只是你自己将之当成筹码与我博弈,最终谁输谁赢,我想你此刻应该深有体会。”
“爷爷……”
岑润荩继续说道,“卑鄙本身并不可怕,但将世间所有人都想象成卑鄙的模样那就很可怕了。不要消耗自己的尊严,也不要轻易磨损自己的热情,起来吧,年轻人,德珍不了解你,你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你自己,既然如此,那就让时间来做个决断吧。”
仲寅帛抬起头来,此时颜面扫地已成定局,但似乎再跪下去也毫无意义,他看向德珍,她微微颤抖着,目光平静如初,经了点拨之后,眼底便再也没有对他的舍不得。
他别过头去,双拳在身侧握紧,又松开,腮帮一阵鼓动磨合之后,深感大势已去。
正如她亲口所言,她爱过他,他已然成了一个过去时。
“那就,叨唠了。”他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女人脸上,投注最后一分不甘心,但他的求证一如丢进深渊的石子,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双腿沉重形同灌铅,再不走,他的自尊心也要悉数夭折在这儿,他命令自己赶快离开,离这个危险的女人远远的,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他的每一记脚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直到他彻底离开,酸麻的身体一阵过血,肌理底下是成片的刺痛,她掩住自己的面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泪痕划过脸庞。
岑慎其推门进来,见状,与父亲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弯腰抱起自己半湿的小女儿,“德珍,我的女儿。”
她将双手箍住父亲的脖子,头紧紧的埋进他胸膛,“爸爸……”
后知后觉的,终于失声痛哭。
如屑怎揽,风起缘散(五)
爱情与两样东西发生关系时,会变得荡气回肠,一样是死亡,另一样是时间。
黎阑喜欢东野圭吾,她偏爱小说里没一个痛彻心扉的杀人动机,崇拜每一场电影里为了生死而与时间举行的赛跑。德珍以为,这个妹妹比她敢爱敢恨。
年轻的感情,一场豪赌,他们近得只隔一条隧道。他们各自走着,朝面对面方向。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明白他爱着她。像一杆喑哑的猎枪,从此与她分隔万里,人海流离。
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