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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迎上他柔得醉人的目光,扬了扬嘴角。轻轻笑出声。
眼角却有些湿。
心底潮乎乎地一片,纵是他暖如红日般的笑容,亦不能消祛她心中层层水雾。
将来究竟如何,又哪里是他一念一行、她一语一言便能定了的。
此刻终究只是此刻,虽是望成隽永望相携。却不知天能否遂人愿。
他怀硬似铁,将她拥紧,过了近一刻才松开手,低头啄了啄她晶凉的鼻尖,“着人替你更衣。”
她见他往殿门一侧走去,急急去扯他的袖口,却扑了个空,只得在他身后低低喊了句。“怎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他脚步如飞,却似未闻她声,直直走去将殿门一掌推开,外面轻雪仍在飘,门阶银裹素妆成,冷风晃进来,搅了一室春意。
立即有宫人闻声而来,候在门侧。
他低声嘱咐了几句,几个宫女未语而退,从头到尾没朝殿中望过一眼。
她立在那里。唇僵着,恨他又行霸道之举。
他回身,走来坐至软塌边上,双手撑膝。笑望着她,“留在此殿地宫人,都是些不能言语亦不懂读写的哑女。”
殿中熏炉又起暖意,热气蒸散了先前入殿冷风。
她唇角稍松一些,挑眉看他,“难怪你这般无忌。”
他拍拍身侧榻垫,“过来。”
话中带溺,目光宠彻人心。叫她抗拒不了。
她蹙眉而行,夜里衣裙俱碎,此时又被他困在这里不叫走,也不知他让人给她备了些什么衣物。
待近榻边两步处,他便长长伸过手,将她拽过来。搂于身前。唇贴上她颈后,缓缓磨娑着。
手也不安分。在她身前揉上揉下,没个消停。
她轻喘,想要止他,“一会儿叫人看见了……”
他含着她的耳珠儿,漫不经心道:“看见又如何。”
她还欲再争,却听殿门轻响,四个宫女捧了鎏金铜托鱼贯而入,其上缣绫锦绣金丝盘绕,紫青白玄,五色杂然映目。
他悠悠松手放开她,手臂微抬,对那几人做了个手势,又贴了她的耳道:“更衣。”
两个宫女置盘备衣,另两个趋步走过来,轻轻扶过她的身子,将她往前面带。
未入内殿,未置屏风,就这么在他眼前,任他定定地望着,由着邺齐宫女们替她着衣。
她侧身错目,不敢看他,只觉他火辣辣的目光一路扫来,将她浑身上下烫了个遍。
他微笑,长腿弯起,手交握于膝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雪染之肌红痕点点,娇乳之尖殷红溢血,嫩股之间微微发肿。
全是拜他所赐。
虽是带暇,可却美不胜收。
帝王花包蕊未放,却由他抚叶拨瓣,使其尽绽。
他目光渐移渐热,将她此时这模样印入心间,刻入骨髓,存于脑海深处。
世上再无女子能唤得起他此番热情,也再无女子能美得过此时的她。
若果此生心中只能存一人,他只要她。
她背过身,裸滑之躯微微泛光,身侧宫女们将所置衣物一件件替她着上身,动作轻柔慢缓、小心翼翼,似是怕碰坏了她。
金花钿窠,升龙绦组带。
紫云白鹤印锦里,红罗襦裙绣五章。
白罗中单,青罗抹带,紫罗勒帛,红袜赤舄。
衣滑锦薄凉如水,淡香浮起盈入鼻,六采绶一玉环三,袖口襟前金丝缠。
身尊衣庄,堪堪是一副帝王之派。
宫女们垂首,拾步而退,再无声息。
她低眼,复又抬头,回身朝他望过来,扬袖轻摆一番,神色略带怔疑,“这衣物……”
他缓缓起身,嘴角噙笑,眼中墨色愈浓,黯光淡闪既灭,低声开口道:“盛装之容,当真是能以艳逼天下。”
她合唇轻笑,摇了摇头,“已是二十又六的光景了,艳又能得几年。”
心底浅浅泛出些酸楚之情。
他正值壮年,纵是再过十年亦是斩风折月之姿,陡仞奇峰之势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可是她……
轻笑渐渐转为苦笑,回过头不再看他。
今夜之誓,如何能久,恋色似他,只怕瞧不得她容颜渐老地那一日。
他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敛了去,走至她身后,自怀中内里摸出一物,夹于指间,而后抬手拢起她的乌丝长发,轻轻绾起。
一直无言。
他凝神陷眉,动作一丝不苟,待她及腰长发俱已收梢而入,才将指间之物缓缓插入她脑后发髻中。
她双手拢于袖中,身子一动不动,心中之潮却是大起大落。
不需看,不必碰,她也知脑后之物是那一根珠簪。
不曾想他竟是一直收于身边。
他垂手,压于她肩侧,吻了吻她脑后发髻,而后道:“天下五国,世间万人,只有一个你。”
她心口震荡不休,再稳不住心神。
此言竟能自他口中而出,当真是令她欲喜欲泣。他扳过她的身子,面上之情落入她眼底,叫她瞬时无所适从起来。
他偏过头,慢慢地吻上她,动作柔缓,不带丝毫烈欲,只存心底之情,脉脉如水,渐渐浸润她心。
她抬手勾住他腰间袍带,闭了眼睛。
既已得他此言此情,纵是将来一日被他所伤……
她亦无悔。
这几天实在太累,每天到了晚上就熬不动,熬到眼泪往外冒都写不动。
抹泪,周末一定多写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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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四
宫中金钟又撞,三下,声音渐沉渐远,如水波悠悠而荡,自外东门一路传至寝殿。
红日破云而出,万丈金茫耀遍重重朱墙五彩琉璃瓦,洒透茫茫白雪,碎金泛银铺就一地。
钟声沉厚,水纹般蕴浮推就,震得人耳根略微带痛。
吉时已到。
玉用珉玉五十简,宝用赤金高一寸。
行宫正殿庭阶下北向设皇后受册宝位,中书侍郎及奉册宝官常服入殿,执事人绛衣介帻,诣垂拱殿门就次,以俟册降。
宫中西角紫宣殿开,有朱漆金涂银装芳亭辇缓缓而出,踏雪而行,其后内外命妇亦随,宛如宣纸朱墨一朵梅,待至正殿西侧乃止。
朱底青花龙凤绣帘轻起,内侍伏腰垂首,迎英俪芹出辇。
殿外西向落副次,内侍引英俪芹入阁,服衣,候册宝使至。
九龙四凤为寇饰,一十二株花博鬓。
衣重贵繁复,深青织成,翟文赤质,五色十二等。
青纱中单,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白玉双佩,青袜青舄,舄饰以金。
阁中暗香浮动,又兼暖意及身,人人面上均带了桃色。
装成,英俪芹起身,华服厚重垂身而下,敞袖缘侧层层金线朱色相压,一动,腰间双组玄色大绶便轻缓而飘,上有翡翠玉环三枚,晶透盈目。
镜前,陪嫁宫女腆着脸。将她身前的青衣革带系得紧了些,垂首在一侧轻声慢语道:“公主今日这般美,邺齐皇帝陛下倘是见了,定会一见倾
英俪芹望着身前广尺之镜,脸微微作红。眉头轻动,却是不语。
天下雍容富贵之尊服,世间女子钦羡之高位……
就在她身前,可心中却无丝毫波澜。
袖中手指动了动,弯成个圈,说到底,她不过是二国缔盟的一枚棋子罢了。
只是,英欢既能以女子之身而扛起邰万里江山。她又为何不能将这一场无念之姻带来地苦楚吞下肚去。
其实什么也不必做。
左不过便是个忍字罢了。
身后有邺齐宫女捧匣而来,自匣中取出一镯耀玉,恭敬地呈上来,复又行了礼,才道:“此物是太后赐予公主的。”
英俪芹抬手轻弯,将手腕裸出,由着那宫女将玉镯套上她的腕间。
碧玉垂滚而下,压了压她的
殿外灿阳之光透过窗蔑扑闪而入,可心间却是沉沉乌云一片。
未及叹息时,阁外便响起簇簇落舁之音。
她转身。朝外望去。
一侧侍奉待册宫女均是明礼之人,一听这声音,俱是抿唇一笑,而后走去门口候在两侧。
就听外面有低低的男声传进来:“册宝使许迪、副使李随奉制授皇后册宝。”
有内侍趋步而入。同一侧所侍宫女们共引英俪芹离阁,以次入诣殿庭。
她面上端着淡笑,袖中之手却是死死绞在一起。
步步压砖,步步压心。
入得正殿,降立庭中北向位,眼望前方俯伏之众,心中一阵阵紧抽。
内侍上前一步,朗声于众前宣赞表。宣毕,伏地而拜。
众皆拜。
许迪奉册、李随奉宝,直身至她脚下,低头抬手,捧册宝以进授。
她神思恍然,赤金之色如匕首之锋。灼痛她眼。
她下阶一步。紧着呼吸接过册宝,再授以内侍。内侍捧册宝复又宣赞,而后殿上众再拜。
内臣引内外命妇俱称贺于下,宫女引英俪芹升坐于上,观众人行大礼。
她垂眼,不敢视下,手腕微颤,碧镯随颤,冰凉沁心。
耳边称贺高呼之声不绝,惶惶间诸音皆弥,什么都听不见。
不愿留于此处。
不愿舍国而为邺齐之后。
不愿……见那个传说中贪色霸道地男人。
她呼吸愈紧,额上汗粒骤涌,心中慌乱纷繁,坐于高位上却不知所措。
身后有宫女轻声提醒她道:“皇后当由内侍导以降坐还阁了……”
恍然惊醒。
皇后。
皇后。
皇后。
从此她便是邺齐的皇后。
英俪芹猛地起身,头一晕,脚下险些不稳,身后两个宫女忙来将她扶稳,“皇后当心。”
内外命妇班退,册宝使西向而立,四名内侍执黄仗于前相引,出殿后上辇行驾,朝宫后寝殿行去。
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