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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月重又跪下,道:“皇上,奴婢无能,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只是那人力气好大,不像是寻常人,奴婢觉得,太监也没有他力气大,倒像是一个会武功之人。”
媚娘柔声道:“眠月,你起来吧。小治,我看仍是那个使毒箭之人,只不知此人的主子是谁?或者后宫女子中有谁会武功的?”
李治自即位以来,根本不去后宫,只陪着媚娘一人,他哪里知道后宫中谁会武功。他摇头道:“我也不知谁会武功。青州,你去查查,后宫太监宫女之中谁会武功。”
肖青洲忙道:“是!奴才遵命!”便去布置。
李治握住媚娘的手柔声道:“媚娘,你只记得,我始终和你一起。”
媚娘轻轻笑着点点头,也回握住他的手。
肖青洲遣人查了半月,让侍卫们突袭众人,以试验他们的身手,又仔细查阅了每位下人的来历出身,这些下人无一例外,皆出自贫苦百姓之家,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谁能令眠月在冰上滑出去四五米距离呢。
李治和媚娘仍是找不到那暗算之人,不禁有些沮丧,李治又十分担心媚娘的安危,便令她随身伴着自己,自己走到哪里,便带她到哪里,上朝或是会见朝臣之时,便让她在偏殿等候,尽量与她形影不离。
那日皇后送给媚娘那只鸳鸯戏双荷的香包,在塘边跌倒那日滑落水中,不慎遗失了,媚娘很觉对不起皇后的情意,连日来也绣了一只鸳鸯香包送给皇后,还再三道歉。
皇后道:“妹妹说哪里话来?不过是一只不值什么的香包,妹妹可不要如此在意了,思虑一多,再动了胎气,姐姐真是万死莫赎了。”
又道:“妹妹手艺极好,瞧这鸳鸯绣的,甚是秀美,不若姐姐绣的,失于大气华燥。我定将妹妹所绣香包戴在身上,谢谢妹妹。”
媚娘又再三致歉,此事才过。
媚娘八个月身孕的时候,肚子已经鼓起老大,孩子终日在里面不安分,动手动脚,媚娘很是辛苦,不过见孩子如此活泼,心下也甚高兴。
她又想起现代时父母都要给未出世的孩子胎教,放放歌曲、念念诗词给孩子听,据说对孩子极好,便经常唱唱童谣给孩子听,幼时所学童谣她也不大记得了,又经常唱得跑调,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唱歌。宫女太监们听得她跑调之音,常常偷笑,她看了,颇觉脸红。又想这歌曲自是唱得越美孩儿才越能受益,似她这般唱得七歪八扭之音,孩儿听了只有烦躁,便思量着怎么办才好。
这日便和李治商量,李治道:“我倒不知还有胎教这一说。可是管用吗?”
媚娘很肯定地道:“必然管用,要不我也不会提了。媚娘唱歌实在难听,媚娘想找一个歌女唱给孩儿听,皇上看可好?”
李治点点头,道:“既是你如此说,必是有道理的。只是这皇宫里的歌女也有三十来位,媚娘想找谁来唱歌给孩儿听呢?”
媚娘沉吟:“这歌声总要温柔一些才好,要是那些儿专唱高音儿的,恐吓着孩儿,反为不美。”
李治道:“我想也是如此。不如让她们逐个唱给咱们听听,再从中选一个,你看如何?”
媚娘高兴地道:“很好!臣妾也是这个意思。谢谢小治了!”
李治笑着轻轻抱住媚娘,拍着她的后背,道:“谢什么?这不是身为父母应该做的吗?怎么到了咱们这儿,还要劳烦娘亲谢谢爹爹了?”
李治便吩咐了肖青洲下去准备,第二日,肖青洲便带了皇宫里的全部歌女共三十二名,来见李治和媚娘。他们两人坐在主位,三十二名歌女逐一上前唱歌。这些歌女中有些人得知要唱歌给未出世的孩儿听,颇觉新鲜有趣,又知道李治极爱媚娘,这次如唱得好了,赏赐是少不了的,更不要说成为媚娘的贴身宫女,便可亲近皇上,难保不出人头地了,因此她们便唱得尤其起劲儿,将歌儿唱得或悠长棉美,或嘹亮悠扬、或低柔如诉,简直是各擅胜场,美轮美奂。
媚娘把歌儿唱得过于高昂的去掉,只选声音柔和的,便只剩下三人进入决选。
第一个名叶玉娇,长相柔美,一双丹凤眼,两道柳叶眉,眉目如画,穿着一条粉红纱裙,一上场便飘飘下拜,衣裙飞扬,宛如仙人。
媚娘看她美丽,早不乐意,只是她歌唱得极柔,这才把她留下,这时心中仍在犹豫,不大乐意选她。
这叶玉娇轻启歌喉,唱道:
“合殿恩中绝,交河使渐稀。
肝肠辞玉辇,形影向金微。
汉地草应绿,胡庭沙正飞。
愿逐三秋雁,年年一度归。”
叶玉娇一边唱一边斜眼看着李治,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媚娘自是知晓,这是卢照邻的《昭君怨》。王昭君宫女出身,因为无法亲近皇帝,而不得已远嫁胡廷,身心抑郁,思念故乡,发此幽怨。自她走后,汉元帝思念成疾,郁郁而终,留下千古佳话。
这下子连李治也听出叶玉娇言外之意,他无动于衷地瞄了叶玉娇一眼,眼神颇带不屑,更有责备之意。
媚娘更不顺心如意,也不待李治发话,便皱着眉头道:“叶玉娇,你志向很远大啊!是在自比王昭君吗?”
叶玉娇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哪及得上昭君容貌,奴婢只是很喜欢王昭君其人,为国牺牲。”
媚娘点头道:“很好,你下去吧!你唱这样郁愤的歌儿,我孩儿定不爱听。”
叶玉娇脸现气愤,躬身退了下去。
李治哪有不明二人所说其意之理,看着媚娘莞尔一笑,道:“媚娘,你深知我意,这般女子,是该淘汰。”
媚娘斜目看他一眼,酸着声音道:“你不可惜吗?这女子自比王昭君呢!我看她容貌倒是不差!”
李治摇头道:“便有那娇媚如千花盛放般女子,又怎及得上媚娘之万一。”
媚娘这才放心,嫣然一笑,脸上越发光彩照人。
第二个歌女名为素和,她薄施粉黛,素髻高挽,只鬓边插着一只蝴蝶银簪,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直欲振翅飞去,容貌也是极美。
她跪倒见礼,李治沉声道:“免礼平身。”
素和听得李治的声音,突然面上一红,神态有些扭捏不安,显是极羞涩之人。
媚娘又不乐起来,这女子一见李治就面色潮红,该不会喜欢李治吧?这样的女子可留不得,不待此女子亮出歌喉,便一挥手,突兀地道:“你下去,下去!我孩儿才不喜欢这种扭捏作态之人。”
素和眼圈一红,掉下泪来,抽抽搭搭地道:“是……是……”
媚娘更是不愉,大声道:“你哭什么?本宫欺负你了吗?”
素和吓得一抖,急忙道:“没有……娘娘没有欺负奴婢……是奴婢生来爱哭……”
李治插嘴道:“下去吧!你也不行!”
媚娘道:“多么娇媚可人,真真是小儿女情怀,怎就不行?”
李治讨好地道:“这般小声小气之人我怎放心她照顾我孩儿,自是要大方得体才可。”
媚娘心中欣慰,笑逐颜开,高声道:“下一个进来!”
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走了进来,素衣素裙,容貌普通,发髻上简单地别着一只银色步摇,随着走动发出环佩叮当之声。
这女子面色端庄,一进来便规规矩矩跪倒磕头,道:“奴婢参见皇上娘娘。”
媚娘见她容貌一般,谦卑有礼,先有八分喜爱,便笑着道:“你且唱来。”
那女子回一声“是!”
便曼声唱道:
“列名通地纪,疏派合天津。
波随月色净,态逐桃花春。
照霞如隐石,映柳似沉鳞。
终当挹上善,属意澹交人。”
骆宾王的《咏水》。看似咏水,实则歌颂了高人雅士待人处事之间高洁的风骨,君子之交淡如水,人们互相信任,心灵才能得到淡淡的幸福和平静。
媚娘顿觉此歌女高风亮节,心性淡洁,实乃孩儿的良师益友。又加之她的歌声轻柔至极,如春日花朵呢喃一般,甚是动听,孩儿听了多有益处。
她满意地点头道:“你叫普苑是吗?人不错,名字也好。以后就由你唱歌给我孩儿听吧。小治,你说可好。”
李治也很满意,道:“我也觉得甚好,还是这般品行高洁的女子合适。”
媚娘不由自主地反问道:“是哦?媚娘品行不够高洁?”
李治搂住媚娘肩膀,低声在她耳边道:“媚娘高风亮节,比这女子胜强十倍。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媚娘嘻嘻一笑,这才作罢。
☆、素和
这普苑便每日对着那未出世的孩儿唱上一个时辰,余时便自回房歇息,工作甚是轻松。媚娘也三天两头的赏赐钱物,对她恩宠有加,普苑唱歌便更是精心。
这孩儿每日听得普苑唱歌似乎已成习惯,一日不听,便在媚娘腹中踢腾不宁,扰得媚娘精神不济。
谁知这日,到了唱歌的时辰,普苑走进寝殿,一见媚娘的面,便跪倒叩头,指着自己的嘴,还摇摇手。
媚娘很是奇怪,道:“普苑,你怎么了?说话啊!”
普苑张着嘴,发出“啊啊啊!”的奇怪之音,竟是不会说话了。
媚娘大怒,对着凝柔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普苑怎么成了这般摸样?”
凝柔也很奇怪,道:“小姐,普苑昨日还好好的,和奴婢们说笑了好一阵子呢,怎的一夜不见,便不能说话了呢?”
媚娘道:“你让她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凝柔便扶起普苑,给她纸笔。
普苑眼中流下泪来,刷刷点点写了一篇,媚娘细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奴婢今晨起床,看到桌上有一壶热茶,以为是丫鬟刚漆好放在桌上的,便倒了一杯,喝了下去,谁知刚入肚中,便觉喉咙剧痛,流出血来,之后便无法说话了。奴婢有罪,没有小心在意,令小人有可乘之机,望娘娘恕罪。
媚娘读后气得大叫:“皇上下朝了没有?本宫一定要告诉皇上,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