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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无敌无语,若是他能够如此,又何必和大雍苦苦作战,明明知道局势不利,却仍要千辛百苦极力周旋,有些事情看似只是退让一步,但那一步却是终究退让不得。他也明白宣松言下之意,是不要奢望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军机,但是这是唯一的途径,让他如何能够轻轻放弃,想来想去,唯有旁敲侧击,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端倪。想到此处,段无敌恭敬地道:“是段某孟浪了,宣将军乃是忠义之人,断不会自污,段某也不愿自寻没趣,不过此地是在不适合养伤,段某之意,请宣将军到舍下养伤,不知尊意如何?”
宣松知他不过是想要迂回行事,自己就是不愿,也难以阻止他的好意,何况他不是迂腐之人,因此只是笑道:“如此宣某就多谢了。”
段无敌心中微喜,令亲兵将宣松扶持出了地牢,送到自己住处,寻了一间关防严密的居室让宣松养伤,不论是否能够软化此人心防,只是心中的敬意,已经足以让段无敌如此做了。
可惜坏消息来得太快了,当斥候回报冀氏之南出现雍军大军,龙将军已经被围之时,段无敌几乎是惊呆了,坐立不安地将所有能够得到的情报翻阅一遍,段无敌无奈地发觉,北汉唯一的机动军力已经被困,而自己手上只有数万步兵,守城尚可,想要救援却是无能为力。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所有的气力都被这坏消息击溃,怔怔想了片刻,他下令封锁消息,立刻令人密报国主此地军情,增强沁源的防卫,再将一切他可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他走进了宣松被软禁的居处。
此刻的宣松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袍,倚在软塌上静养伤势,段无敌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听到段无敌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段无敌面色凝重,眼中透着冰寒的杀意,心中一动,猜到可能是北汉军被困的军情传回,放下书册,宣松淡淡道:“段将军神色不安,可是前方有不妥之处?”
段无敌深深地望了宣松一眼,道:“宣将军乃是军中大将,又得楚乡侯信任,莫非不知今日之事么?”
宣松淡然道:“楚乡侯智深勇沉,胸中藏有百万甲兵,他的计策我焉能知晓,不过若论庙算,北汉国中控无人是他敌手,大将军虽然用兵如神,可惜限于兵力局势,纵然十战九胜,这最后一败已可倾国。”
段无敌只觉心中一痛,原本仍然存有的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无踪,他按住腰间佩剑,恨不得一剑将眼前之人杀死,可是良久,他终于消退杀机,冷冷道:“大将军带十万铁骑,又有嘉平公主辅佐,虽然被困,但是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吃掉的,战局未必没有转机,宣将军还是不要高兴过早的好。”
宣松眼中寒光一闪,道:“大将军轻骑远袭,身边最多不过是两日粮草,不知道能支持几日?”
段无敌眼中闪过一丝侥幸,距他得到的情报,在雍军合围之前,负责运送辎重粮草的水军已经进入了包围圈,并且和龙庭飞大军汇合,虽然水军不可能突出重围,但是龙庭飞身边至少有半月粮草,若是节省一些,可以再拖延一些时间,虽然北汉军被困,可是未必没有突围的希望。只是这些事情他当然不愿对宣松明言,不过为了继续套出一些情报,段无敌嘲讽地道:“大将军身边粮草是否充足不劳宣将军费心,只是雍帝大军轻出,虽然至今方露端倪,可是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只怕雍帝会后悔莫及。”
宣松知他暗指南楚虎视眈眈,以及东川不稳之事,只是这些事情如何处置却非他所知,因此只是笑道:“代州军南下,不知雁门局势若何?”
段无敌一滞,代州局势紧张,这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此事他也无能为力,想到此处,段无敌不由微微苦笑,想及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将领,难以掌控大局,如今局势糜烂至此,自己更是回天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国主求援,以及尽力守住沁源城罢了。
望着段无敌离去之时略现悲凉的背影,宣松淡淡一笑,他明白此人的心思,只是北汉大厦将倾,又岂是数人之力可以力挽狂澜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希望生还,说不定北汉朝廷为了坚定不妥协的心志,会下令将自己阵前出斩也不一定吧。
大雍帝都,昭台阁中,黄充嫒黄璃喜上眉梢,一针一线绣着明黄色的龙袍,这些日子皇上对她颇为宠爱,屡屡临幸,她本是没有什么主见心机的女子,早就从前苦恼抛却,每日里只是费尽心思讨好李贽,希望能够多获一些宠爱罢了。
正在她凝神刺绣的时候,她的心腹侍女婵儿捧着茶点走了进来,见到黄充嫒专心致志的神情,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却转而化成笑容,上前施礼道:“娘娘的绣工越发出神入化了,这云龙当真是要破衣而飞,皇上见了定然是十分欢喜。”
黄充嫒轻笑道:“我这点绣工比不上表姐的一点皮毛,表姐乃是旧蜀绣工第一人,她绣得龙袍才是活灵活现呢。”
正说到此处,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道:“是么,爱妃是否太谦了,你的绣工朕看着已经是很不错了。”
黄璃欣喜地抬起头,正看见李贽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宋晚,她连忙上前行礼,被李贽一把搀起。李贽拿起绣到一半的龙袍,一边看着上面精美的绣工,一边道:“怎么,你的表姐绣工比你更出色么?”
黄璃眼中流光溢彩,道:“那是当然,天下四大名绣,苏绣第一人乃是南楚顾绣娘,湘绣第一人乃是大雍薛绫衣,闽绣乃是南闽越青烟,蜀绣第一人就是臣妾的表姐宋影,臣妾少时曾经跟着表姐学过刺绣,只是天分才情远远不如,若是表姐在雍都,臣妾必定求她替皇上绣一件龙袍。”
李贽若有所思地道:“闽绣,越青烟,可是东海侯新妇么?”
黄璃眼中闪过迷茫之色,道:“臣妾不知,只是听人说南闽越青烟,最喜欢仿绣字画,笔意画风宛若原作,只是越小姐乃是名门闺秀,作品极少,若是能够得到一件,往往珍藏不露,所以臣妾竟然是没有见过。”
李贽笑道:“若真是朕所想之人,倒也容易,将来必然让她送一副刺绣给你,不过你的表姐也是名绣,不知道如今何在?”
黄璃脸色一变,偷眼望了李贽一眼,低头道:“臣妾的表姐原本是蜀主尚衣女官,蜀亡后遣散回家,两年前为庆王爷纳入府中。”
李贽的眉头不经意轻皱了一下,道:“原来如此,宋晚,庆王的正妃侧妃中可有此女?”
宋晚望了黄璃一眼,道:“禀皇上,并无此女,想必此女只是庆王殿下侍妾身份,所以并没有禀明宗人府。”
李贽点点头,笑道:“不妨事,改日朕下旨给宋氏侧妃的名份就是。”
黄璃大喜,下拜道:“臣妾代表姐叩谢皇上恩典。”
李贽将她搀起,见她容光艳丽,欢喜无限,心中也是一柔,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黄璃身子软弱无力,面色羞红,宋晚和婵儿识趣地推了出去。正在两人情意绵绵之际,宋晚突然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叩首道:“皇上,泽州有八百里加急军情禀告。”
李贽脸上的懊恼立刻被惊容取代,松开黄璃,也顾不上还是在妃嫔寝宫,上前接过军报,一看之下,身躯摇摇欲坠,面色更是苍白如雪,半晌拂袖而出,宋晚匆匆跟上。黄璃大惊,连忙跪送李贽离去。等到李贽离开之后,婵儿惊惶地走了进来,问道:“娘娘,怎么皇上气冲冲就走了,莫不是娘娘伺候不周?”
黄璃摇头道:“不是的,皇上突然接到了泽州的折子,就这样走了,看皇上神情,想必是前方有什么事情惹恼了皇上。”
婵儿神色一动,道:“娘娘,皇上这样烦恼,娘娘不妨去打听一下,以免言语中不小心触及皇上的心事。”
黄璃苦恼地道:“可是本宫如何打听呢,这种事情若是本宫过于用心,恐怕会被皇后娘娘责备。”
婵儿笑道:“这有何难,娘娘不是感激皇后的爱护么,不妨现在去见皇后娘娘,就说是皇上突然怒气大发,您担心皇上气坏了身子,求皇后娘娘去探问一下,等到事后再问皇后娘娘是何事不就行了,皇后娘娘慈悲和蔼,一定不会瞒着娘娘的。”
黄璃心想也是,起身道:“你伺候本宫梳妆,本宫这就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婵儿大喜,连忙上前帮助黄璃梳妆,只是黄璃却看不见婵儿嘴角的恶毒微笑。
等到黄璃从皇后宫中回来之时,已经是愁容满面,她对着婵儿抱怨道:“这颗怎么好,泽州又打了败仗,听说是代州军出现了,齐王殿下败退三十里,又被一把大火烧得惨败,好像还有一位将军独立断后以至生死不明,齐王殿下不是有数的名将么,还有那位据说才智过人的江驸马相助,却败得这样惨,皇后娘娘说,皇上正在召集重臣,准备亲自出征了,唉,皇上乃是万金之体,何必要亲征呢,朝廷又不是没有将军了。虽然前些日子长孙将军被派出去防着南楚,可是不是还有秦将军他们么?”
婵儿劝慰道:“娘娘,皇上从前乃是大雍第一名将,若是亲征,必然是马到功成,娘娘不若将龙袍快些绣好,若是赶得及让皇上出征的时候穿上,那该多好啊。”
黄璃听了连连点头,连忙拿起未完成的龙袍开始飞针走线,婵儿见她专心致志,顾不上自己,便悄悄走出去,托词去了御膳房,当夜,李贽即将亲征的情报传去了东川。
文华殿之外,自从方才几位朝中重臣进去之后,所有内侍和宫女都被逐出殿外,这些人都是战战兢兢,谁不知道方才皇上在殿内大发雷霆,若是此刻触怒了皇上,只怕性命堪忧,即使是在明君圣主眼中,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也不过是贱若蝼蚁罢了,天子之怒,非同小可。这些人却万万想不到,文华殿之内的气氛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紧张。事实上,李贽是面带笑容的坐在龙书案之后,看着一封密折,那是齐王李显和楚乡侯江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