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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玄引着秋玉飞向内走去,道:“公子说得是,当日公子两位同伴皆在寺中身殁,侯爷命敝寺好生安葬,现在骨灰都已经收好,若是公子有意,这次便可以带走。公子身边的事物侯爷皆令封存寺中,公子可要看看么?”
秋玉飞目光在静玄身上凝固了片刻,笑道:“少林弟子果然出类拔萃,小师父气度恢宏,方才我忽然起了杀机,想要除去未来的强敌,不过思之再三,有小师父这样的敌手,倒也是快意之事。”
静玄神色不变,回身道:“魔宗自经京宗主重整之后,凡是嫡传弟子,皆是一代人杰,秋公子历劫重生,前途不可限量,静玄不过是少林末学,焉敢当此赞誉。”
秋玉飞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曲意讨好了,我无心杀你全寺僧人,只要本公子离去之时,你们允诺不出寺门,我就不下毒手,小师父以为如何?”
静玄心中欣然,方才一见秋玉飞,他便知道此人已非吴下阿蒙,魔宗弟子又是心狠手辣,若是此人动了杀机,就算自己勉强可以逃生,寺中留守的几位师兄弟也绝难活命,因此一直曲意逢迎,虽然此举看来谄媚,但是在他来说,能够避免无谓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秋玉飞走入多日前居住的禅房,只见诸般物事仍然离去之时一般,只是十分洁净,看来有人常常打扫,他走到木几前,轻抚多日不见的爱琴,心中百感交集,轻叹道:“天命如此,夫复何言。”他知道江哲已经回到大军之中,再没有可能接近他进行刺杀,而且毋庸讳言,他对江哲的杀机已经被惺惺相惜的情感代替。将琴囊系在背上,秋玉飞道:“引我前去祭拜崔老和金芝。”
钟声缥缈,直入云端,站在大殿之上,秋玉飞心中默祷良久,才将崔九成和金芝的骨灰包好,这两人和他本来不过是陌路,却因为高延之命誓死相助,若非他二人,只怕他已经成为废人,被禁于雍军大营。不多时,静玄带着四五个年纪相仿的僧人走进大殿,手里拿着干粮和行囊。静玄上前道:“公子的马匹还在寺中,小僧想公子或者不想使用马车,所以已经备好鞍鞯,公子可以随时出发。”
秋玉飞目光一闪,道:“你倒是聪明解事!”看着气度沉稳的静玄,心中杀机不免又起,中原武林多一未来的栋梁,魔宗就是多一个未来的强敌,但是秋玉飞性情本就高傲,怎屑于杀一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和尚。终于轻叹一声,接过行囊走出了大殿,望望北方越来越厚的彤云,秋玉飞心道:“我还是迅速赶回沁州,刺杀虽然失败,但是数日相聚,我对江哲的观感或者对师尊和龙将军有所帮助,再说有些事情似乎很可疑,我也要想师尊禀明。”静玄在后面相送,秋玉飞面色一寒,道:“小师父应当知道轻重,你若是擅自离寺告密,秋某日后自然要来报复,雍军大营追缉秋某乃是必然之事,你也没有必要去锦上添花,还是在此安心念佛的好。”说罢举掌在静玄肩上轻轻按了一下,静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直到秋玉飞身影消失之后,才颓然到地。
几个小沙弥上前搀扶,惊问道:“师兄伤得怎样?”
静玄道:“无妨,只需数日闭关,再有你们相助,就会无事。”
一个小沙弥恨恨道:“若是师兄肯答应我们的提议,和那魔宗弟子拼了,也未必没有机会,这样含羞忍辱,这是何必?”
静玄淡然道:“师弟不知道厉害,我看此人功力已经大进,恐怕已经超越后天境界,师弟不知,到了那个级数,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前些日子若非是有邪影李施主在,恐怕再多的人也未必拦得住他刺杀江侯爷,不过当日他应该还没有今日的水准,若非是李爷被江侯牵绊,只怕丧命当场的也会有这位秋公子。”
几个小沙弥听了虽然仍旧不服,但是他们素来信服静玄,也就不再多说,扶了静玄下去养伤。却不知静玄心中惊叹道:“江侯爷果然是天人,今日之事竟然被他料中。”
却原来当日虎赍卫四周追索二十里之后不见秋玉飞行踪,回来禀报之后,我思索再三,便找上慈远方丈,让他过几日等到大营军令到,就带了大部分弟子离开万佛寺,我料到秋玉飞伤重,必然走不远,只不过四野茫茫,魔宗之人必然擅长匿踪之术,找是找不到的,我也料到,此人定会事后重返万佛寺夺取干粮行囊,否则天寒地冻,他如何行走,若是万佛寺留人太多,我担心他会肆虐行事,这些和尚虽然厉害,可是真要是秋玉飞狠心起来,至少也要死上几个小和尚。我心中不想秋玉飞造此杀孽,和少林结仇,另一方面也希望他顺顺利利地回到北汉,所以只留个几个小和尚等着他。不过为了避免他杀人灭口,掩饰行踪,我又特意请慈远大师选一能屈能伸的弟子留守,好将秋玉飞送出门去。
而静玄就是被选中的知情人,他隐隐猜到万佛寺诸事恐怕都是江哲所策划的圈套,可是他在其中多方留心,也没有发觉什么破绽,只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秋玉飞乃是魔宗嫡传,也是静玄心中十分忌惮之人,可是却是落入陷阱而不自知,静玄心中戒惧的同时,也是谨言慎行,不敢稍露形色,幸而瞒过了秋玉飞的眼睛,保住了性命,完成了恩师谕令。他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不由对楚乡侯江哲生出仰之弥高的观感。心中开始明白昔日在少林寺的时候,为什么方丈和慈真师伯对此人评价极高,又是颇为敬畏,更是处心积虑收了此人爱子为徒,这样的人物,只可以为友,不可为敌啊!
秋玉飞离开万佛寺之后,一路直向北汉边境而去,他地理颇熟,虽然雍军四处大索,可是他仍然能够找到一些小路通行,只是不能骑马了,这一段旅途虽然艰苦,可是秋玉飞武功刚刚突破瓶颈,在这种紧张艰苦的气氛下倒是更能稳定进境。
雍军的围捕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各处关卡加紧盘查,秋玉飞能够感觉到他们外松内紧的局势,看来自己这次刺杀真得是令雍军很愤怒呢,不过对于功力大进的秋玉飞来说,虽然需要小心一些,绕过重重围堵倒是并不困难,若是从前的他,只怕是真要步步危机了。虽然如此,仍然花了十日才从莽莽群山里面进入沁州。
出山不远处有一处野店,原本是山中猎人常常聚集的地方,虽然简陋,却是烈酒香醇,野味丰富,秋玉飞走进野店的时候,店内除了掌柜夫妻之外,只有两个猎人正在那里喝酒,看到秋玉飞进来,都是面色惊异。虽然秋玉飞已经换上了普通衣饰,又因为翻山越岭而破碎不堪,可是容貌气度都是世间罕见,这几人怎不惊讶。秋玉飞也懒得理会他们,丢下一块碎银道:“有好酒拿一坛来,再上几个小菜。”
那掌柜连忙捧了酒坛过来,掌柜娘子则是端了野味殷勤送上,在这里可是难得见到这样的豪客。
秋玉飞放下心来,重回北汉领地,心中一宽之后,不免有些惆怅,这次败逃而回,颜面上可是有些过不去的,心中烦忧,忍不住借酒消愁,岂知酒入愁肠,更添愁思,醉意盎然中秋玉飞更是不愿赶路了,索性包下了野店唯一的一间客房,进去蒙头大睡。不知过了多久,秋玉飞才从睡梦中醒来,不由有些赧然,常年在外,何曾有过这样的失态放纵。起身从行囊里面取出干净的衣衫换上,准备出去吃些东西。谁知还没有走到店堂,就听见外面传来惊呼声。
秋玉飞心中一凛,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布衣少年倒在门口,掌柜的上前探视,神色惊惶地道:“这人气息都快没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秋玉飞见状,上前道:“让我看看吧。”说着俯身探视,片刻皱眉道:“此人是伤病交加,恐怕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进食了,掌柜的烧些热汤来给他灌下,先拿碗酒来。”
掌柜连忙倒了一碗烈酒端过,秋玉飞取出一粒固本培元的丹药给这人服下,将此人扶起,给他灌下烈酒,不多时,这人呼吸渐渐加粗,秋玉飞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落到少年面上,突然心中一动,此人似曾相识,想了多时,秋玉飞突然心中一亮,这人不就是那个当日伏地请罪的江哲侍卫,也就是从前的鬼骑凌端么?他比自己早一日逃走,想不到如今才到这里,想必是多日来费尽心力才逃出泽州,此人武功低微,能够逃生必然是受尽苦楚,若非是自己相救,只怕是会死在这里了,虽然对这少年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可是想到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在江哲手下幸而不死,心中不由生出好感,心道,自己不妨多留几日,带他一起回去吧。
将凌端扶到客房里面,秋玉飞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少年的伤势,觉得已经无碍性命,可是这样一检查,秋玉飞却发觉这个少年资质极好,而且所学心法也是魔宗旁支,不由心动,魔宗收徒讲究因缘,他对这少年生出亲切之感,心道,此子性情坚毅,若是学习日宗武功最好不过,虽然自己所习更偏向月宗,可是大师兄尚没有满意的门人,若是自己将这少年推荐给他,他应该会很满意。想到这里,就不能任由这少年昏迷下去,否则这少年功力必然大损。
凌端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全身上下万分痛苦,不由呻吟出来,这些日子的逃亡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心力,当看到那座野店的时候,凌端只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已经有了报偿,刚刚踏入店门就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此刻感觉到自己已经活了过来,凌端心中狂喜,他的身躯一动,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不可懈怠,起来我助你运功。”然后一粒药丸塞到口中,瞬间化作苦涩的寒流,凌端心中一惊,可是一只手已经按在他的背心,他的真气不受控制的运行起来,凌端心中一横,料此人是友非敌,便认真运功起来。初时,那人任由凌端自己行功,几遍之后,那人突然强行使用真气迫使凌端改变行功路线,凌端意欲强拒,可是内力却不受控制,那新的行功路线仿佛是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