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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诸多微小却致命的漏洞,常令李惊漩无语,不止一次怀疑他挖到的只是六皇兄有意设下的诱饵。
与之相应的,虽然李惊漩有意离间两位皇兄的亲信,却也发现自己的亲信之间产生了裂痕,好像有股他看不到的暗流也在悄悄对他下手。
两个月的突飞猛进后,便开始停滞不前。好像莫名地陷入了胶着,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有种束手束脚的错觉。明明父皇一直在倾力相助,那这股阻碍的力量到底来源于哪里?
李惊漩烦躁的揉着好似要炸裂一般的脑门,苦笑不已。早知这是一件苦差事,却没想到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这般吃力。
忽然车身一顿,马车倏然停下,紧接着是马夫的大喝声:〃什么人!〃
〃出什么事了?〃李惊漩问道。
〃回王爷,王府门前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不知有何目的。〃
李惊漩狐疑的掀起车帘,隐约可见漩王府的看门石狮旁站着一个人,只是夜色幽深看不清他的样貌衣着,一时无法判断是不是王府的下人。李惊漩怔了怔,忽然一颤,立刻跳下马车,大步的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僵立不动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惊漩冷声问道。
但是在手接触到李惊滢身体的一瞬间,李惊漩脸上的冷漠当即转化为惊诧,他这才发现李惊滢仅着一件单衣,全身冻的好似冰块一般,不知道在这寒风之中已经等待了多久!
李惊漩急忙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李惊滢身上,愤怒的冲紧闭的王府大门一阵狂吼:〃来人啊!!〃
王府的朱栏大门匆匆开启,几名下人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李惊漩怒不可扼地吼叫着:〃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将滢王关在门外!!〃
几名仆人当即吓的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奴才们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将滢王殿下关在门外啊!因为一直无人扣门,奴才们不知门外有人,确实不知滢王驾到,请王爷明察!〃
李惊漩见他们各个十分委屈惶恐,倒也不像是有意推委。感觉着掌中所握的双手已经完全冻僵,再看李惊滢仍在不断发抖,李惊漩随即更加怒火中烧。
他几乎是疯狂地冲李惊滢大吼起来:〃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衣衫单薄又不敲门,若我今晚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里冻死?!〃
李惊滢冷的上下牙关直打战,温暖的披风令他稍稍回神,待他看清眼前的人是八皇兄以后,便本能地窝进他的怀中汲取暖意。李惊漩僵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搂住李惊滢。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感觉到李惊滢过低的体温后的震怒,但他只要一想到如果今夜他没有回来或过早回来,李惊滢就这样默默的守在漩王府门外不声不响的情景,他便后怕的整颗心都倏然失控!
隔着衣服的寒意令李惊漩微颤不已,他立刻命人备上热水,煮上姜汤,急急地拥着李惊滢走进王府。
忽然,一个微乎其微的声音泣不成声的哽咽着:〃死了……〃
〃什么?谁死了?〃李惊漩下意识地问道。
〃你送我的四色鲤……死了……〃
李惊漩的脚步倏止,他忽然一把推开李惊滢,阴森森地说道:〃'我'没有送过你四色鲤!〃
被否认的李惊滢不知哪来的力气紧抓住李惊漩的胳膊,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泣不成声的说:〃求求你……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不要否认那段过去好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悲哀的令人心酸的乞怜声只令李惊漩更加愤怒,他一把甩开李惊滢的手,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你先分清楚你在向谁乞求吧!〃
说罢,李惊漩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入王府大门,冷冷道:〃关门!〃
〃王爷?〃
仆人们面面相觑,看看呆立在门前哭的肝肠寸断的滢王,再看看自己的主人,一时不敢妄动。
〃本王叫你们关门!!〃
李惊漩一声怒吼,几名下人再不敢犹豫,急急忙忙把大门关上。沉重的关门声将李惊滢的哭泣声隔绝在了门外,李惊漩静站在大门这端,粗重地喘了几口气,便恨恨的扭头就走。
〃王爷……滢王殿下那个样子呆在门外,万一出什么事……〃漩王府的管家小声提醒道。
〃不用你多事!〃
〃是是是!〃一句话吼的管家不敢再多言。
李惊漩心浮气躁,呼吸不稳,明明已经听不到的哭声却仿佛犹在耳边,直令他心乱如麻。
他只穿了一件睡袍真的没事吗?虽然我的披风不薄,但真得能够抵住寒风吗?他不会又呆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吧?他是不是疯了,居然穿成那样等在门前!他到底想怎样?!
眼前没来由得闪过关门前李惊滢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和绝望,李惊漩莫名地停下了脚步,呼吸再度急促,双拳渐渐收紧。
〃该死!〃
一声愤恨的低咒后,李惊漩当即转身折了回去。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惊叫声〃你们做什么!〃、〃来人啊!〃、〃快放下滢王!〃,紧接着门外便一片混乱。李惊漩本能地涌起不祥的预感,当即拔腿奔了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急奔而逃,门前的李惊滢却已经不知所踪!
〃王爷!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绑走了滢王!〃
李惊漩呆了一下,马上发疯一般追了出去:〃惊滢!!〃
马车内的李惊滢因为这声呼唤而微弱的动了动,但鼻间浓郁的药水味令他很快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五十二章
疾驰的马车带走了李惊滢,伺机守候了许久的暗手终于行动,此刻的李惊漩还不知道是李擎煊带走了控制他的筹码。就连李擎煊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夜过后,僵持的三方势力将急转直下,迅速瓦解。而他更没有料到,禁锢李惊滢、控制李惊漩的主意,会将他最不乐见的局面逼上水面。
当李惊滢从药物的麻醉中清醒时,首先闻到的是一缕清淡的幽香。慢慢地睁开双眼,床头的碧玉九孔香炉正升腾袅袅清烟,他的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雅白色丝制睡袍,全身的寒意早已驱退。
李惊滢懵懂地坐起身,环视四周。陌生的清幽小居,古朴典雅,从未来过。
正在疑惑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传来:〃殿下醒了?〃
李惊滢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青衣的玄尚德手持书卷,坐在不远处,正冲他微笑。
〃这是哪里?〃
〃是家父清修的避世之所,诚邀殿下小住一段时日,避过缠身俗务。〃玄尚德笑意盈盈地回答着。
李惊滢心下明白过来,平静的下了床,穿上备在床头的一身新衣。
〃是六皇兄的意思,还是父皇的主意?〃李惊滢平淡地问道。
〃我们王爷心高气傲,自然不屑用这种法子。〃
〃果然是父皇吗……〃李惊滢思忖一下,口中涌起一丝困惑:〃就算将我弃至滢王府也行同软禁,为何要这般费事?〃
玄尚德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笑呵呵的煮上生水,准备彻茶:〃自然是防着被人找到。〃
李惊滢闻言便更加不解了:〃小小滢王,无爵无官无权无势,谁又会费心找我?而我又会对谁有益?〃
这一次玄尚德不再回答,只是笑意更深了一层,随后半开玩笑的转移了话题:〃这是家父珍藏的武夷岩茶…大红袍,草民悄悄偷了一点出来,不知殿下是否赏脸与尚德同做品茗贼?〃
李惊滢见他并未回答,便知多问无益,索性爽朗一笑,坐到桌前:〃那本王就期待了。〃
看了看眼前的茶具,扁形四两薄瓷壶、小巧玲珑的烘炉、紫色二两茶壶、白色二钱容水杯,李惊滢不由笑了起来:〃赭褐陶泥玉书煨、潮汕烘炉、宜兴紫砂孟臣罐、景德昔深瓯,不论玄公子茶艺如何,这套烹茶四宝倒是一等一的上品。〃
玄尚德嗜爱茶道,一见李惊滢是个行家,随即喜上眉梢:〃不止器好,茶更好!虽然武夷山岩茶粗枝大叶,并无美感,但岩茶却可兼绿茶之清雅芬芳、红茶之醇厚浓郁。茶树只生阳崖阴林,武夷山峰峦岩壑、碧水丹山,既有名山钟秀,自有名茶举世,大红袍更是只生悬崖绝壁,才有'红袍三棵,年产七两'之说,实乃茶中之王!〃
见玄尚德好似敞开的话匣子般说个不停,李惊滢不禁好笑。此人喜好如此明显,又未懂得点到即止,它日只怕会被人投其所好,吃上一亏。
李惊滢并没有点破,开始与玄尚德品茗闲聊、评古论今、说说笑笑,完全看不出是软禁者与监视者的关系。直至一声悠悠的古钟遥遥传来,回荡不息,李惊滢的脸上才浮起一丝了然于心的微笑。
玄尚德心思敏锐,见状立刻笑了起来:〃莫非殿下由一声钟响便已猜到这是哪里?〃
墙角的玉书煨开始冒出水汽,李惊滢不紧不慢地拎起玉书煨,烫杯温壶,吐出三字:〃浮苍山。〃
浮苍山位于京城外三十里,名寺古刹,梵音不绝,乃宗元境内香火最为鼎盛的佛门圣地。昔日李惊滢挟持李守贤时,也是借涛王妃在浮苍山祈福之际诱拐成功。而浮苍山最大的一座寺宇…无相寺的巍峨钟楼内,悬挂着当年圣君帝李安世御赐的一顶黄金铸钟。
据闻,此钟重一万八千一百八十一两八钱一分,铭有佛道经文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一十八字,取自九元归真之义。击钟而响,百里有声,所以若非举国盛典,无相寺的金钟只在每日卯时撞击一下。遇丧衰不幸则歇钟而悲,从不作丧钟之用。
而此刻,正是卯时。
玄尚德并没有因李惊滢的答案而做出任何表情,依然笑意盈盈。他将大红炮放入罐中,熟练地将开水倒入罐内,迅速洗茶:〃宗元推崇佛法,举国上下大小寺庙不下万所,就算附近有一小庙卯时击钟,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
李惊滢不紧不慢地再次拎过玉书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