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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参将?”
“是,就是妹夫麾下的得力干将,我在酒桌上见过,真英雄真汉子,就是婚事上实在为难,原本林姑娘就是要说给他的,谁知道闹了这么一出,害得妹夫在他跟前不好说话,耿大人喜欢他英武,想招他做女婿,结果又出了这事。”吴宪边说边摇头。
“这位铁参将到底如何?”
“他祖藉山东,放牛娃出身,十二岁就跟着肖老将军守边关,十七岁时全军中伏,他背着肖老将军一人一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之后就青云直上了,如今边关无事,肖老将军就命他先帮着妹夫练一阵子兵,顺便接了老娘到身边享福,再娶一房妻室,成个家,谁知道找了几家都不成,他还非要找官家的姑娘,他说自己底子薄,若没有肖老将军维护,怕是早被朝中的暗箭给害死了,想要找个好一点的岳家,至少能在官场上照应一二。”
“嗯,是个懂道理的。”刘氏点头,“他到底长得有多吓人啊?”
“也就是黑点、高点、胡子多点、脸上有道疤——”
“那可不是个活张飞?”
“还不识几个字——男人嘛——武将嘛——”
这有点逆时代朝流而动了,大齐朝虽然不以男子太过文弱为美,可是这种太有个性的一样不受欢迎,最招人喜欢的是雷定均那一类的,吴家的男孩们都属于非常受欢迎的文武兼修类型,更不用说不通文墨了,这年月就算是将军讲究的都是儒将,像是前朝袁大都督一样进士出身的是最好的。
刘氏的热情早被浇熄了,长得差点就算了,男人终究不是靠长相吃饭的,连字都不识几个——直接从刘氏的女婿侯选名单上划下去了。
可是她划下去,就有人拚命想要把这位铁参将的名次往刘氏的女婿侯选名单上面提。
第一个来的是马氏,哭了半天自己命苦之后,又开始说自己给耿四娘选的女婿:“她原本是个庶女,婚事本就艰难,我家老爷替她寻的姑爷,是堂堂四品的朝廷命官,家中老母病弱不管事,她嫁过去就是掌印的夫人,姑爷是肖老将军的亲信,连雷将军都要敬重的人物,年纪又轻才二十二、三岁,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未必不能成一品大员,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她居然以为我是在害她——”
“闺阁少女,总是见识浅薄些。”
“那戏文里总说才子佳人,却也还有英雄美人呢,她可倒好,我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还要连累我家老爷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只能推说她身体不好,算命先生说要舍了她出家,你没看我家老爷气得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只说我心慈,应该赏那丫头三尺白绫让她死了干净。”
“都是为人母的,都是操碎了心的——”刘氏搜肚刮肠的想着话,马氏其实不在意刘氏说什么,她就是想找个地方哭诉一下委屈。
“那铁将军要是白马银枪的少年小将,还轮得上她一个庶女吗?肖家自己没女儿吗?雷家没女儿吗?就算是——”马氏看了一眼刘氏,“若不是他不通文墨怕是要委屈了雅丫头,雅丫头嫁给他一样是美满姻缘,上无婆婆欺压,下无积年的下仆要打发,铁将军一年倒有大半年在外守边关,武将赚钱的门道又多,整个府里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只是那样的人品确实委屈了雅丫头。”
刘氏含笑点头,却也暗暗赞同,可不是,林姑娘真的是个傻的,给人当姨娘有什么好,嫁到这样的人家才是真正的享福呢——可是不通文墨,这点就大大的不好,普通女子配得,跟吴雅和吴家的姑娘总是不配的。
刘氏头一天送走了哭痛快了的马氏,第二日又迎来了吴家姑奶奶雷门吴氏。
“我可真是个命苦的,现在老的小的都在怪我,老的说我纵子太过,小的说我心不慈,那林姑娘看着倒是个好的,不是个妖里妖气的,可是一想到她的来历,我们俩口子心里就堵得慌,那铁参将我也见过,虽说长得吓人点,可是人本质不坏,听我家老爷说是个英雄汉,可是那林姑娘偏偏要做货,就为了不嫁他结果缠上我们雷家,害得我家老爷都没办法跟铁将军说话了,那铁将军是肖老将军的亲信,我家老爷持掌刑名治安行,看管西山大营的兵痞行,练兵还得靠人家出力,结果偏偏闹出这事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定均他们两口子不是挺好的吗?”
“老二和老二媳妇倒真的是不错的,可是有老大媳妇现在乌眼鸡似地盯着老二媳妇,我这个做婆婆的——难啊!”
刘氏真的是除了递上帕子不能说别的了。
“你们家老二媳妇呢?”
“这两日孙姨娘身子不好,我让她去照应了。”她说的只是照应,至于那位县令家的嫡出姑娘会不会把姨娘“婆婆”当回事,就是两说了。
“你啊,就是心太慈,庶出子女都是讨债鬼来的,既已经给他成了亲,让他分出去另过好了,过好过坏全凭他自己。”
“还是得等两年,关氏人还行。”
“看着倒是不错,可是到最后还是人家夫妻是一体,亲生母子是一心,隔层肚皮隔层山,耿家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幸好没真的出事,否则耿大人都不用在官场上混了,我被他们的事闹得头疼,没跟着去赏枫,早知道这样就跟着去了,还能帮你分担点。”
“也没出什么事。”
“那铁参将真的是命苦,怎么就这么没有媳妇命呢,一个两个都是轻薄无行的女子,我家老爷也不是什么才子,我们夫妻照样过得和和美美的,男人只要会疼人就行,什么诗词歌赋都是虚的,又不能对对子当饭吃,我家老爷最会看人了,他回来都说若不是没有未嫁的女儿,招铁将军当嫡亲的姑爷他都是千肯万肯的,女人跟了铁将军保准错不了——”
刘氏想着错不了也不行啊,不通文墨不说,字都不识几个。
到了第三天吴宪醉熏熏的回来了,刘氏替他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羊脂玉佩不见了,正要差人去问跟着他的长随,吴宪说话了——
“我已经把四丫头许配给了铁将军,那玉佩就是凭证!”
刘氏端着醒酒汤的手一抖,汤碗整个掉在地上碎成好几片,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好”姻缘
原名叫丫蛋的红裳搂着弟弟不停地抹眼泪,“你长了几颗脑袋啊,看见有歹人不知道去喊人,反而拿着镰刀冲出去了,万幸碰上了四爷跟曹少爷,否则你有几条命都不够人家砍的。”
二牛嘿嘿直笑,他总算见着姐姐了,姐姐穿着鲜亮的绸缎衣裳,比来上香的夫人奶奶穿得还好看,头发上还扎着金簪子,确实是过的不错,“表姑没骗我,姐姐是在享福呢。”
“那是我命好,你跟爹娘说,送你上学堂读书,姐不求你能为官做宰,只求你能识文断字,有个好前程。”红裳拿了帕子给弟弟擦脸上的灰,她是又想见家里人,又怕见家里人,躲在屋子里抹眼泪,谁知道听说自己弟弟误打误撞救了自家姑娘,当下是又惊又喜,在外厨房的小偏屋里,果然是看见了一身不知道在哪里滚的一身灰的弟弟。
“我一听人念书头就疼,姐你可别为难我了。”
姐弟两个正说着话呢,一个管事婆子捧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红裳姑娘——”
“马婶婶,怎么烦劳您老亲自走这一趟。”红裳赶紧起身接了婆子手里的衣裳。
“我正想瞧瞧你兄弟长什么样呢,虎头虎脑的真招人稀罕。”马婆子说道。
“他呀,就是一把子傻力气。”
“这年月,有把子力气就饿不死人,我在隔壁让人备了洗澡水,快让你弟弟洗一洗,把这衣裳换了,太太说要见一见他呢。”
“我弟弟拙嘴笨舌的,到时候可别冲撞了太太。”
“咱们家太太最是惜老怜贫的,见着你弟弟这个憨厚样必是喜欢的。”马婆子说道,“红裳姑娘你真的是交了好运气了。”
“还得婶子多提点。”
过了半个时辰,红裳领了穿着新衣新鞋新袜,因为紧张走路的姿势僵硬的二牛去了正房去见刘氏,二牛只见一路上走过来的屋宇开阔,雕梁画栋,一路上走过来看见的下人仆妇都衣着齐整,偶尔有年轻的丫环见了姐姐都是互相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好奇地打量他两眼就用帕子捂了嘴偷笑着走了。
到了正房他们只是在外间隔了帘子便跪下了,红裳拉着弟弟给磕头,“给太太请安。”
“起来吧。”刘氏隔了帘子看两姐弟,红裳她时常看见,只知道是个针线不错的清秀丫头,她这个弟弟倒是虎头虎脑孔武有力的样子。
“多大了?”
“回——回太太话,十二了。”
“才十二就长这么高啊。”
“我娘说我比三个大人还能吃,长得还太快,废粮又废布。”
“能吃是好事。”刘氏笑了,像是二牛这样纯朴的人总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这回你做了件好事,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来之前红裳已经嘱咐过他了,二牛还是磕了个头,“我想留在府里做事,我有力气,能干活。”
“嗯——”刘氏沉吟了一下,“你去跟着四爷吧,他是野马一样的性子,跟前多一个你这样的,我也放心些。”
秦普家的愣了愣,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谢太太!”
“秦普家的,领他下去先学规矩,学好了送就到老四院子里。”
“是,太太。”
吴怡知道了二牛的事,暗暗的也替红裳高兴,她现在彻底是被封建社会洗脑了,认为给大户人家做奴仆,要好过当放牛娃。
喜庆的气氛让吴怡的小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这几天连福嬷嬷都比平日里开心一些,吴怡虽然会被叫去拜见眼泪像是淌水一样留个不停的马氏和姑姑吴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还是开心的。
知道这一天吴雅院子里的芷萱抹着眼泪来了,惊得一院子的丫环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娘,芷萱来了,哭着要见姑娘,我们问她什么事她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