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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就不同了,她对沈晏就安什么好心眼,吴怡做为她的儿媳,在这件事上却没办法跟她保持一致,毕竟吴怡虽然说盼着自己生的都是儿子,省得生女儿在这个世道受罪,但谁也不保准吴怡生的就只是儿子,沈家女儿的名声坏了,她也要跟着受连累。
再有就是沈晏,这丫头按照吴怡在现代的奶奶的说法就是浮灵,表面上看着精,内里蠢得很,没准以为学管家这事是吴怡有意为难她呢,做嫂子的说深说浅都不合适,这件事,真的是难办得很。
到了下午,吴怡在劝勤堂对帐的时候,两个姑娘都来了,沈晏还是带着三分的娇矜,沈珊还是一副焉焉的样子。
吴怡站了起来,“两个妹妹都来了,快坐,这屋子不比咱们平日住的舒适,来来往往的婆子多,人杂乱,你们两个先喝口水,歇一歇。”
“太太说让我们来帮二嫂的忙。”沈晏说道,“不知道二嫂有何吩咐?”
沈晏拿眼睛一扫,自己的二嫂在看帐,下首一套下人用的矮桌凳上坐着个穿了浅米比甲的丫头,低头正在打算盘,一双纤纤素手划在算盘上像是行云流水一般。
这个时候正是对帐的时辰,往来交领对牌的婆子不多,都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样子,这劝勤厅人虽多却不乱,都是说公事,说完就走,没有在这里说闲话的。
自己的这位二嫂,管起家来真的不差,太太让自己来只说是帮忙,路上沈珊却提醒她太太是让二嫂教她管家,沈晏终究没有笨到底,知道自己无论嫁到什么人家,什么都不懂是不行的,只是斤斤计较算计银两,在她眼里终究不是闺阁女子的本份。
“我眼睛看了半天帐有些花,请大妹妹帮我看看这帐本。”吴怡说道,她现在对的正是老三沈仁成婚沈府的采买帐,婚期还有不到十天,东西除了婚宴上要采买的蔬菜肉类瓜果,全都备齐了。
她放出去几张对牌,都是买什么的,领了对牌的人在帐房支了多少银两,这要有借据,交回多少东西,拿着商家印了现银交讫印的收据来抽走自己的借据,返来返去的漏洞就在这里,到最后发出去的对牌要跟帐房交上来的帐两个对照,一钱银子都不能差,吴怡现在看的是帐房交来的总帐,一旦看出漏洞来,就要查明细帐。
这事说起来辛苦,因为有了彩鸾这个丫头,吴怡做起来也不难。
沈晏坐到吴怡对面的位置,伸手去拿帐本,见那帐本边缘已经微微发黑,不知道多少人摸过了,又把手收了回来,“这帐本脏得很。”
按照沈侯府的规矩,交到管事奶奶或太太手里的帐是由侯府总帐房于老帐房亲自誊的,用布包了用封条封了交给送帐本的小厮,一路上虽然有传递,但是只有到了劝勤阁,在吴怡的面前才会打开,之后只有彩鸾跟吴怡碰过,能脏到哪里去?吴怡脸上温和的笑有些要挂不住了。
“我给再给大姐誊写一遍。”沈珊说道。
“好吧。”吴怡点了点头,先让她们折腾去吧,反正交给她们的帐是已经对完确认无误的。
到了第二天,沈珊来的比吴怡还早,沈晏却是在吴怡点完卯才到的,这姑娘也算是用了心思了,眼睛有些红,显然是没睡好。
吴怡往下发对牌的时候就看出沈晏这姑娘有话说,却没理她,发完了对牌,婆子们都散得差不多了,沈晏终于憋不住了,“二嫂,三哥成亲要花那么多钱吗?”
“你看的帐只是粉刷修缮、移植花木的帐,九百两不算多。”吴怡说道。
“可是咱们府上,年年都会粉刷修缮,花木也都是现成的……”沈晏觉得吴怡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你三哥娶媳妇却不是年年娶的,再加上你三哥的院子从去年就开始扩建,完工后,空出不少地方,花木都要重植。”吴怡耐心地给她解释。
“还有你给二妹看的布匹、香烛帐,二哥娶妻时新买的红布、红绸,到了三哥娶妻怎么又要买?”
敢情这姑娘是说她不够节俭了,“这些是沈侯府的体面,跟侯府对你三哥婚事的重视,当初世子爷娶妻的时候,也撤下来不少的东西,在库里搁着,二爷娶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沈晏不说话了。
“嫁娶是大事,都有成例摆着,省银子不在那一时,大钱都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小钱上省有什么用?让亲戚朋友看笑话?说长房薄待二房?”吴怡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又往回收,“大妹妹年纪小,却有着居安思危,为侯府省银子的心思,实在是难得的,太太也一直说要勤俭持家,说得也是这个道理。”
沈珊拉了拉沈晏的袖子,沈晏瞪了她一眼,想了半天总算是也说了软话,“是我年轻见识浅,闹了笑话,还请嫂嫂不要见怪。”
“这倒没什么,我十岁时第一次帮我家太太看帐,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价,闹了不少的笑话。”吴怡笑道,也微微的提点沈晏,别人家的女孩子,最早七八岁,最晚十三都学着管家了,沈晏已经比别人晚了。
也不知道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假想明白了,沈晏至少是不找茬了,安安静静的跟着吴怡做事。
吴怡这边按下了葫芦,二房那边又起了瓢,三爷沉思仁有一个特别宠爱的通房,因着婚期邻近撒娇邀宠,却被孔氏给撞上了,孔氏直接赏了她一个耳光,撵了出去,沉思仁是个痴情的,竟然半夜爬墙想去看那通房,结果把脚给扭了。
如果不是扯头发实在不淑女,古人的头发梳起来也不容易,吴怡真的想扯头发尖叫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到了迎亲的时候新郎倌一瘸一拐的实在不像样,更不用说孔氏大怒,要把那通房远远的卖了,沉思仁那傻子却苦苦哀求了。
吴怡向有些被沉思仁的傻吓着了的沉思齐使了个眼色,沉思齐硬拉着沉思仁去了暖阁呆着,吴怡又赶紧的劝孔氏,“二太太,二叔和祖父都是重规矩的,这事若是传到他们耳里,三弟怕是要挨一顿板子……”
“就让他们打好了,打死了我好省心。”孔氏说着狠话,声音却放小了些,吴怡使了个眼色,示意丫头们看紧门户,不要让二房东院这事传出去。
“三弟还是年龄小,不定性。”吴怡说道,“二太太不妨让一步,把那通房送到乡下庄子里,等婚事过去了,自然由着二太太处置,这当口可千万要稳住,体面要紧。”
“这通房妾室的,就是乱家的根本,依着规矩却偏偏要有。”孔氏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我听你的。”
“当下先要把二弟的脚治好,我家四哥成婚前还舞刀弄棒的,也没少伤筋动骨,都是找耳朵眼胡同的莫瞎子治的,他虽是个瞎的,治跌打却是一绝,不如让他来看看,好歹把婚事圆圆满满的办了。”
“嗯。”孔氏点了点头,“要不怎么说你婆婆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媳妇呢。”
“二婶福气更大,要有四个好媳妇呢。”
“如今要娶的这个老三媳妇,外祖家是杀猪的,能有多好的教养,我只盼着不要被活活气死就好了。”
“黄翰林如今甚得帝喜,听说要外放做道台,呆个一年半载就要回来做侍郎的,这样的家世,三弟妹的家世教养哪会差啊。”吴怡说道,沈家二房娶的媳妇确实没办法跟大房比,但是黄家也算是不错了,在新贵里很突出,公孙首辅当初根底也极浅,否则也不会长媳是同是新贵的王家女,次媳是沈家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了。
说起来大齐朝做到首辅的,勋贵世家子一个没有,累世官宦有几个,从头做起的寒门子弟倒是最多的,吴怡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父亲身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辈子最大的想头就是做到祖父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做首辅,可这难度……
孔氏见吴怡出了神,以为吴怡想的跟她想的一样呢,不由得微叹了口气,“只是你大嫂命苦,听说怕是不能再生了,长生的身子也不好,你听二婶的,趁年轻,多生几个,过继一个出去,也算是全了你婆婆的心事。”
吴怡被这一句话惊得像是耳边响起炸雷一样。
沈崇是个活泼的孩子,能坐起来就不爱躺着了,给个纸团就能玩半天,见着谁都是笑,见到吴怡笑容更多。
吴怡看着他却有些笑不出来,冯氏不能生了,沈寿虽说现在看着能吃能睡的,可是不对比不知道,一跟沈崇比就能看出区别来了,那孩子明显眼神比沈崇呆滞,整天懒懒的也不爱动,虽说两个孩子有两个月的差距,沈崇比沈寿领先得也太多了,更不用说沈寿还不到百天,已经病了三回了,没多少奶,药却没少吃。
“保全儿啊,你可要保着你弟弟啊。”吴怡握着沈崇的手说道,过继不是小事,无论过继谁,以后她自己亲生的骨肉都要叫她二婶,叫冯氏娘了,什么爵位权势在吴怡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跟她的孩子在一起。
夏荷看吴怡靠在床边对着保全发愁,也不由得叹气,不知道要不要把一个更坏的消息告诉吴怡。
“二奶奶……”
“夏荷,有什么事,你说吧。”
“咱们家大爷——坠海了。”
“你说谁?”吴怡站了起来,抓住夏荷的胳膊。
“承祖少爷,坠海了!”
吴承祖坠海的消息最先经由刘七爷的商行传到了吴府,刘氏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晕过去了,欧阳氏呆呆地坐着发愣,吴三奶奶孙氏还算镇定,一边打发人请大夫,一边扶着刘氏回屋,又派人去衙门里找吴宪和三爷吴承宗。
等吴怡禀告了肖氏,得到准许,赶回娘家的时候,刘氏已经情绪很稳定的在跟媳妇们说事情了。
“老大媳妇你不用急,这人坠海总有个被救起来的时候,老大是朝廷命官又是在亲家的眼皮底下没的,亲家肯定派人找了,没准儿下一封信就是人找着了,有惊无险呢。”
欧阳氏起身福了一福,表情却由镇惊变成了某种坚定。
“这阵子老三媳妇你要辛苦点,帮着管管家,老四媳妇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