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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妈妈和阿姨-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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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地下工作。陈荣兰原来是20军的文工团员,看到这份素材备感亲切,同时也意识到可以创作为一部好的现代剧。之后,就介绍陈剑云和编剧文牧去59师体验生活,这才有了新四军伤病员转战芦苇荡,地下联络员阿庆叔侄二人周旋于敌伪之间的剧情内容。    
    大纲初现,陈荣兰对文牧说:“侬要写只和尚戏呀?”    
    文牧一时语塞。陈荣兰手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丁”字,用吴侬软语说:“侬为‘摘钩头’写只戏。”    
    一年后初稿《碧水红旗》出台。陈荣兰亲自推敲剧情,增补细节,使之既有戏剧性,又符合地下斗争的特点,剧名改为《芦荡火种》。    
    1960年1月首演,陈荣兰仍不满意,坚持边演边改边丰满,进一步完善阿庆嫂的核心地位。1963年岁尾,剧组抵京之前,已经完成大大小小十二次修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陈荣兰如此器重丁阿姨,丁阿姨岂能不舍命相随?群策群力,引爆了阿姨的艺术积累,塑造出一个极生动也极特殊的、表面上是老江湖实际上是共产党员的艺术形象。《芦》剧使丁阿姨的表演艺术登上了新的高峰。    
    这就是父亲他们剧团来京的原因。1964年1月9日,由中国剧协出面,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周巍峙亲自主持,为“人沪”的《芦荡火种》和《巧遇》组织专题座谈。周巍峙由衷地称赞:“沪剧团四次来京演出,一次比一次进步。”《人民日报》还发表戴不凡的剧评《喜看沪剧〈芦荡火种〉》。两天后,《芦》剧慰问驻京部队。到了23日,刘少奇、李先念、薄一波、张鼎丞、罗瑞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观剧,和全体演职员合影留念。况且这一次进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从沪剧移植的京剧《芦荡火种》示范。    
    刘少奇肯定了沪剧的长处:“沪剧的阿庆嫂周旋于胡、刁之间,利用敌人矛盾这一点比京剧好。”    
    周扬对京剧团的薛恩厚说:“沪剧演出很成功,你们不要改了,就照它改。”    
    京剧本是国剧,而沪剧只是偏处江南一隅的地方戏啊。受到了这么多中央领导人的肯定,对一个地方剧种来说,不知是怎样的不易了。父亲情绪极好,带我们去全聚德吃烤鸭。我们问及献演情况,父亲眉峰微微耸动,浑厚的嗓音充满磁性,透出神秘和喜悦。丁是娥阿姨在剧中饰演主角阿庆嫂,父亲演配角县委书记陈天民。年过半百的人了,高兴得像个欢天喜地的稚童,他讲,国家主席刘少奇上台和大家一一握手,连连说:“好戏,好戏。”言罢父亲摊开右手给我们看,似乎手上尚留有领袖的掌痕。    
    与他当初错过了瞻仰毛主席的机会比,这一次他切切实实地与刘少奇主席的手掌有过亲密接触,虽说领袖的手也是手,但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同寻常的手。平易亲切的刘主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1963年让我父亲的人生经历涂抹上一层亮色,他的解派唱腔被充分肯定,艺术上被肯定比让他演任何一个角色都重要,他主动让出了郭建光的主角位置。解放后与丁是娥在一起,丁是娥平步青云,而他却日渐后撤,最后差不多就隐身于丁是娥的太阳伞下了。演出没有他的主角位置,家里没有他的主人地位,一个大男人活到这份上,别提有多累了,他的儒家意识再浓,也只能维持一个窝窝囊囊的外壳。记得《芦》剧初演时,父亲饰新四军指导员郭建光,收音机里播出过他的大段演唱《月似银钩星似棋》,那真是黄钟大吕,令人回肠荡气,真是有呵气成云撒豆成兵的大气魄。从艺大半辈子,总算在艺术的理性梳理中肯定了他对沪剧的贡献。也许是因为兴致甚高,他喝了点酒,用筷子轻敲盘碟,低声吟哦:    
    “不像不是戏,太像不是艺,悟通情与理,是艺也是戏。”    
    这是艺术的真谛,很普通,却很带一点哲学的意味。看着父亲从人生的低谷走出来,我由衷地为他高兴。看来人来到世上就是为了要张扬生命的内力,只有精神世界坦荡了,灵魂的旗帜高扬了,人才会活得有气度,有锐气。那个时候对我父亲来说,演不演主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艺术生涯的肯定。毕生从事艺术的演员真是很难分得清艺术生命与自然生命孰重孰轻。当历史再度垂青旧名伶时,他以中年之身,为青年让台补台托台,其中就包括主动让出郭建光的角色。也正是这份成熟和大度,才使他赢得陈荣兰和全团上下对他的信任与敬重。    
    “人沪”的《芦荡火种》还去水木清华演出,演给莘莘学子看。北大和清华相连,我和小程也赶去了。春来茶馆的阿庆嫂,丁阿姨把她演得舌生莲花,八面玲珑,如一匹花色斑斓的丝绸,在闪烁变幻的灯光下渐次展露,撩逗出观众火炭般的热情。我也忘却了台上的表演者是谁,只是为这个活灵活现的阿庆嫂而兴奋与鼓掌。    
    曲终人散,当我和小程回到夜深人静的北大,天上几粒寒星冷冷,犹如离人泪,斜挂于空漠的天际。刹那间,我想起了母亲,记起了我那凄苦的母亲对丁阿姨的怨恨,我后悔为她鼓掌为她兴奋,猛然转身,朝着清华大礼堂的方向吐口水:呸、呸、呸……    
    然而艺术毕竟是艺术,不是几口唾沫可以淹没的,倒是唾沫很快被脚下的沙地 吞咽了,阿庆嫂鲜活的形象在我的脑际烙下了永久的印痕。几十年过去了,当我年老力衰时我才恍然悟出,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常常是生命张力和人生智慧的较量。母亲的羸弱和阿姨的健康硬朗,母亲性情的内敛与阿姨个性的张扬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差异。我的母亲实在是从一开始就已输给丁阿姨了。她充其量只是苦竹一根,而丁阿姨却可以借助森林一片。这样的天壤之别是可以比的么?丁阿姨的戏已是四度晋京,母亲呢,却依然在天底下的某个角落孜孜地一厢情愿地编织着理想的彩衣……    
    经过1957年的一番风雨,丁阿姨在现实中有许多长进,比如在荣誉和掌声面前举止得当,进退有度。她把荣誉归于陈荣兰团长,说是陈团长改造了一个旧戏班。当《人民日报》约她写写出演现代戏的体会时,她明确告诉代笔者:赵燕侠正在演阿庆嫂,我说东道西的不好,还是谈谈《罗汉钱》里的小飞娥和《鸡毛飞上天》里的林佩芬吧。无论是出席文联座谈会还是参加民盟的对台广播,她的发言都很有分寸。国务院为沪剧安排庆宴,她坐在主桌,相陪陆定一和林默涵,应对如风行水面,从容如云拂长空。    
    《芦》剧的胜出,增添了丁是娥与陈荣兰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事业友谊,稳固了丁阿姨作为沪剧界代表人物的地位,前程如帆挂云锦灿然一片。上海市人民沪剧团载誉返沪后,《芦荡火种》剧组于3月5日起在美琪大剧院向上海市民作汇报演出,连演连满达九个月之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第五部分第17章  乱云笼日黯神州(2)

    一个戏,从表面上看仅仅是娱乐的一种载体,一种方式,可新中国成立后,文学艺术一直是与政治紧密相联,艺术成为政治的组成部分,唱唱跳跳的背后有革命理论的支撑,体现着执政者的思想和观念。最初,《芦荡火种》只是一出戏,但戏演大了,就不是纯粹的戏了,或多或少地与政治搭上了边,成为纠缠历史陈账的一个工具,以至于扯到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武装斗争路线和以刘少奇为代表的白区工作路线上去了,这让“人沪”的团长和所有的演员哪怕是想上一百年都不可能想到的。史实记载,第一丝不和谐音出现在《芦》剧返沪之前,江青提出,“挂红灯”和“开药方”不符合地下工作的情况,建议删去。他们舍不得删。“红灯”是点睛之物,“开方”是传神之笔,是他们数年打磨的心血。再者,江青何许人?毛主席会允许她出来干政吗?从三十年代过来的人谁都清楚当年蓝苹逸事,所以不以为意。因江青的特殊身份而尊重,因江青的特殊经历而疏淡。江青的声音如风过耳。丁是娥向旁人发牢骚:    
    “红灯要撤,开方要去,我这个阿庆嫂还有啥唱头?不演也不要紧……”    
    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人常常难有自知之明。“人沪”的众人怎么能想到,不久的将来江青会成为“文化革命”的旗手,头角峥嵘。当我翻阅历史,发现沪剧《芦荡火种》在京城走红,起因实在是江青的播风弄雨。1963年5月江青于杭州胜利剧院观看了沪剧《芦荡火种》,通过上海市文化局索取了剧本。同年11月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在北京开会,江青特意邀请周信芳、袁雪芬、常香玉、红线女和丁是娥到中南海她的住处,当面对丁是娥说:“我看了沪剧的两个好戏,《红灯记》和《芦荡火种》,我本来想把《芦荡火种》推荐给中国京剧院,因为考虑到阿庆嫂这个人物要给赵燕侠演,所以把你们的本子给了北京京剧团。”次月,才有沪剧《芦荡火种》进京演出的事。剧组12月22日抵京,25日江青亲至大李纱帽胡同慰勉,对大家说:“我代表毛主席来看望大家的。”30日,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张春桥光临“人沪”,传达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的意见:全力搞好《芦荡火种》在京的演出,经费由中共中央华东局负责。    
    上面有“线”,下面有“派”,蓝天底下的一个剧团凭什么能预知未来?团长陈荣兰并未随团进京,而是在排练市委宣传部长石西民布置的新戏《人在东风里》。因主角恰恰是郭建光的扮演者张青,团长临时安排顾智春参加北上剧组,代演郭建光。柯庆施的指示无疑是对她的批评,她赶忙披星戴月奔赴京城,之后,才有接踵而至的荣耀。然而问问上海文艺圈内的老艺人,都说,那个时候他们听命于文化部,尊重周扬、夏衍、田汉和阳翰笙等,江青无法与这些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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