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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妈妈和阿姨-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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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父亲早起打了一通电话,大约是预约有变,上午就变得无所事事,可以从从容容在家了。他光脚趿着皮拖鞋,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了二郎腿悠悠地翻着报纸,一边和母亲说着剧团内部的趣闻,谁谁在舞台上打喷嚏,忘掉了后半句台词,谁谁……    
    母亲静静地听着,眼光无意间落在父亲又红又肿又亮的脚面上,惊问:“侬哪能啦?”    
    父亲看也不看,淡淡地说:“呒没啥 ,毒虫咬的,一点点小毛病不要大惊小怪。”    
    其实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发流火(医学名字叫丹毒),那是早年走江湖落下的病,发起来小腿肿得像柱子,行动不便,伴有高烧。但这一次虽说不太像,但还是让母亲担心。母亲让我上楼去找来万金油。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老百姓的医学知识很少,一盒万金油几乎成为家庭的万能良药。她一边给父亲抹上,一边不经意地提及了报纸上的天窗。    
    父亲听了推推眼镜,皱皱眉头,说是报上登的减价广告,准备空下来去淘便宜货。母亲嫌疑顿消,眉梢翘出了笑意。我缠着父亲要一只新铅笔盒,小阿婆上来凑热闹,说要洗衣皂。但父亲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站起身给热带鱼缸换水。珊珊拖来小保姆,奶妈催促帮佣,大盆小盆水桶,纱布网兜皮管,一家人七手八脚的,倒弄得一地板的水。母亲始终坐在一边,笑微微地看大家忙。    
    近午,琴师拍门。    
    自从小弟弟满月后,吊嗓成了我母亲的日课,或者听申曲唱片,或者约琴师,丝弦曼唱相伴。父亲坐在沙发上双手相叩,击板助兴。    
    清泉漱石黄鹂问关的曼妙之声回荡于客厅之上。一曲终了,父亲遗憾地说:“这么好听的声音,可惜一直没去灌唱片。”    
    母亲不以为意,她想的不是灌唱片,而是早早复出。母亲视舞台为生命,爱戏嗜戏,记得当初小弟星儿满月,母亲就提复出的事,但被父亲劝住,结果拖过了初夏又仲夏。母亲求父亲或找编剧或自己动手,为她编一本新戏。久离舞台的母亲越来越焦躁不安。她明知丁是娥声名大噪,不过她对自己依然不失信心。理由是沪剧的观众大多是家庭妇女和学生,虽然丁是娥释放她们心底的那分浪漫追求,但传统的善良愿望也愿意为舞台上的东方女性掬一把同情之泪。    
    父亲深知她倔强和自尊,六年前满月即登台是生计所迫,现在今非昔比,母亲生弟弟先是肋膜炎,后是难产,剖腹产又麻醉剂过量伤了元气,伤了神经。出院时医嘱:为顾小姐身体着想,最好告别舞台。人总是渴望理解,但又阴差阳错地不被理解。如果心灵缺乏沟通,就会产生隔膜和误解。这些全是堂皇的理由,不便说的自是另有一段隐情。    
    从母亲病归,丁是娥早已成为“上艺”的担纲女角。解洪元善策划,又懂编剧,特别是二人萌生私情后,更是部部让戏;当红小生为烘星托月,处处主动配戏。丁是娥唱花旦、泼旦、老旦、闺阁旦,轮试身手,1948至1949年春,丁阿姨成为上海滩沪剧圈内年纪最轻戏路最宽的鼎鼎红角,瞬间大红大紫。曾在《皆曰可杀》里反串生角,演出了粗犷蛮憨、爽朗奇丽的青涩涩的少年气派。清装戏《乡宦世家》里她主演八十多岁的望族彭老太太,演出了家境颓变世风日下的沧桑感。当然丁是娥最擅长的还是风情戏……    
    沪剧观众大多是小市民,相当一部分人不太关心江北战火,也不太热心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集会游行。他们无钱举家迁徙,却不失温饱,虽然有对未来的迷茫,却又无力反抗,过一天算一天,逆来顺受,驱使他们去寻求剧场刺激、舞台欢娱,追求一份暂时的忘却。    
    沪剧《风流女窃》脱胎于同名美国电影,但却已将剧情中国化,将女窃与外交官的浪漫故事改为与特派专员的故事。解洪元演特派专员,丁是娥演女窃。在舞会行窃一场戏中,身穿紫红色闪光丝绒夜礼服的女窃婀娜多姿,灵机一动,说自己脚抽筋了,在专员扶她的一瞬间就差点得手。丁的表演如鸟投林,如鱼得水, “活络又天真,惟妙惟肖,出神入化”,演女窃使“丁迷遽增”。此剧创下了连满五十场的佳绩。由于轰动,赶紧编出续集《女窃再风流》,也续满八十余场,震撼了动荡不安的整个上海滩。观众说:“看丁是娥的戏,要坐前五排。”可见她脸部的表情有多丰富。当时“即使不大看沪剧的赵丹等文艺界人士也欣然前往”,也就在这个时候,丁是娥被被誉为东方的玛莉·蒙丹。四十年代的上海滩有京、越、绍、甬、淮、扬、锡、滑等大小剧团上百个,沪剧要在号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独占鳌头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着女星的瞬间蹿红,丁是娥的麻烦也不少。在每天的日夜场之间,常有恶少阔佬踱进后台纠缠,戏院门口总是被戏迷围堵,就连十五六岁的报贩也会因迷恋台上的“风流女窃”,以致神思恍惚;不过,这个时候的丁是娥不再害怕,她身边总有干爹、寄爹及许多有身份的干姐妹陪同。也在这个时候,生性张扬的丁是娥变得颐指气使,目空一切,跳脚、骂人,发脾气是三天两头的事,骂管服装的,骂化妆师,骂管布景的:    
    “我一个人唱‘灯赋子板’照样有人看,你们空搭一台布景连一张票也卖不出去!”    
    仗着年轻,气盛得有点跋扈。这个上海滩培育出来的不可多得的艺海弄潮儿,即便是那个时候的解洪元解老板也不得不礼让她三分。当然,对丁是娥来说,唱红了不仅仅是艺海立足的事,更是黄澄澄的金条、白花花的银元和花花绿绿的钞票。这个九岁从艺的丁是娥,有父亲要养,带病的弟弟要养,妹妹也要养,还有当年犹如仙女一样下凡来搭救她的潘家姑,抗战时家里遭逢绑票,家境一落千丈,之后子孙全都投奔上海发迹的丁阿姨……丁阿姨照单全收。更何况唱戏吃的是青春饭,今后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所以不管丁阿姨台上能挣多少钱,也难以应付她身后伸展着的多少双要钱的手。为了那份挣不脱的亲情,为了那份有恩于她的潘家情义,她要竭尽全力去挣钱,甚至有点不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时髦为上,享受为要,敛财为重,丁是娥阿姨很拎得清。在她看来,台上是演戏,台下也是演戏,虽然二者不能等同,但如果你不能八面玲珑地处世,有谁能为你台上的演出保驾护航?也许一个地痞就可以把你踏扁……    
    七月暑溽,各大剧团纷纷歇夏,上艺剧团于1948年7月17日宣布放弃歇夏,连续推出《重婚夫妻》、《红粉侠女》,以及由羊角先生编剧的《悲喜交响曲》等等。酷暑天挥汗登台,所为何哉?顾月珍怎能不明?她心里满怀着对丈夫的歉疚,对丁是娥的歉疚。但当丁是娥与我父亲的桃色新闻终于传进我母亲的耳朵,那一张报纸不明不白的天窗更显得神神秘秘时,窝在心里的疙瘩就大了。她提出秋凉复出,矢志不移。    
    然而,秋风未至,经济先乱。是年8月,国民党政府颁布《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发行金圆券,临时收购民间的黄金白银。20日蒋经国出任上海经济督导员,意欲整肃中国乃至远东的金融中心,力挽颓势。大厦将倾,一个王朝的末日岂可挽回?那是一场堂吉诃德式的闹剧。一支青年打虎队冲上马路,“只打老虎,不打苍蝇”的口号扫过晴空,一列列满载日用品的火车东躲西藏,刻意制造了上海滩商品短缺的抢购长龙。不久几名贪官被枪决,包括警备部第五大队长戚再玉和几十个奸商被下狱,也包括黑社会头子杜月笙之子杜维屏……整肃的铁拳击碎了官商勾结的黑带,但砸不开冰冻三尺的坚冰。    
    


第三部分第9章  弄璋喜庆添愁怨(4)

    上海滩有市无货,七百万市民的生活必需品遽然消失,经济陷入了大混乱大崩溃。我们家也与千家万户一样米缸朝天,油壶用空,惶恐不安之中我父亲用那辆蓝色的三轮车悄悄运回大米、豆油和精肉……    
    父亲仍在张罗剧团演戏。母亲担心市面萧条,饭店关张,丈夫晚饭无着,与婆婆商议,是否每天由珊珊送饭至大戏院后台。    
    小阿婆自然心疼儿子,媳妇的主意正合她意。之后几日天天送饭。那时候,虽然家里偶尔有肉,但那么多的嘴巴能经几日吃。父亲悄然送回的那点肉差不多就留着给父亲了。每天我从学校放学回家,珊珊正好提着饭菜坐上三轮往戏院去。车一动,从饭篮里飘出的肉味真香啊,引得我馋馋地目送珊珊远去。回到家,我懒洋洋地喝着上海人爱吃的泡饭粥,菜桌上只有豆芽炒豆芽。通常等我吃完晚饭,就能听见送饭回来的车铃声,赶紧旋风一般旋进灶披间,想看看饭盒里还有没有剩肉:什么也没有,饭盒内空空,简直像是被舌头舔过似的。抬头看看珊珊,嘴唇油光闪亮的,肯定让她吃光了。小阿婆恼怒珊珊贪吃,常借机詈骂,但我父亲生怕珊珊受委屈,夜宵时,还把她拉到身边吃一点算是补偿,甚至让她品品时髦的啤酒,渐渐地珊珊变得贪吃还贪酒。    
    打着饱嗝的珊珊,全家人都看见了,只是不说而已。但终于有一天,心直口快的珊珊吭哧吭哧神神秘秘地说要向母亲坦白一件事。    
    原来父亲每天与丁是娥共进晚餐,吃的是丁家送来的饭菜。家里送的就让珊珊吃掉,叮嘱她不能把隐情告诉母亲。只是珊珊一直以为她是母亲的人,没有母亲就没有她珊珊的现在,所以越是吃父亲的饭菜,就觉得越是对不住母亲。母亲听完半晌无语,挥挥手让她出去,但复又招手,淡淡地嘱咐她先不要告诉小阿婆。    
    几天后,母亲告诉小阿婆父亲已在相近的小饭铺里包饭。送饭戛然而止。显而易见,如果是父亲偏爱别家饭菜,也不是不好理解,但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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