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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人上前将太后的手掰开,硬把太后扶下去休息。
太后哀哀地哭着,将手盖住眼睛,眼里满是恨意和恶意,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太子的嘴唇动了动,李尚冷冰冰地注视着他:“殿下有话要说?”
太子懦弱地垂下眼,摇摇头,却也没跟着太后出去。
太医入内,给李尚清洗包扎伤口,太子面露惊恐之色,嘴唇都白了,李尚瞧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也由得他去。
许翰这一枪刺得挺狠的,险些把他的肠子都带出来,太医清理的时候,李尚疼得死去活来。
太医便问:“不然用一点麻沸散吧?”
用了麻沸散就会昏睡,而他还有那么多急事要处理,未稳定局势之前也不能昏睡,李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太医就道:“臣这里有一种药,可以敷在伤口周围,减轻疼痛,否则稍后缝合伤口,摄政王大概会撑不住。”
李尚便命他呈上来瞧,试了一点觉得真的有效之后,许了。
太医手脚麻利地将药敷盖在李尚的伤口四周,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
李尚刚开始还能感到一点疼痛,渐渐的,伤口开始麻木,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再渐渐的,他的眼睛开始发直,看到太子朝他走过来,大声喊道:“王叔?王叔?”
他看到太子的头有平时两个那么大,声音也忽远忽近。
他挣扎着想让太医停下来:“药,药……”
“什么?王叔你说疼?太医快想办法呀!”太子大哭着,将手伸入李尚的袖袋之中,准确无误地掏出兵符,悄悄藏进自己袖中。
李尚瞪大眼睛,试图阻止,试图叫人进来,然而嘴里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他又气又急,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见太医喊道:“不得了啦,摄政王痛得晕厥了。”
太子厌恶地看着昏厥过去的李尚,将手袖在怀中紧紧抱着兵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他抖个不停的身体安稳下来。
太后走进来:“你还好?”
太子把兵符交给太后,紧咬着嘴唇使劲点头。
太后看向太医等人:“你们都是功臣,本宫不会忘记你们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都清楚明白了?”
众人无声应下。
外面传来嘈杂声,是李尚的心腹们接到通知过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进来,首先看到的是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和太子,再看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李尚,便全都后退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扬起眉毛,冷笑一声:“什么怎么回事?尔等乱臣贼子,见到本宫与太子,不懂得行礼问安吗?”
素手扬起,茶碗砸出,“啪”地一声摔成了粉碎。
刀斧手从两厢冲出,护住太后与太子,将这群人围在中间,砍瓜切菜一般乱砍下去,一点活口都不想留的意思。
太子心有不忍,想要避开眼神,却被太后捏住下颌,强迫他看:“不就是诛杀乱臣贼子么?太子为何不敢看?你父皇不成了,李家的基业全在你手上,睁大了眼睛看!”
许久之后,砍杀终于结束。
太后厉声下令:“把李尚这个逆臣绑起来!”
李尚被人从床上拖起,五花大绑,扔进了地牢。
太后揉揉眉心:“去冰窖里把端仁抬出来,收拾干净,装扮好,装棺入殓。”
太子轻声问道:“祖母,那个姓何的人可信吗?他会不会骗我们?”
太后摸摸怀里,轻声道:“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别无选择。若能用李尚和端仁换回你姑姑,一家人团聚,我是肯的。”
她的怀里藏着真堇帝姬和重华的亲笔信。
在李尚对重华发出首次威胁之后,她一直担心哪天清早醒来,会看到真堇的一根手指或是一只耳朵。
做母亲的心,备受煎熬。
从前是儿子当家,舍不得用城池换真堇,她没办法,虽然怨却不恨。
现在是逆贼篡权,不顾真堇的死活,她也没办法,却是恨到无以复加。
所以,当何蓑衣出现在她面前,向她提出那个交易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因为不杀李尚,李尚迟早都会杀死她们,就像弄死李翡那样。
夜幕降临,一身青衣的何蓑衣孤身一人,缓步走进了摄政王府。
两旁刀剑森严,他却似是闲庭漫步,先见太后再见太子,验明端仁之后再去验李尚。
李尚已经醒了,面无表情地坐在地牢的角落里,他的伤口处理得很草率,血仍然不停地流淌,他能感觉到生命在跟着流逝。
骤然看到何蓑衣出现在面前,他若有所悟,随即闭上了眼睛。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何蓑衣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来个人,给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我可不要一个死人。”
李尚讶异地睁开眼:“难道不是希望我死了才好么?”
何蓑衣看着他微笑,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涡:“对,不过我想让你慢慢享受死的过程。”
☆、943。第943章 恭迎长公主回家
从地牢出来,一个宦官迎上来拦住何蓑衣:“太后娘娘有请。”
何蓑衣昂然不惧,走进灯火辉煌的房间,还未站定,就听“呛啷”一阵响,无数刀剑出鞘,架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东岭太后端坐在正前方,威严地注视着他:“何殿主,请上座。”
要上座,那就只能从这刀剑下经过,一直走到上面才能有座,否则,就只能站在这里认怂说话。
何蓑衣微微一笑,一掸袖子,潇洒地走进刀剑搭成的道路之中。
一步一息,安稳坦然,丝毫不乱,将至中段,前方一把刀“唰”地往下,是个要砍人的姿势。
他却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继续往前走。
那刀在距离鼻尖半寸的距离停下,持刀的人冷笑一声:“何殿主,好胆量!”
何蓑衣眉头轻挑:“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何某无需畏惧!”眼角一瞟,认出此人:“这不是颛臾王世子么?我没有认错吧?”
颛臾王父子早前与李尚勾结,甘为其爪牙,软禁重伤的东岭皇帝,挟太子以令天下。
现下李尚刚倒,便又出现在太后的阵营里,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颛臾王世子冷傲地道:“你未认错。李尚逆贼早前假陛下之命,蒙蔽我父子。知道真情后,我父子立即效忠太后与太子,虚与委蛇,忍辱负重,并不值得惊讶。”
当初若没有他们帮助,李尚不能这么顺利地做上摄政王,这次倘若没有他们,太后与太子也不能如此顺利夺权成功。
“这就叫成也萧何败萧何。”何蓑衣讽刺一笑,继续往前。
颛臾王世子脸色非常难看,只觉得所有人都在鄙视自己,忍了又忍,悄悄藏到后头去了。
太后见何蓑衣占了上风,连忙找场子:“何殿主如此目中无人,就不怕走不出这宣城吗?”
太子倒是觉着何蓑衣一语中的,不等太后开口就抢着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何蓑衣道:“明日。”
太子又抢着说:“那何殿主能把你的人一起带走么?”
何蓑衣哈哈大笑:“当然,不然太子殿下以为,何某还能回来?”
已经除去李尚,带回端仁,他的人也全都暴露了,再留下来就是找死,他可没那么笨,自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安全撤离。
太子与太后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送走这个大魔头,以后好办多了。
双方的交换仪式选在正午时分举行。
东岭的太后和太子都没出现,只让颛臾王父子负责此事,何蓑衣带着白洛洛等陪同一旁。
郦国这边重华亲自来了,他带来了端仁的棺木以及囚笼,随行的几千人马全都在铠甲外面罩了孝服。
交换时,李尚醒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东岭士兵架着拖过去,真堇则由两个郦国士兵陪着走过去。
二人目光交错时停顿了一下,真堇看着李尚的凄惨模样,微有诧异,想说什么,又把目光错开,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
李尚同样神色平静,目不斜视。
错身而过之时,真堇没忍住:“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对他那么好,他却不顾她的死活?为什么她们一家人待他那样好,他却这样对她们?
李尚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我只是做了和你长兄一样的事。”
东岭皇帝尚且不顾同胞手足,他这个外族人当然更不必。
真堇气得嘴唇颤抖,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打在李尚脸上。
李尚被她打得险些昏厥过去,随即缓缓抬头,看着她微笑:“阿锦,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小到大……”
真堇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是一直都在撩钟唯唯吗?
不是一直都在帮她的忙,设法让她和重华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
真堇轻蔑地吐了他一口唾沫:“你也配!多看我一眼我都嫌脏!”
李尚无所谓地笑笑:“我若在,东岭尚且可以撑一段日子,你也还能活很久。以后你多保重吧,东岭必亡。”
真堇气愤地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这个狗贼!”
李尚却已经被拖拽着走得远了,再不回头。
真堇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颛臾王父子迎上来:“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太后娘娘在城里等着您的。”
回家了,真堇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着颛臾王父子唏嘘的表情,再看着李尚的背影,觉得世间再无可信之人,再无可信之事。
兄长生死不知,母后年老懦弱,侄子年幼,她这个帝姬,似乎可以做点什么。
就如端仁和护国大长公主一样。
真堇帝姬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威严地命令颛臾王父子:“走吧。”
颛臾王父子对视一眼,觉得这帝姬眨眼之间,便变了一个人似的。
“阿姐,我们回家了。”端仁是重华亲自抱进棺木的,他一点都不嫌弃端仁已死许久,也没有哭,声音平静:“弟弟终于接你回家了。”
“恭迎长公主回家!”
“恭迎长公主回家!!”
“恭迎长公主回家!!!”
将士们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响亮,直透云霄,长矛用力往地上顿落,长刀敲击着盾牌,战马嘶鸣,白幡飘飘。
小心翼翼地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