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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气息逼近了重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何蓑衣手里的这把伞有着这么多的功用,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何蓑衣很狡猾,因此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到这些暗器的方向,也能看到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割向他的咽喉。
这便够了,他有着可怕的计算能力和灵敏有力的身体,刹那之间,他便作出了精准到可怕的判断,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转避让更多的暗器,同时用前胸迎上一根伞骨,头和腰往后仰,避开了何蓑衣手里的短刃。
锋利的伞骨刺入他的前胸,将他击起,再跌落于地。
与此同时,张翼、梁兄、苟老五扑了上来,两人对阵何蓑衣,一人去护重华。
都以为重华凶多吉少,却见重华利索地从地上跃起,低头看了一眼前胸,动一动手脚,淡淡地道:“你们都让开。”
何蓑衣有一瞬的惊愕和迷惑,看到重华破了衣襟,却未流血,随即了然:“你穿了软甲。”
重华淡淡地道:“大师兄聪明伶俐远胜我许多,我不能不多作准备,除了软甲,我还穿了丝衣。”
师兄弟俩无数次的斗争经验,让他知道,不管做什么事,小心谨慎一点,多做一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软甲是最关键的保障,而滑爽的丝衣可以令暗器与箭矢走偏,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害。
何蓑衣笑了起来,指指张翼等人:“这是我和你的事,让他们走开。今日你我决一死战,你赢,任你宰割;我赢,你放我走。如何?”
重华并不答应他的要求,只道:“师兄与我之间的争斗已然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关系到家国百姓,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咦……你不是答应过阿唯要放我三次的吗?”何蓑衣笑了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卑鄙家伙!”
“伙”字未落地,他已然跃起,掌中的伞柄再次分裂,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洒向重华等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倘若不能趁此机会离开,那就只有成为阶下囚。
而他暂时还不想死,也不想被人关押一辈子。
重华这次早有准备,他撒出了一件宽大的披风,披风经过特殊处理,带了磁石,那许多的毒针被迫改变方向,硬生生被披风吸走,也有漏网之鱼,射入到周围的暗卫身上。
与此同时,一张闪着金属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何蓑衣兜头罩住,何蓑衣暴喝一声,亮出锋利的短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切割大网。
短刃极其锋利,眼看大网便要被他割破,重华高举长刀,毫不停顿地向着何蓑衣的头劈了下来。
他气势汹汹,毫不留情,何蓑衣要么撤手就擒,要么将命留下。
何蓑衣果断收手,跌落于地。
重华紧随其后,一脚踏在他的手上,长刀指着他的咽喉,弯腰取走伞柄,缓缓道:“你输了。”
何蓑衣勾起唇角,笑眯眯的:“是啊。”他仰起头,亮出脖子:“来,杀了我,杀了便一劳永逸。”
“不然呢?”重华将伞柄扔给苟老五,手上一使劲,何蓑衣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线。
“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真无聊。阿唯很希望我能与你好好谈谈,我们合作,既往不咎,我给你礼遇,你娶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真蠢。”何蓑衣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从前就蠢,还瞎,现在更蠢更瞎了,不知道生出来的会是什么小蠢货。”
“所以你不肯?”重华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语气平和如话家常。
“肯啊,她嫁给我,抛弃你,我便肯了。”何蓑衣笑起来,就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一样,越笑越大声。
重华面无表情地举起刀,用力劈下,何蓑衣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重华收回长刀,看向被逼在角落里的昆仑教众,冷冷地道:“一个都不留。”
张翼带人清扫战场,苟老五将何蓑衣绑成了粽子,再扔到肩头上扛着,紧紧跟在重华身后,小声问道:“陛下啊,怎么处置?”
重华道:“送去护国大长公主府,关入地牢之中。”沉着脸,淡淡吩咐一句:“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分,全家陪葬。”
他自来不是严苛的人,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梁兄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不许告诉钟唯唯姐弟俩,便都低了头,应道:“是。”
何蓑衣被扔到马车上,重华跟着上车,苟老五拦他:“陛下,此人诡计多端,陛下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重华面无表情地继续上车,苟老五还想再劝,被梁兄拉住了,表示不要再多嘴啦,你这不是等于在说咱们陛下不如他,害怕他么?
苟老五只好跟在车外,警惕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重华端坐于车上,沉默地打量着何蓑衣,直到马车驶至大长公主府的地牢外,有人来取何蓑衣,他方淡淡地道:“这是第三次。”
并不去管何蓑衣是否能听见。
大长公主府的总管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人犯平时该怎么待遇?”
重华静静地想了片刻,说道:“废了他的功夫,让他吃,给他吃最好的。”
“啊?”总管傻了眼,陛下您是在逗我?
重华缓缓添了一句:“从未见过他胖了是什么样子。”
所以让何蓑衣吃成一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吧!看他还怎么做翩翩公子!
总管笑了:“小的知道了,一定会礼遇客人的。”
☆、766。第766章 第三者
黑漆平头马车平稳地驶出大长公主府,朝吕府驶去。
两个蹲在道旁和小贩讨价还价的男子对视一眼,也先后起身离开。
城北的一条胡同里,布满了价格低廉的客栈,这些客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房间够多、也够小,是杂耍班子首选的地方。
两个男子走进胡同后,进了左手边第三家客栈,几个孩子正在师父的监督下练倒立、走索等基本功,红衣丫髻女子抱着手臂在看热闹。
见二人入内,自有人告知红衣女子,红衣女子默不作声地上了楼,推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淡淡地道:“进来吧。”
这是整个客栈最宽敞、陈设也最好的屋子,然而仍是很简陋,桌上的茶壶茶碗也不过是略整齐而已。
红衣女子也不嫌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讲。”
男子小声把刚才的情形尽数说了,谈到重华与何蓑衣对战之时,有些怯怯地道:“都是高手,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发现。只知道似乎那个白衣服失了手。”
红衣女子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才道:“明天之前,我要知道白衣服是谁,和俪国皇帝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下面露为难之色:“这个……”
红衣女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很难吗?”
男子缩了一下头:“不难,属下这就去办。”
红衣女子道:“不要去找东岭人,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等那两个男子出去之后,一直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的壮汉上前行了一礼,沉声道:“主君,您觉得,东岭与俪国能打起来吗?”
红衣女子一挑长眉:“当然打得起来,这个东方重华,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他已经吞了东岭两城,还扣留了东岭的帝姬,试图再吞第三城,又资助挑动东岭的前太子李源与东岭皇帝李澹争斗,如今东岭已经乱象丛生,很快,他便要坐收渔利了。”
壮汉道:“不能坐视俪国长大。”
红衣女子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地图:“你看,靖中与东岭、俪国虽然隔着铁碑岭,行路艰难,但是我们水路相通,现在东岭和俪国是没有发现这条水道,倘若发现,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把目光落到我们头上。那时再做准备,便是迟了,不如趁现在把他们搅得一团糟比较好。”
壮汉连连称是:“若是做成这件事,不但对陛下那里有交待,也能震慑一下诸王。”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女人要做成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我若能立下这个功劳,他们才不敢说什么。现下,我们先设法把那个白衣人弄出来,我直觉他一定很重要。”
“属下愿为主君赴汤滔火。”壮汉斩钉截铁地捶了胸脯一下,与红衣女子出了房门,很快湮没在人群之中。
吕府,爬竿之戏正在上演。
三根长长的竿子被三个壮汉分别抓着,三个穿着彩衣的小孩子灵巧地抱着竿子一直往上爬,比谁爬得更高更快。
竿子被压得弯下来,摇摇欲坠,又有孩子偶尔失手,险些滑落,又迅速抓紧了,引得众人尖叫连连,嗑瓜子的忘了动牙齿和舌头,说话的忘记了自己上半截说了什么,喝水的把水倒到了身上。
重华在尖叫声中潜入了休憩的屋子,利落地将被撕破的外袍换下来,脱下软甲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前胸。
胸前青紫了一大片,正是被何蓑衣射出的伞骨击中之处。
若不是他早有防备,准备充分,想必这根伞骨一定会穿透他的胸。
“哎呀,陛下,这是怎么啦?”李安仁惊慌失措。
重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李安仁立刻蚌壳似地闭紧了嘴,低下头默默伺候重华更衣。
重华穿戴整齐了,轻抬下颌,李安仁连忙打开了门,清清嗓子,低咳一声,守在外面的人立刻把“皇帝陛下起身了”的消息传递出去。
等到重华再走到表演之所时,爬竿表之戏已经结束,下一场表演尚未开演,所有人都堆着笑,起身相候。
吕太师不露痕迹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和举止,问道:“陛下可休息得好?老臣这里太简陋了。”
重华掩着口,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还不错。在演的什么?继续吧,不要扰了大家的兴致。”
吕太师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招呼下人继续伺候着,自有人将这里的消息传递进去,钟唯唯与端仁商量之后,觉着应该走了,就又使人来问重华的意思。
重华已经办完了事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遂起身道:“既是乏了,那便回宫吧。”
众人起身送驾,吕太贵妃毫不留恋地跟着要走,吕纯却是跑过去找钟唯唯:“能不能和陛下说一说,让我迟些回去。”
钟唯唯